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闢鴻蒙,誰為情種?都只為風月情濃。趁著這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因此上,演出這懷金悼玉的《紅樓夢》”。
這是紅樓夢中第五回的曲子,所謂“懷金悼玉”對於薛寶釵和林黛玉,作者一樣是憐愛和欣賞,沒有厚此薄彼。對於賈寶玉的婚姻,雖然有木石前盟,但是最終成就了金玉良緣。從書中描述來看,木石前盟在輿論上佔了上風,無論是王熙鳳打趣林黛玉,還是興兒在和尤二姐介紹林黛玉的時候,都表明了這點。儘管林黛玉的群眾呼聲比較高,但是對賈寶玉婚姻有話語權的王夫人,還有薛姨媽都支援金玉良緣。以致在續書中作者直接採用了一個調包計促成金玉良緣。
前八十回中,賈府權力的核心人物賈母對於木石前盟始終沒有一個明朗的態度,遲遲沒有表態。
首先看賈母對於金玉良緣的態度,有幾處表明賈母並不贊同金玉良緣。首先她對薛寶釵的態度,全書中唯一能表明喜歡的就是“我們家的四個女孩,都不如寶丫頭”,這裡四個女孩,很明顯是“迎春,探春,惜春還有黛玉”,賈母這樣說,很大程度上表明在賈母心中,薛寶釵是客人,不是自家人,從關係上比林黛玉要疏遠很。
再說看她對賈寶玉婚事的主張,端午節元妃賜禮,很明顯對賈寶玉和薛寶釵的婚姻做出了暗示,緊接著清虛觀打醮,張道士提親,賈母不假思索地說出“寶玉年紀尚小,和尚說了,過幾年再談婚配”。此時金玉良緣的輿論也在府中流傳,薛寶釵的年齡也比寶玉大,如果她同意金玉良緣,那麼就不會推說賈寶玉年齡尚小,不考慮婚姻之事,很明顯這是在“拖”。
薛寶釵的堂妹薛寶琴進入賈府,一見面賈母對這個女孩子就表現出超出尋常的好感。又是讓她跟著自己睡,又是贈送貴重的衣物,甚至還打聽她的生辰八字,薛寶琴已經訂婚了,賈母只是透過這樣的方式來表明她對金玉良緣的態度不贊同。
不贊同金玉良緣,未必就是中意木石前盟。精明如賈母,對於二人的感情應該是非常清楚明瞭,對於木石前盟,賈母和對金玉良緣的態度一樣,也是一個“拖”。正是因為賈母這種不明朗的態度,急得林黛玉的丫頭紫鵑勸林黛玉“早拿主意要緊”,但是婚姻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兩人乾著急也沒有辦法。那麼賈母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賈母在為賈寶玉考慮未來妻子的時候,曾經表示“不管門第根基,只要模樣配得上就好”。所以家產、身體、性格在賈母那裡根本不在考慮範圍之內。有人分析說,賈母暫時沒有表態木石前盟,是為了賈府的未來。林黛玉初進賈府時說“自會吃飯就會吃藥”,這樣的病弱讓賈母將林黛玉排除在外。這些因素,雖然存在,但是在賈母那裡,根本不是主要的因素。林黛玉和賈寶玉兩個是賈母的心頭肉,讓他們兩個有個很好的未來,是賈母的最終的心願。
在賈府中,林黛玉和賈寶玉的靠山都是賈母。那麼當賈母去世後,兩個失去靠山的人,日子會好過嗎?趙姨娘和賈環曾經三番五次謀害賈寶玉,欲取其性命而後快。從賈母罵趙姨娘的話中可以看出賈母對於其心思一清二楚,在王夫人和趙姨娘的抗衡中,賈政明顯更寵愛趙姨娘。僅有的一次賈政的私生活,是賈政和趙姨娘在一起的。在賈政痛打賈寶玉的時候,王夫人前來勸解,賈政偏偏打得比之前更狠了,顯然賈政對王夫人平日裡嬌慣賈寶玉很不滿意。如果沒有賈母的庇護,賈政也不是二人可以依靠的人,那麼賈寶玉和林黛玉會有很多他們解決不了的麻煩。
賈寶玉在賈母心中並不是林黛玉未來婚配的最佳人選,王夫人不滿意,就是一個很大的障礙。尤其是賈府中,那些孃家沒有勢力的諸如尤氏、邢夫人、還有早早就去世的秦可卿,哪一個人的生活能順心如意。而且賈寶玉又是整日裡愚頑不化,不務正業,林黛玉體弱,又沒有依靠,她日後的日子註定會很艱難。如果林黛玉能嫁給外人,那麼賈府還會是她的依靠,賈政賈赦兩個舅舅也會為她主持公道。
但是如果真的將兩個人分開,紫鵑只是試探了一下,賈寶玉就瘋了一樣。分開兩個人賈母有一個很大的擔心就是賈寶玉痴狂發作,真的活不下去,那是她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所以老太太左右為難,為了兩個孩子的未來,可真是操碎了心,難怪老人看他們大吵大鬧的時候說“幾時我閉了眼,斷了這口氣,任憑你們兩個冤家鬧上天去,我‘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
賈母陷入了兩難的選擇,從感情角度出發,她應該支援林黛玉賈寶玉兩個人在一起,但是兩個人日後安身立命都不好說。如果理智些,將兩個人分開,如果選的物件得當,可能對二人會有好處。她在求一個萬全之策,兩難之下的賈母,遲遲不能下定決心,怪只怪林如海死得太早,如果林如海不死,以林家的家世和地位,這是一門絕好的婚事,但是悲劇就是將美好的東西打碎了給人看,林如海和林黛玉偏偏薄命,空讓讀者感嘆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