文學即人學,它有三大重要功能:審美功能、教育功能、認識功能。兒童文學作品作為文學的重要分支,自然也具備這些基本屬性。教師引領兒童閱讀優秀的文學作品,也應有這樣的意識:優秀的作品如礦藏,閱讀就是去發現去覓寶。教師應推動兒童閱讀,引領兒童在感受作品特有的藝術魅力時,感知社會、思考人生,培養其對真善美的嚮往。
日本作家安房直子的《天鹿》,講的是一頭被獵人殺死、失去鹿肝的公鹿,送獵人及三個女兒去奇幻的鹿集市買寶物,並在小女兒的愛中得到救贖,與她一同化為天鹿。《天鹿》文字精美雋永,故事如夢似幻,可謂是幻想性作品中的精品。
當這樣的幻想性作品進入語文課堂,如何與兒童深入共讀,在現實與幻想之中來回穿梭,實現文學的審美、教育和認識三大功能呢?我以《天鹿》為例,簡要詮釋我們的“共讀三重奏”:
第一,釋放想象,感受文學之美。幻想性兒童文學作品的藝術感染力,首先當然是恣肆奔放的想象力。想象力對兒童思維發展、對人類社會的進步,作用不可估量。大科學家愛因斯坦就曾說過,想象力比知識更重要。《天鹿》中,洋溢著無邊的幻想:那個“商品奇妙、規矩奇特、氣候奇幻”的鹿集市,那頭早被殺死卻一次次出現的公鹿,那條會跟著和服圖案變換氣候的山路……環境奇、人物奇、情節奇,奇幻的故事瞬間將讀者帶入一片謎團重重的“童話森林”,充滿著不可思議的奇異美感。
兒童常會拿現實經驗去對照情節,從而感到深深疑惑: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是那樣?其實這恰恰是因為他們不會駕馭幻想性文學作品的重要特質:想象為美。教師可以及時告知兒童,在充滿想象的世界裡,不合情理才是最大的合情合理——只有作者才是幻想王國中的國王,所有奇特的設定,都是作者想象力的成果。用現實經驗去判斷那些幻想是否可能,這與作品本身就是相悖的。所以,鼓勵兒童大膽地接受想象、細心地梳理想象,在找尋不到答案的奇幻處、故事情節的空白處、日常經驗的斷裂處,用自己的想象去呼應,去補充,享受與幻想共舞的無邊樂趣。這是文學閱讀的特有奇趣。
第二,探究人性,沐浴教化之光。《天鹿》之美,不僅美在詩意浪漫的想象,更美在奇幻情節背後,總有人性的真善美在幽然閃爍。故事不厭其煩地描述公鹿送獵人與三個女兒去鹿集市買寶物,對四個人物進行了細緻入微的刻畫。兒童在閱讀故事的同時,自然有對人物言行的基本判斷和情感傾向,但這樣自然閱讀的情意感知是淺薄的。“四個人物各有什麼特點?你最喜歡哪一個?為什麼?”教師可用追問引領兒童觸控文字,尋找各種細節和線索。人物形象在探討中得以豐滿,幽閉的心靈世界也悄然被兒童洞見。以“利益、好處”為唯一衡量標準的獵人、大女兒、二女兒,正直、善良、美好、有趣的小女兒美幸,其人性之醜陋與美好,高下立判。趨美向善,是兒童的天性。師生透過共讀,於故事的斑駁光影中捕得人性之光,進而達成共識:或許你不能得到最大的好處,但是,擁有正直和善良,你就是最可愛最幸福的人。如此教化,如春風細雨,兒童成長之路得以指明,健康情意、健全人格的形成得以悄悄賦能。
第三,相容幷蓄,悅納文化差異。閱讀文學作品,可以增進對世界和社會的認識,瞭解不同的民族風情和習俗文化,這已是眾人共識。作為幻想性作品的《天鹿》,同樣可以實現文學的認識功能。世界上有197個國家,2000多個民族。人類的多元生態,造就了多樣文明,各國文學的樣態,自然也各具風采。在《天鹿》結尾中,美幸成為公鹿伴侶,化成雲朵悠然飛走,悲傷的獵人追趕不及——這個結局就如一面小小的鏡子,映照出了中日文化的審美差異。中國人往往以團圓為美,追求人、事、物的華枝春滿、天心月圓;日本人卻崇尚“物哀之美”,認為殘缺中依然留存著美的事物,輕易得不到的東西才更令人珍惜。引領兒童共讀結尾時,不妨組織深入的討論:“你喜歡故事的結尾嗎?你希望故事有怎樣的結尾?”以問為引,以思作槳,由此開啟兒童的視野,去眺望異國文化的天光雲影,學會理解差異,悅納欣賞;同時也引發哲思:圓滿與殘缺,各有其美,真正能觸動內心的,究竟是哪些珍貴的閱讀寶藏?
當下的兒童,是面向未來世界的兒童。要讓兒童擁有良好的閱讀素養,葆有充沛的好奇心、想象力,積極悅納世界的多元和差異,我們可以這樣做:推動兒童閱讀,讓成長伴隨故事一起發生。
(作者:王樂芬 單位系華東師範大學附屬杭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