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象牙山男孩
38軍113師副師長劉海清打了一會盹。他很快醒來,揉了揉佈滿血絲的眼睛向窗外望去,時間已是1950年11月28日黃昏。附近的陣地上,志願軍將士人困馬乏,正利用戰一斗的間歇作短暫的休息,部隊優在三所裡,已激戰了一整天,從日出打到日落,北面的敵人仍長前進一步。
一、彭總十分關心113師作戰情況
在南面,338團的一個營成功地阻截了前來援救美軍的另一股敵人,已將大同江上的公路橋樑炸斷。到現在為止,113師的任務都完成得很好,後續部隊正源源不斷的到來。113師必須像彭總所說的那樣,象釘子一樣釘在蘭所裡,阻住敵人,等待我軍各路部隊合圍,將敵人消滅於清川江、大同江一帶。
彭總非常關心三所裡的113師,除不斷打電話詢問戰況以外,己命令我軍正面各軍迅速向安州、價川方向進攻,對敵人實施分割、包圍,以減輕113師在三所裡的壓力。
根據經驗,劉海清判斷天黑之前敵人必有一次大的進攻。因為敵不善夜戰,又俱怕我軍在夜裡向他們發動進攻,所以必會拼死一搏,以期在天黑以前殺開一條血路。
劉海清隨即命令各部隊加固工事,補充彈藥,令後勤人員給陣地上的戰士送水送飯,做好準備,以應付即將到來的戰鬥。
黃昏降臨到三所裡四周的山峰、河面上,如同給大地塗抹了一層金粉。這美好的圖景很快被密集的槍炮聲擊碎:敵人的進攻開始了。
四架海盜式戰鬥機從南面一飛來,沿著三所裡北面的山巒一個迥旋,數座志願軍佔據的山頭立時冒起了沖天的煙柱;燃燒彈使一些陣地上的泥土也燃燒起來,火光遍地,在日落時分顯得十分驚心動魄。
一些志願軍戰士從掩體中跳出來,他們身上的棉衣被燒著了,殺傷性極強的凝固汽油彈使他們在地上翻滾,一些戰友幫他們撲打身上的火焰。有些戰士因傷重而犧牲。
隨即,敵機又以俯衝的姿勢掠過山頭,向志願軍戰士進行機槍掃射。
公路上,成百上千的美軍跟著坦克出現。敵人的榴彈炮群對幾個山頭進行了十多分鐘的射擊。陣地上已是一片焦土。
戰士們被敵人的炮火所壓制,個個憤怒異常,他們睜著通紅的眼睛,等待著美軍到來。
雙方的接觸令大地抖動。各種武器的響聲在山谷間激起可怕的回聲。雙方都殺紅了眼。一群志願軍冒著炮火從山頭衝入敵陣,美軍也冒著密集的彈雨衝向山頭。
二、雙方在山坡上相遇,展開了殘酷的白刃戰
朱鴻發打了13年的仗,這還是頭一次和美國兵面對面的搏殺。他覺得這些美國兵的個頭比那些東洋鬼子大多了,力氣也大得多。老朱是個長年在戰火中打滾的人,深知面對面搏殺的要訣。一個美國兵向他瞄準,他迅速向一旁躍開,M-1步槍的子彈噼噼啪啪地打在他下衝之處的一塊石頭上,這塊大青石立刻現出十來個凹痕。
老朱毫不猶豫地向這個比他高半個頭的美兵猛撲過去。他將手上攥著的一顆手榴彈掄圓了砸向那個美國兵,那個美國兵也不笨拙,閃電般地揮拳擊向他的頭部,老朱硬生生地剎住腳步,朝下一蹲,手榴彈砸在美兵的大腿之上,沒有聽見骨折的聲音,但老朱明顯地感到美兵的骨頭已經碎裂,美國兵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抓住老朱的棉襖,似乎想將老朱的身子壓下去,老朱趁勢向上一頂,尖部撞擊到美兵的頜骨,美兵雙手一鬆,老朱利索的手已將一把刀刺人了敵人的腹部,戰況十分混亂。
從山坡上打到山腳,又從山腳打到一片稻田裡。射擊的聲音、叫罵的聲音、骨頭碎裂的聲音響成一片。這股敵人似乎被對手視死如歸的精神所震駭,開始退走。
另一半敵人衝上了旁邊的一個山頭這個山頭的志願軍戰士傷亡慘重。一個連只剩下40來人蜂擁而至的200多美國兵以密集的彈雨開路。一步步爬上山頭。連長已經犧牲了,剩餘的戰士終因寡不敵眾而後撤。
小陳所在的山頭情況也不妙。兩輛M-4中型坦克就停在山腳下,從戰鬥開始就對著這個山頭不停地炮擊。等美軍士兵衝至志願軍陣地前沿時,它便不再轟擊。幾個坦克兵還爬出坦克的頂蓋向山頭觀望。迫擊炮對它似乎沒有用處。僅僅在它的鋼甲上一擦而過,發出一溜藍色的火光。當美軍被山頭上的戰士擊退後,它們又一齊發射炮彈,令戰士們非常憤恨。
小陳的額頭被一塊彈片劃破了,非常幸運的是這塊彈片沒讓他送命。他滿臉的鮮血此刻已經結在面板上。奇怪的是他全然得知疼痛。“戰爭真鍛鍊人!”小陳這麼想到。以前他不過是一個書生,根本不知如何克服困難。如今置身戰場,每個人都在奮起戰鬥,為自己也為集體,為祖國,他也是其中的一員,這令小陳感到自豪。
敵人最終攻上了山頭。滿身血汙的重傷員也拿起武器同敵人展開了戰鬥。陣地被突破的那一瞬間是非常突然的。剛剛敵人還在幾十米外躲避著槍彈,一霎眼他們就登上了山頭,從一段陣地開始,一個、兩個……接連跳進來十多個敵人。
“堵住缺口。”連長大聲喊道。自己率先衝向那段已無人防守的陣地。一個機槍手搶著一挺機槍衝過去,邊衝邊打,終於把後面的敵人壓下去了。
衝入志願軍陣地的敵人大有生死置之度外的氣概,對著從兩側衝上來的志願軍戰士,他們也還以猛烈的槍彈。
一個重傷員從地上突然跳起,掐住一個美軍的脖子,任憑敵人如何擊打仍不鬆手。小陳急忙衝過去,擊斃了這個美兵。
十多分鐘後,突入陣地的敵人被消滅了。敵人終於未能佔領這個山頭。
這場戰鬥持續了約1個小時,美軍在天剛見黑的時候退走,志願軍戰士也傷亡很大,不少山頭上的連隊被打得只剩一半的人員。
三所裡仍牢牢地控制在113師手中。
113師收到急電,敵人還有一條逃跑路線
三所裡再度歸於平靜,除了零星的槍聲偶而鳴響以外,敵我雙方都準備枕戈待旦。
這時候,113師收到了志願軍前線指揮所發來的電報,告訴他們三所裡西北還有一條路也可通往順川,敵人極可能從那條路逃遁,要113師立即派部隊攔截。
原來113軍在搶佔三所裡時,沒有注意到從軍隅裡經龍源裡到順川的這條簡易公路。當28日下午113師已在三所裡激戰近日時,他們才發現了這個重大的遺漏。
韓先楚急得滿頭大汗,急忙電令113師師長江潮、副師長劉海清等人。匆匆之中,電報上把龍源裡的“源”字寫成了“泉”。
“怎麼搞的,哪裡去找一個龍泉裡?”
師長江潮一邊埋頭看地圖,一邊問道。
大家湊在一起,找了半天,也沒有眉目。
“我看就是這條路。”
副師長劉海清指著地圖上那條不甚明顯的從軍隅裡經龍源裡向順川的路。
“只有這條路通向南面了。我看不必再請示前指核對了。可能“龍泉裡”就是龍源裡。時間緊迫,立即行動吧。”江潮說。
“怎麼分派部隊?”劉海清問道。
江潮沉思了半刻,然後說通:“我看敵人已經知道三所裡的這條路己被我軍掐斷,大同江大橋被炸燬。他們可能不會再走這條路。我們應該把主力放到龍源裡一帶。”
於是,他們即命113師參謀長龐坦率領337團連夜趕往龍源裡,以掐斷那條簡易公路;338團只留1個營堅守三所裡,其餘人馬亦向龍源裡方向靠攏;339團派第3營去安州、肅川方向,執行破壞公路,炸燬橋樑的任務,以延遲敵人向南逃竄的速度。
隨後,113師各部馬不停蹄,又匆匆走向了新的戰場。
337團戰士牢牢控制住龍源裡
龍源裡,位於三所裡以西5公里左右,地處價川到順川簡易公路的中段,距價川不到20公里。這裡也同朝鮮北部其它地方一樣,遍佈一些山頭。但與北邊的地區相比,此地的山頭相對低緩,應該屬於五陵地帶。這樣的地形對於防守與阻截作戰來說,無疑增添了難度。
龐坦率領的113師337團於29日凌晨4點左右抵達了龍源裡。長途奔襲、惡戰之後的戰士沒有時間休息,摸黑開始構築工事,佈置陣形等待著南逃之敵的到來。
上午9時,天氣和昨天一樣,太陽照射著龍源裡一帶起伏的山包。北面的公路上灰塵沖天,煙霧飛揚。果不出志願軍指揮員所料,當三所裡的113師部隊卡斷價川到順川的主要公路之後,敵人改道向龍源裡奔來。
北來的是美第9軍先頭部隊,共約2個團左右的兵力。他們仍以二十餘輛坦克為先導,分乘300多輛卡車,沿公路滾滾而來。
根據三所裡堵截的經驗,江潮等人估計敵人仍將以坦克打頭陣,向龍源裡攻擊,他們事先命令一個營的戰士埋伏在龍源裡以北約2公里處。敵人氣勢洶洶地趕來,老遠就以榴彈炮、坦克,迫擊炮向龍源裡方向轟擊。
當敵人的車隊行進到伏擊圈以內時,埋伏在公路兩旁的戰士齊聲吶喊。一些志願軍戰士衝上公路,把成捆的手榴彈塞入領先的敵坦克的履帶中。手榴彈的爆炸使得兩輛坦克立時癱瘓在公路中間,整個車隊只好停頓下來。
未等敵人的步兵跳下卡車,兩旁伏在山坡上的戰士立即以密集的手榴彈投向敵卡車佇列,一些卡車燃燒起來,美兵紛紛跳下卡車,尚未展開隊形,機槍、步槍、迫擊炮的子彈已如暴風驟雨般迎面而來。敵人死傷無數,慌忙準備攻向兩側的山坡,志願軍戰士卻已迅速撤離到預先設定的陣地上去了。
337團戰士決心象鋼鐵閘門一樣,牢牢地控制龍源裡,把美第8集團軍關死在北方的江河山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