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完老大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是完全不考慮二胎的,我是順轉剖,在產房裡撕心裂肺折騰了很久也沒生下來,後來孩子胎心不穩,醫生迅速把我推進手術室,解救了垂死掙扎的我。而這種痛苦老公無法跟你共情,產房裡的醫生護士更是司空見慣,對待你的抓狂,他們只是煩躁。自己仿若一件被丟棄的物品,在產科醫生和護士的漠視中逐漸喪失價值感。
好在生出來了,為人母的歡喜模糊了曾經的疼痛,看著他健康長大成為新的生活中心。初次養育孩子,雖處處謹慎,仍然由於沒有經驗,面對孩子發燒生病常常手足無措,工作和生活更是一度難以平衡,讓人心力交瘁。那時候在教培公司工作,兒子生病的日子,我晚上下完課,打車到醫院陪護,一邊陪護,一邊就著醫院昏暗的光備課,第二天還有一整天的課。幸而堅持,讓後來的日子經濟負擔逐漸減輕。
繁忙的工作高薪的報酬我從未思考過要二胎,老公也是根本不願意考慮。疫情開始,我的工作逐漸清閒下來,當然薪水大幅下降不比當初,按理說該是思考搞錢的時候,卻在看到老公薪水上漲後奔波熬夜不間斷而停不下來的口腔潰瘍產生了對待生活閒散的態度。大多數閒下來的時間,我會帶著孩子回去陪陪家人,突然發現曾經一度語言發育緩慢的兒子變身社交牛逼達人,在老家跟長輩們打招呼,清脆響亮,走的時候還不忘告訴大家“我要回家了,下次再來玩哦”。也許曾經那些個不開口說話的日子其實是因為陪他說話,陪他生活的機會確實有點少。
家裡人開始不經意間催促生二胎,國家開始出臺全面放開三胎政策,人口暴跌帶來一系列經濟問題。年輕的時候覺得自己很多東西因為貧窮而得不到,所以不生孩子滿足自己,可是慾望的滿足也會疲倦的,人到中年,對吃喝玩樂的激情顯著下降,沒有孩子作為消費的主力,奔赴生活的熱情也會少很多。由此帶來的社會經濟問題,是國家層面的大問題。我開玩笑說,培育祖國下一代是我們的使命。突然間就覺得自己任重道遠。
不考慮生娃,考慮考慮養老呀。毋庸置疑,在人口老齡化的大趨勢下,社會養老成為主力。即便你有孩子,我們這代人也能看到,自己奔向更遠的遠方,父母其實很難顧及到,將來我們的孩子,誰會忍心為了自己的養老拒絕放手自己手中牽著孩子的那根風箏線呢?
我開始和年長的一些人交流養老院的事,特別高階的我們不考慮,有生之年能有那麼多錢基本無望,拋開特別差的養老院,中等的也稍作了解。配套當然齊全,能夠滿足你要求的即便現在沒有,將來也會有的。但是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這些老人,一旦到生活自理困難需要進到養老院的年紀就意味著自己沒有能力維護自己的權益了,子女即使不在你的身邊也是你的精神依靠。人的本性就是欺軟怕硬的,護工並不會都是或者說一直是耐心且職業素養很高的,沒有人來經常看看你,沒有人為你的委屈撐腰,本身就會是弱勢群體,即使付了昂貴的護工費,人家會不會按時保證你的清潔衛生,對你的態度有沒有軟暴力,也許子女無法有精力親力親為照顧你,可是,也許他們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種威懾,讓別人不敢輕易欺負你。
催生我有二胎想法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我爸受傷住院,最初聽到訊息的我有些恐慌無助,老公雖是我的親人,卻不是我父母的親人,這種隔了一層的關係很難對你的感受有共情。而我發了一個資訊給我弟,那一刻,你覺得不管他說什麼都會讓你踏實,它讓你覺得你不會是一個人去面對。血脈相承的關係可能就是如此,曾經我覺得我們天各一方,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面,兄弟姐妹有或者沒有又有什麼分別呢?而現在感覺卻不一樣,你知道他和你留著一樣的血,在意著你的在意,你們共同分擔。我希望我的孩子將來面對這樣的時刻也有可以共享分擔的人。
關於不孝的問題我考慮了,終究是家庭教育的結果。關於資源有限的問題,我也考慮過了,不管一個孩子還是兩個,我們給的也終究是有限,歸根結底,生活還是自己的體驗,我們祖祖輩輩都是勤勞且豁達的人,努力奔跑也不逼自己,一份踏實的日子掙出來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