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裡白天的風景和情形,有詩人把它寫成美妙的詩,有畫家把它畫成生動的畫。到了夜間,詩人喝了酒,有些醉了;畫家呢,正在抱著精緻的樂器低低地唱:都沒有工夫到田野裡來。那麼,還有誰把田野裡夜間的風景和情形告訴人們呢?有,還有,就是稻草人。
小時候,聽媽媽講過女媧以泥土仿照自己摶土造人的故事,不知真假。而稻草人確由農人親手造。“他的骨架子是竹園裡的細竹枝,他的肌肉、面板是隔年的黃稻草。破竹籃子、殘荷葉都可以做他的帽子;帽子下面的臉平板板的,分不清哪裡是鼻子,哪裡是眼睛。他的手沒有手指,卻拿著一把破扇子——其實也不能算拿,不過用線拴住扇柄,掛在手上罷了。他的骨架子長得很,腳底下還有一段,農人把這一段插在田地中間的泥土裡,他就整天整夜站在那裡了”(葉聖陶《稻草人)。
詩人、畫家都不知田野夜間的風景與情形,只有稻草人知道得最清楚,也知道得最多。他知道露水怎麼樣灑在草葉上,露水的味道怎麼樣香甜;他知道星星怎麼樣眨眼,月亮怎麼樣笑;他知道夜間的田野怎麼樣沉靜,花草樹木怎麼樣酣睡;他知道小蟲們怎麼樣你找我、我找你,蝴蝶們怎麼樣戀愛:總之,夜間的一切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周未與朋友到海邊採風,經過一片稻田,此值深秋季,稻穀已經飽滿成熟,滿眼都是黃金谷,田裡插上了好多“稻草人”。突然想起了小時候讀過葉聖陶的《稻草人》,停車,拍攝。
現在的稻草人已少稻草,多了現代元素,看起來也唯妙唯俏,神態可掬,田裡一切一切他依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等風吹過擺擺手晃晃腦,想嚇唬一下偷吃穀子的麻雀。
不知道稻草人是否還認識葉聖陶,我想稻草人的內心也如百年前葉聖陶的稻草人一樣無奈無助,連膽小的麻雀都嚇唬不了。
文/圖:駱偉玲
編輯:李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