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不大喜歡養寵物,但有一隻白項圈的小黑狗卻一直留存在我的記憶裡。
那是一隻很普通的家常狗,個頭不大,毛色黝黑,脖頸上長了一圈兒雪白的毛,嘴巴和四隻蹄爪上也點綴著白色斑毛,頗有點兒“紳士”風度。
那隻狗狗是我從小一手帶大的,在它的一生中,吃過雞仔,咬過表弟,還丟失過一次,最後是因為吃老鼠而死掉的,那時很讓全家人難過了一回。
這隻白項圈的小黑狗,是它還在吃著狗媽媽奶汁的時候,被我從鄰居小朋友家要來的,那時我也還是孩子——大約十來歲光景。
它剛來我家的時候,我把它放在鋪了棉絮的紙箱裡,可是它整夜整夜地撓著箱子“嗷嗷”叫,叫得我都掉眼淚哀求爸爸媽媽說:就讓它來我被窩裡跟我一起睡覺吧!求告的次數多了,爸媽無奈同意了。說來也怪,自從它跟我睡覺,它就不叫不鬧了,也從沒有在我被窩裡拉屎撒尿,一旦它夜裡想“方便”了,就會“哼唧哼唧”地叫我,只要把它放在腳地上,它就去“方便”了,然後再回到我的被窩裡來……
關於伙食,它跟我一樣,有我吃的就有它的。可是有一天它去偷吃媽媽飼養的小雞仔,這也許是天性使然,它竟然咬死三隻小雞仔,拖拽到它的狗窩裡去了。媽媽很生氣,告訴了爸爸,爸爸很惱怒,把它捆綁在院子裡的棗樹上,拿起鞭子抽打了起來,直打得它“汪汪嗚嗚”叫個不停,嘴巴上流下血來,而我的眼睛裡也流下淚來……從此以後,它再也沒有虐待過一隻小雞,甚至小雞仔們爬到它的身上、腦袋上去啄它的皮毛,啄它的眼睛,它都忍耐了下去,沒有再犯一次錯誤。
慢慢地它長大了,狗尾巴也翹起來了,在屁股上盤成一個圈圈兒,隨著走路扭動著的屁股,左右擺動。我姑家表弟看著好玩,就在一次吃飯時,伸手去捉狗尾巴玩,這一個意外的舉動惹惱了它,猛轉回頭就在表弟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它又捱了一頓打,並且母親還從它身上剪下來一撮狗毛,把毛毛燒成灰摁在了表弟的傷口上,治癒了狗傷。
長大了的狗狗不但看家護院,有時還跟著我們去地裡幹活,在莊稼地裡捉“馬車子”(蜥蜴),逮地老鼠,逗逗“長蟲”(蛇),玩得好開心。有一年夏天,烏雲壓頂,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傾盆而下,人們急匆匆趕回家,而那隻白項圈的黑狗迷了路,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一天兩天、十天半月它都沒回來,我們全家出動,到處打聽搜尋,卻杳無音信,無影無蹤。那些天就好像丟失了金銀珠寶,打碎了祖傳的古董瓷器一樣心裡難受。
可是,想不到的是,整整三個月之後的一天晚飯時光,它又回來了。回來後,它先撲到每個人的腳下嗅嗅,然後跑到屋裡、院子裡到處聞聞,那個高興勁兒,像迷失的孩子又找見了媽……這時候我們才發現:它白白的脖子上有一道勒得很深地圈痕,它是被人逮住給綁縛住了,不知道它又是怎樣費了多大的勁兒、掙扎了多少次,才掙脫回來的!
回來是回來了,可是不久它卻因為“狗拿耗子”而一命嗚呼哉。事情是這樣的——改革開放以後,打破了大鍋飯的束縛,糧食收的多了,老鼠耗子也多了起來,農村人為了保住糧食消滅耗子,大量的使用老鼠藥,那鼠藥是劇毒殘留、傳宗接代滴,我們家的黑狗也偷吃誤食了那有毒的死耗子,竟導致上吐下瀉,一病不起而亡故了,唉~可惜了的去了。
每一個生命的存在,都有它生存的價值和不幸。我一直記得那隻白項圈的小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