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經出版社摘編自《原動力:改變未來世界的5大核心力量》,史蒂文·霍夫曼著,周海雲著,中信出版集團2021年9月版。
大腦網路:開發人類的潛意識
為了理解腦機介面對我們自己以及對這個社會的全面影響,我們需要重新回到尼科萊利斯在杜克大學所做的一項研究。他當時提出了一個被稱“大腦網路”的實驗,而這個實驗顯示了將我們的大腦連線在一起,組成一個單一的網路可能具有的潛力。
尼科萊利斯在三隻猴子的大腦中植入了電極,然後將它們連線到了一臺電腦上,透過這臺電腦,它們可以操控在顯示屏上顯示的一個機械臂的動作。每隻猴子都被關在一間單獨的房間裡,而它們也只能單獨操控機械臂的一到兩個動作,即上和下、左和右、前和後。只有協同一起工作,這三隻猴子的大腦才能有效地移動機械臂,去觸碰一個在三維空間中的虛擬球體。觸碰到目標後,這三隻猴子都將獲得橙汁作為獎勵。在這一獎勵的刺激下,這三隻猴子憑直覺開始同步它們大腦的活動,並最終透過合作抓住了那個虛擬的球體。
“可以這樣講,我們實際上創造了一個超級大腦,”尼科萊利斯這樣說道,“我們用三隻猴子的大腦組成了一個整合的大腦。以前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幹過。”
腦機介面先驅米格爾·尼科萊利斯(Miguel Nicoleis)在2020騰訊WE大會上演講。
這就引出了這樣一個問題:當我們真的做到了將大腦與網際網路連線的時候,這又會如何影響我們相互合作的能力?有多少人類的大腦可以同時在一起工作以解決某個問題?而這是否會讓人類從此擁有解決一些極其困難的問題的能力,並且獲得個人無法獲得的對某些問題的洞見呢?
透過在潛意識層面的合作,在某種程度上,猴子獲得了一種放大的認知能力。那麼人類能否做到同樣的事情呢?當你將連線在一起的大腦數量從幾個增加到幾十或者幾百個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麼呢?無數獨立的大腦是否有可能合作或者共同處理大量的資訊?我們是否有可能在一個具有相當規模的大腦網路中分配工作量,開發出一個相當於集體潛意識的系統,用於處理和分析海量的資料呢?
在另一項實驗中,尼科萊利斯想要用4只老鼠的大腦構造出一個“大腦網路”。在把老鼠的大腦連線在一起後,他定下了一個原則,即只有當老鼠的大腦為了完成某項特定的任務達成同步時老鼠才能喝水。
“一旦我們看到我們可以讓它們的行為協調一致,我們就能夠製造出一種新型的電腦。我們所做的測試型別是任何瞭解處理器的人都會對一塊矽片進行的測試。我們能儲存資訊嗎?之後我們還可以把這些資訊再提取出來嗎?我們會有記憶嗎?”他這樣說道,“事實證明,只要動物是清醒的,我們就能做到這些。”
尼科萊利斯成功地讓這4只老鼠的大腦執行了一些計算問題,其中包括離散分類、影象處理以及觸覺資訊的儲存和提取。在輸入了與氣壓有關的資訊後,這4只老鼠甚至能夠預測天氣。在嘗試完成相同的任務的時候,這4只已經聯網的老鼠的大腦始終比單隻老鼠表現得更好,或者表現出了極其明顯的差距。
“這些老鼠可以把相關的任務在它們之間進行分配,這樣它們單個的任務量就會更小了,”尼科萊利斯這樣解釋道,“在剛開始的時候我們根本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本文作者史蒂文·霍夫曼(Steven S. Hoffman),矽谷知名創業孵化器“創始人空間”的CEO,人稱“霍夫曼船長”,代表作《讓大象飛》《穿越寒冬》。
那麼我們如何將這項技術應用於人類呢?
“我們認為,在有了物理療法和病人後,我們就能夠用一種完全無創的方式把這些大腦的訊號連線起來,從而幫助他們更快地學習、訓練,”尼科萊利斯這樣說道,“這就是用大腦構成的網際網路。在某種意義上,當人們開始使用網際網路的時候,你們就已經開始同步大腦了,但是在未來,同樣的事情很可能根本無須你打字或者點選滑鼠就已經發生了。”
神經科學家正在進行的研究表明,我們大腦的大多數活動是用一種無意識的或者潛意識的方式進行的。事實上,研究人員估計,在我們的認知活動中只有大約5%是有意識的,其餘95%在發生的時候我們可能毫不知情。例如,當我們決定穿過一條馬路時,我們可能會注意到綠燈和紅燈,但是我們的大腦正在處理更多的資訊,其中有汽車的聲音、騎車人和行人的動作、我們面板上的振動、我們腳下的路面,以及其他感受。當我們判斷走在馬路上是否安全時,所有這一切都會在大腦後臺混合在一起並被加以分析。
所有這一切發生在無意識層面的原因是,我們接收的資訊量實在太大了,自我意識根本無法處理並響應所有這些資訊。與計算機不同的是,我們有意識的大腦無法做到同時專注於多項任務。我們實際上根本不擅長多工處理。我們可以在不同的事情上來回切換,但是這樣做會很累,而且會發生資訊丟失。另外,我們有意識的思維過程不但很慢,而且很冗長複雜。如果我們嘗試有意識地處理所有圍繞著我們的資訊輸入,我們很快就會被這些資訊淹沒,無法做出任何決定,更不用說對一輛正快速向我們駛來的車輛做出反應了。
所以,實際發生的是,我們會把大量的資訊從我們有意識的決策過程中過濾掉。但是這些資訊並沒有丟失,相反,我們的潛意識會接管這些資訊,並竭力在後臺使所有這一切都變得有意義。如果我們的潛意識探測到某些對我們至關重要的資訊,比如我們沒有看到的某輛正朝我們駛來的汽車發出的聲音,那麼它就會發出提醒並讓資訊進入我們的意識。然而,在我們能夠有意識地處理這些提醒前,身體就已經做出了反應,並馬上跳開了。很多事情都在我們能夠有意識地思考前就已經完成了。
如果你讀過丹尼爾·卡尼曼(Daniel Kahneman)的著作《思考,快與慢》(Thinking,Fast and Slow),你就會明白有多少事情是在沒有經過我們有意識地輸入的情況下發生的。這也是為什麼運動員在沒有對他們下一步的動作做有意識的引導的情況下,才會有最佳表現,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時間這樣做,他們必須讓潛意識來接管,才有可能在比賽的過程中不犯錯。任何一位偉大的運動員,如果足夠自省,他會告訴你,大多數在賽場上發生的事情都不受意識的控制,他只是在簡單地跟隨直覺。
如果我們想要設計出下一代的腦機作業系統和介面,以便能明顯加快和提升我們的思維,我們就必須找到開發潛意識並利用潛意識來處理資訊的方法。我們不能只依賴有意識的大腦,只有潛意識和意識的相互作用才能夠決定我們將如何有效地把大腦的功能與數字世界融合在一起。當涉及未來的腦機軟體時,神經科學將和計算機科學同樣重要。
尼科萊利斯的實驗只涉及很少數量的動物,並且只利用了它們大腦中極少數量的神經元。所以,當我們增加了實驗參與者的數量,同時增加連線在一起的神經元數量時,又會發生什麼呢?想象一下,如果我們用超高速的腦機介面將數千人的大腦與網際網路直接連線在一起,這又將使人類獲得什麼樣的能力呢?這會不會相當於我們建造了一臺超級生物電腦?這種型別的大腦網路會產生某種新形式的意識嗎?而這種“變異後的元大腦”又和我們正在開發的更先進的人工智慧有什麼關係?
2020年,哈佛創新實驗室華人腦機介面企業BrainCo展示了BrainOS作業系統。
把我們自己上傳到網路上:
超連線的現實
如果你只需要按下一個按鈕,就可以無縫地將你的大腦與網際網路連線在一起,那麼今天你會這樣做嗎?
“我會在一個微秒內就按下這個按鈕,”斯坦福大學的人工智慧實驗室負責人,同時也是谷歌自動駕駛汽車專案的聯合發起人塞巴斯蒂安·特倫(Sebastian Thrun)這樣表示道,“人類的I/O,即我們的輸入輸出系統,如耳朵、眼睛以及嗅覺,還有聲音等,都是非常低效的。如果我能夠加快透過閱讀把所有的書都刻入我的大腦的過程,哦,我的天,那就真的太棒了。”
那麼,特倫關於加速閱讀書籍的夢想是否有可能實現呢?如果真的能夠實現,這種技術又會把我們引向何方呢?把我們與網際網路連線在一起,並不一定能加快我們閱讀文字的速度。我們的大腦依然需要用生物學的方式來處理這些資訊,而這種方式顯然是有其極限的。或許使用聰明藥、在大腦中植入晶片或者透過小心翼翼的基因工程,我們可以顯著提升我們的閱讀速度,但是人類的思維速度很可能永遠也無法接近一臺計算機處理資料的速度。
鑑於這樣一個事實,是否有另外一種方式,可以讓我們無須閱讀其中的任何一行文字就把相當於一本教科書的資訊下載到我們的大腦中呢?利用一種先進的認知作業系統,透過我們的潛意識,我們或許可以在後臺處理和儲存這些資訊。我們的潛意識早已在處理我們看到和聽到的絕大多數資訊,那麼我們是否可以利用這一機制,將資料直接輸入我們的潛意識,從而繞過意識思維過程呢?如果我們能夠找到將這些資訊直接儲存到記憶中的方式,那麼無論什麼時候,當我們需要回憶起某些事情的時候,所有的資訊將早已在那裡等候著我們,比如當我們需要回憶某個事件,尤其是需要回憶起在當時我們並沒有刻意去記住的一些細節時,一切都將會立刻呈現在我們的眼前。
如果某些資訊似乎已經不再那麼有用,同樣的方式還可以幫助我們刪除這些記憶。採用這樣的方式,未來的認知作業系統或許還可以直接對映(或複製)在我們的大腦中所發生的過程,但在具體的感知上,這些過程又好像真實地發生在我們自己的大腦中一樣,只不過效率顯然會更高。另外,我們還可以將上述過程擴充套件到處理影片、音訊以及其他型別的資料上。所以,在完全不干擾我們有意識的活動的前提下,我們可以不斷地學習和擴充套件我們的大腦。當我們想要回憶某些並沒有儲存在我們神經記憶中的事情的時候,這個未來的作業系統還可以搜尋雲,尋找到正確的那一部分資訊,然後再呈現給我們。這樣一個系統的目標將是創造出一個讓人感覺非常自然的、無縫的認知過程,但同時又能充分地利用網際網路強大的處理能力和龐大的資源。
或許最終我們只需要在神經記憶裡插入某種類似網路連線的指標,就能夠增強我們的記憶力。當我們需要訪問某些記憶時,這些指標就可以從雲端實時提取出相關的內容。採用這樣的方式,整個網際網路就會成為我們大腦的延伸。訪問儲存在遠端計算機上的資訊,或者訪問儲存在別人大腦中的資訊,與我們從自己的記憶中提取資訊並沒有很大的不同,只是我們將擁有幾乎沒有限制的儲存能力和處理能力。
如果某一天我們真的在技術上做到了這一點,那麼我們是否還需要去上大學或者讀高中呢?我相信,小孩子們仍然需要學一些最基礎的知識,比如日常交流的語言和如何成為這個社會的一分子。如果他們對於如何處理社會關係沒有基本的理解,而且在情感上也沒有能夠達到一定的成熟度,那麼我不認為這些孩子可以真正融入一個成人的世界。小孩子們還需要開發他們的分析技能以及進行論證的能力。有能力獲取資訊與理解這些資訊代表什麼含義以及如何有效地利用這些資訊是完全不同的事。
所以,即便我們的大腦與網際網路進行了連線,學校也不會消失。然而,一切都會被加速。我們或許可以把12年制的基礎教育壓縮在很短的一段時間裡,然後直接跳躍到大學層次的教學材料上。讀完小學六年級後升級到中學或許已經不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為一切都可以在超級人工智慧的協助下得到解決。
那麼,學習一項體育運動或者一件樂器又會如何呢?我們可能不得不用傳統的方式來掌握這些技能,但是即便在這些領域,精通這些技能所需要的時間也會在技術的幫助下顯著縮短。在有了虛擬訓練器、奈米技術以及基因改良技術後,成為一名技藝精湛的鋼琴演奏家所需的時間就可能比在通常情況下短很多。那些沒有什麼天賦的人或許還可以強化他們的身體,從而也能夠表現出非凡的水平。
將我們的大腦與網際網路進行連線,不僅可以讓我們獲取各種資訊,還可以讓我們接觸各種情感。將來的某一天,我們的情感也可能會被數字化。畢竟,我們大腦中的所有東西都可以歸結為電化學訊號。將我們的快樂或者驚訝透過網際網路傳送給我們的朋友和愛人很可能就像我們今天傳送表情符號一樣普通。如果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真切地體驗另一個人的情緒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自從有了我們人類這個物種,人類只知道自己的痛苦、悲傷以及快樂是什麼樣子的。透過交換各自的情緒資料,我們可以在另一個更深的層次上與其他人產生共情。
想象一下,與另一個生命體實時交換情緒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這很可能會給我們帶來全新的體驗。情侶甚至有可能全天不斷地分享自己的感受,就好像兩個獨立的個體已經融合成了一個整體。
將來的某一天,我們或許還能夠在網上瀏覽和下載數字化的情緒。感覺有點兒心情不好?那你為什麼不從網際網路上下載一點兒快樂呢?當你看電影和聽音樂的時候,你的體驗甚至可以利用情緒資料得到強化。電影或許會包括一個可選的情緒體驗包,其中的資料可以與電影的情節發展同步。這樣的話人們就可以體驗到故事中的人物應該會有什麼樣的感受了。
但我們完全不必止步於此,比如透過另一個人的眼睛進行觀察會如何?如果我們的大腦是相互連線在一起的,我們或許可以截獲來自其他人的神經訊號,並且將這些訊號透過網際網路傳遞出去。實時地看到你的一個朋友正在看到的東西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想象一下,當一個高空跳傘者正處在半空中的時候,或者當一個足球運動員正在比賽的時候,你連線進了他們的大腦。或許你因過於害怕而不敢跳出一架飛機,或者沒有足夠的天賦參加一場世界盃比賽,但你完全可以透過分享這些運動員的神經訊號來參與這一切。你可以看到他們看到的一切,感受到他們面板上的感覺,聽到他們聽到的所有東西。這將會是一次對於現實的虛擬重現。
那些我們在螢幕上看到的明星很可能會銷售訪問他們感官的許可權,比如花一天的時間體驗好萊塢明星布拉德·皮特的生活,與著名歌手賽琳娜·戈麥斯(Selina Gomez)一起登上舞臺,或者當橋水基金的創始人瑞·達利歐(Ray Dalio)計劃他的下一次在金融行業行動時與他的大腦進行連線。如果所有這些體驗都可以在網上以一定的價格獲得,那又會怎麼樣?人們或許會像我們今天在網上瀏覽YouTube的影片一樣獲得這些體驗。
我們或許不會侷限於實時的體驗,很有可能還可以訪問另一個人的記憶。人們也許會上傳他們自己的記憶到記憶銀行,並與他們的朋友和家人一起分享。這就像分享一種可以互動的照相簿,孩子可能會重溫他們的祖父母年輕時的記憶,夫妻可以交換他們相遇前的經歷。人們還可以打包並把他們的記憶當成產品銷售,就像我們今天撰寫回憶錄和拍攝傳記影片一樣。
很多個人會下載和交換情緒、記憶以及體驗,而且在一個超連線的世界裡,你或許還可以在全體人口中分銷這些東西。想象一下,當數以百萬計的大腦連線到同一個網路上的時候會發生什麼?而這對於人類又意味著什麼?
當尼科萊利斯把老鼠們和猴子們的大腦分別連線在一起的時候,這些獨立的生物會開始協調工作,就好像它們是某個單一的智慧生命體一樣。在我們的大腦與網際網路融合在一起後,整個人類是否會成為一個龐大的蜂巢意識體?我們所有人最終是否會不自覺地在潛意識層面進行合作?就像尼科萊利斯的三隻猴子發現瞭如何在三維空間中移動一個計算機圖示一樣,一個龐大的蜂巢意識體是否有可能利用我們的群體智慧來解決各種問題?或許,我們正處在建立一個群體意識的過程中,而這個群體意識將會超越著名的心理學家卡爾·榮格(Carl Jung)曾經設想過的任何東西。
讓我們來設想這樣一個簡單的場景,比如殖民者訪問火星。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前往這顆紅色的行星,很快蜂巢意識體就會產生出一種在火星上生活的感覺。雖然在這個蜂巢意識體中的絕大多數人並沒有離開地球,但在這樣一種感覺的影響下,他們很快也會理解在火星上生活是什麼樣子的。這樣的情形與我們在社交網路上利用某些社會文化元素後所產生的結果非常類似,唯一的區別是蜂巢意識體中的人完全沒有必要有意識地參與其中。你只需要將自己接入這個“大腦網路”,就已經足以感受正在透過群體意識傳遞過來的某些東西了。
這種能夠感受到群體意識正在思考什麼的能力很可能會觸及人們生活的每一個方面。想象一下,由於颶風的襲擊,洪水淹沒了城市的部分地區,在這種情況下,正在後臺運作的蜂巢意識體就會不斷吸收來自受影響地區的各種資訊以及人們對洪水的印象。雖然沒有親身體驗或者接收到明確的指令,但人們仍然會產生這樣一種直覺,即冒險進入這個城市的部分割槽域會是一種多麼危險的行為,而這又會影響到人們可能做出的決策。
蜂巢意識體對於各種社會行為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其可能性可以說數不勝數,尤其是如果我們的生物大腦不僅相互之間可以開展合作,而且能夠與超級人工智慧進行合作。或許在我們大腦內部的潛意識層面,始終有一種對話在不斷進行,從我們如何看待政治到我們在生活中最重視什麼,這樣的對話會影響我們的每一個想法。在需要我們做出某個決定前,我們很可能從來沒有意識到還有這樣的對話在不斷進行,但隨後某種第六感就會浮現出來,到那時我們才會恍然大悟。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或許會逐漸失去對於自我的認知。我們對於我們是誰的感受大多來自人是獨立的生物體這樣一個事實,但如果我們把大腦與網際網路連線在一起,並開始將我們最個人化的思想、情緒以及記憶與他人分享,那麼人與人之間的分界線又會在哪裡呢?人們會不會發現自己已經根本無法做出獨立的選擇?而且到那時我們又將如何看待自己呢?
如果某個人開始沉迷於其他人的記憶,並下載了他們生活中的絕大部分內容,或者不斷地與其他人交換情感和經歷,那麼他會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這個人會不會因多重人格而發生認知混亂?我們的大腦有能力處理這種型別的重新程式設計嗎?在我們的潛意識層面執行的蜂巢意識體又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這還會對我們產生其他什麼影響?我們的大腦越是深入包含虛擬世界和增強現實的網路空間,就越有可能變得更加困惑和混亂,我們很有可能根本無力應對。
或者,這也有可能根本不是什麼問題。我們今天的世界對史前人類來講是根本無法想象的,但是我們大腦的可塑性使我們適應了這種改變。在未來,我們或許會發現上述這一切就像我們今天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在《我的世界》(Minecraft)這款遊戲裡探索了一座地下城,或者在臉書上與我們的朋友聊天一樣普通和平常。沒有一個生活在200年前的人可以想象上述場景。我們甚至可能會對我們的大腦進行基因工程改造,或者用新的技術來對其進行強化,這樣我們就有能力來完成這樣的轉變了。
將真實和虛擬融合在一起,將我們自己的情緒和經歷與他人分享,以及在大腦和大腦之間建立起某種連線,所有這一系列的能力都有可能會變得司空見慣。人類在這類活動中所花費的時間,或許將遠比我們在現實世界中進行互動的時間多得多。這是因為所有這些在精神和虛擬世界中所獲得的體驗要遠比我們在不利用技術時所獲得的體驗更加強烈且更令人興奮。換句話說,隨著我們開始向一種完全模擬的存在方式遷移,不自然的東西或許也會變得自然起來。
這種轉變可以打破我們在生物學上天然存在的障礙,並且讓我們用一種現在還無法想象的方式與其他人連線在一起。孤獨這個概念將不再是一種現實,在一個所有人的大腦都連線在一起的世界裡,沒有人會再次感到孤獨。可能我們所有人都會感覺到,我們是彼此的一部分。人類本身很可能會成為一個由數十億個活的生命體和人工智慧組成的向外延展的單一有機體。
如果這就是我們前進的方向,那麼它將和人類迄今為止曾經經歷過的任何事情都截然不同。所以,請繫好安全帶,然後準備好在你的頭上插上網線,接著開啟開關,脫離你原來的現實吧,因為這個世界的所有大腦都將融合在一起。
撰文|史蒂文·霍夫曼
摘編、編輯|李永博
導語校對|李世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