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皆因玩味而生趣,不懂得“玩”是一種缺陷,如今趣味正逐漸成為人的稀缺品質。哲人曾說,既然命中註定收藏能夠帶來樂趣,就要把一親芳澤的趣味散發到極致。這也是為收藏和鑑賞者能夠融入歷史認同感之初衷。
一件藏品如果所有人都看得懂,那它會普通成什麼樣?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得懂,老瓷如新為精品。所以鑑賞不僅是一種審美、更是一種發現、一種知識、一種眼力的獨具之道。懂瓷者勢必是由眼力、藏品、知識作為支撐的基礎。
對於古瓷收藏愛好者來說:皆因自身樂趣而藏,但往往被一些或某種出土器物所困擾。那就是痕跡,痕跡是出土古瓷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亦是收藏的一種內在的鑑賞,因為這種自然痕跡的產生,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他恰恰是我們探索和掌握真知的重要領域之一。
判斷一件出土陶瓷的真偽,痕跡鑑定不可能是唯一的,但他一定是首要的。
世間萬物皆有痕跡,年輪是時間標榜樹木的過往,皺紋是歲月留給記憶的滄桑,時間的消磨使萬物痕跡逃不脫的定律——凡有接觸,必留痕跡。
踏著千載窯址崎嶇的路,撫摸著一件宋人燒造的器物,相約若給我一個羈絆,算不算一種與古人的重逢呢?
上期淺談了對出土瓷器的土沁、水沁及窯鏽的一些認識,今天再淺談一下出土汝瓷痕跡的共性、即“雪花”痕跡的同一性。
我國是地下文物大國,不但文物品種眾多且歷史年代久遠,就陶瓷而言,在考古鑑賞、鑑定收藏領域,要達到並體現出他的朝代和年限認定,對某一件古陶瓷達到共識,就離不開陶瓷形制及痕跡的鑑定,就地下陶瓷痕跡而言包括了窯址、窖藏、水下、隨葬等多種遺留形式,但不論何種方式遺存下來的陶瓷都會留下因環境不同而產生的不同痕跡,其形制就是他的出身、痕跡就是它續命的烙印。
就汝瓷出土痕跡而言,即抽象,又直觀,說它抽象,就似一些收藏愛好者描述汝瓷氣泡一樣;無氣泡說,有氣泡說、氣泡密集說,氣泡稀疏說,像極了盲人摸象,諸不知:他們說的都對,即便宋汝瓷在不同的器皿上存在著不同的氣泡表現形式,一是;因為在釉水調至過程中礦物質比例稍有差別它產生的氣泡表現形式就會不同。二是;同一件瓷器上幾道釉密切相關,三是;不同瓷器匣缽在窯內不同位置的窯溫有關。四是;不同器物形制不同,如:盤碗類與立件淌釉速度及薄厚不同而氣泡表現形式也會有所不同等等,綜上所述都是產生和影響氣泡微觀下有所不同。
說它直觀;是因為凡是出土的汝瓷均有一種共性痕跡,——即“雪花”痕跡又稱掛霜。“雪花”痕跡顧名思義就是白色點狀侵蝕狀態。
一: 這種汝瓷“雪花”痕跡的產生,微觀上是一種不規則的分散性噴射狀的白點,細碎點狀晶體,對這種“雪花”痕跡,如果我們用手指尖觸控感覺不到什麼,如同釉質未侵蝕一樣,但如果我們用指甲輕摳或劃過,就會顯現一種澀感阻力,它又同未侵蝕釉面截然不同,這是因為“雪花”狀侵蝕痕跡是穿透釉層的一種區域性鈣化使然,所謂“掛霜”:是相比“雪花”狀痕跡更為嚴重的侵蝕狀態,他基本失去了雪花狀態,成為器物片、塊失光少釉的狀態,這就是出土汝瓷“雪花”痕跡的共性,大多出土汝瓷的沁痕均由不規則的噴射狀“雪花”狀白點組成,這種點狀物的沁痕的外圍和邊緣表現比較稀疏,越接近沁痕中心,點狀物就越密集,侵蝕最嚴重的中心部位,可使白點噴射狀痕形成不規則白色片、塊、即失釉現象。
二:這種噴射狀白點沁痕的部位,一是出現在出土汝瓷的薄釉處,二是出現在出土瓷器的內外口沿、折沿或弦紋凸起處及緊挨支釘部位,若仔細觀察這些部位或多或少多會呈現“雪花”痕跡,正是因為這些部位極易受窯溫張力的影響,張力使這些部位釉水拉薄,繼而易於造成侵蝕。
三:汝瓷出土痕跡要比同期其它出土器皿易於腐蝕,這是因為汝瓷燒成溫度一般都較低,均在1100—1250攝氏度之間,其胎含氧化鋁成分高達百分百之二十七,地層化學物質就更易侵蝕,其聲發啞,聞之木吶聲,實際屬於生燒或微生燒,
四是:中原地區鹽鹼地較為廣袤且鹽鹼度較高,而地下鹽鹼的腐蝕相當強,鹽鹼成分不僅能融雪,也能腐蝕埋入地下的萬物,中原的土壤鹽鹼化程度高於其他地區,土壤表層含鹽量過高處於地下的汝瓷受到鹽鹼的腐蝕而逐漸形成不規則的“雪花”狀白色噴點,其實這種白點狀痕跡的密集處,就是器物釉層及氣泡破裂並直接侵入到胎骨表層,亦是被侵蝕後的一種鈣化機理表象。
五:透過以下與清涼寺周邊出土汝瓷比對,清涼寺有些出土的汝瓷腐蝕的面積更大、更為嚴重,但他們或多或少都具有這種不規則“雪花”痕跡的共性。
據考古相關資料記載:出土陶瓷的釉面較薄處形成的腐蝕點狀斑塊,呈現結晶狀,開片中可見白色鹽鹼晶體顆粒,一般要經過400年以上才能形成。出土陶瓷在土壤中受到鹽鹼腐蝕,在陶瓷表面形成的腐蝕呈現的不規則的坑點,一般200年以上才能形成。出土陶瓷內開片的胎土與鹽鹼起化學反應,被鈣化,一般500年以上才能形成。釉面老化脫落,一般1000年左右才能形成。但汝瓷胎質較為疏鬆,中原鹽鹼成分較高,這就使地下環境不同造成汝瓷地下親和力位置、角度有所不同、沁痕部位不確定性也會有所改變。
下面就幾件不同器形的出土汝瓷噴雪花痕跡展示給如下:
圖一:蓮花碗:高9:2cm、口徑17cm、足牆7:8cm
(內外口沿及足牆折沿處斑痕的呈現狀況)
圖二:水仙盆:高5cm、口徑長23cm、寬16cm、底徑19;5cm、寬12:5cm
(內外口沿及足牆折沿處斑痕的呈現狀況)
圖三:三足奩:高13:5cm、口徑18cm、底徑17cm、內高10:5cm
(三足奩內外口沿及足根彎凹處斑痕的呈現)
圖四:八瓣葵口盤:高2cm、口徑20cm、足徑13:5cm
(八楞葵口盤內外口沿及內外足牆折沿處斑痕的呈現狀況)
圖五:紙槌瓶:高23cm、口徑9cm、足徑9cm
(紙槌瓶肩部、盤口正反折沿、盤口折沿及底部白色點狀斑痕的呈現狀況)
當然,關於釉面上的“雪花”斑痕不僅僅出現在汝瓷上,其他出土的瓷器釉面也會出現,但由於其他窯口的瓷器胎骨、釉質的不同,其共性痕跡就不足而論了。
圖六:下圖資料關於出土的蓮花碗、硯滴、水仙盆等汝瓷實物和痕跡也證實了汝瓷痕跡的同一性。
(“蓮花碗、硯滴、水仙盆”資料顯示均為出土器物、並呈現出雪花狀痕跡的共性)
汝瓷上的這種“雪花”痕跡最為難仿,因為越是不規則的部位出現“雪花”,若仿製起來就會出現人為的” 規則”感,所以它也是不可複製的重要原因。
這種“雪花”痕跡從理論上講:可以說是一種瑕疵,但瑕不掩瑜,從出土自然規律講他更是一種韻味、這韻味就如同青銅器的紅斑綠繡,缺了它就失去了靈魂、少了鑑賞的韻味,又缺少了一份去偽存真樂趣。
2021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