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喦,名霖,後改為喦,陳州宛丘人(今河南淮陽縣),生卒年不詳,唐末忠武軍節度使趙犨的次子。開平初年,授駙馬都尉,是後梁太祖朱溫的女婿,長樂公主的丈夫。善繪事,精鑑賞,富收藏。後因政治鬥爭被溫韜挾至後唐殺害。《宣和畫譜》著錄有其作品《漢書西域傳圖》《臂鷹人物圖》《五陵按鷹圖》等。現存世作品還有上海博物館藏《調馬圖》。
《八達遊春圖》描繪了宮廷貴族、官員打馬球的玩樂場景。畫中共有八人,中間一人正高舉鞠杖,欲抽打運行於空中的馬球。其餘七人分為兩組,分別圍繞在這個舉杖騎士的周圍。
此圖名為“八達遊春”,“八達”指的是晉朝的名士光逸、胡毋輔之、謝鯤、阮放、畢卓、羊曼、桓彝、阮孚。“達”,是指他們在精神上達到老莊的玄遠境界,在行為上縱情背禮,狂誕不羈。此八人的主要活動時間是兩晉之交,東晉時期他們偏安江東一隅,常輪流坐莊,飲酒放誕,高談闊論。
在《八達遊春圖》中,畫者並沒有選擇對此八人放浪形骸的乖張之氣進行表達,畫中的八個人穿戴整齊,神態端莊,置身於臺閣假山、垂柳芭蕉當中,悠然地打球遊玩。趙喦選擇了這一情景進行描繪,很顯然與唐代盛行打馬球的娛樂風俗有關,唐代帝王、貴族當中均不乏擅長馬球運動的高手。另一方面,趙喦在後梁身為駙馬,當時的梁太祖正好有八位王子,這八人平日中的娛樂情景是趙喦所熟悉的,所以“八達遊春”中所塑造的八人形象也許就是以這八位王子作為原型的。
孫位 《高逸圖》
唐和五代繪畫作品當中,以魏晉時期高人逸士的形象或典故為題材,能流傳至今的,還有晚唐孫位所繪的《高逸圖》。《高逸圖》也是畫晉代的名流逸士,是以稍早於“八達”的“竹林七賢”為主題的。孫位在畫中同樣將士大夫們置身於蕉竹樹石間,但在人物的塑造上,則忠實於史籍當中所記載的“蔑禮法而崇放達”的形象特徵,描繪了他們坐於花氈上,解衣盤礴、野逸率真的狀態。《八達遊春圖》、《高逸圖》兩圖所畫湖石,都使用了皴擦技法,並加以水墨渲染,以此來表現山石的肌理和陰陽向背,由此我們可看到水墨山水畫技法在晚唐和五代的出現以及其日趨成熟的發展狀態。趙喦在《八達遊春圖》中,對人物、鞍馬的描繪,精工謹細,形象生動,神態畢現,我們又可從中一窺晚唐、五代時期人物畫、鞍馬畫的精彩面貌。
《八達遊春圖》流傳有序。《宣和畫譜》《書畫記》《式古堂書畫匯考》《壯陶閣書畫記》《故宮名畫三百種》等書中皆有著錄,宋代曾被內府收藏,元代時被曹知白收藏,明代時到項元汴的手中,清代被裴景福等人收藏。
《八達遊春圖》右上角有“宣統預覽之寶”朱文印,與《中國鑑藏印鑑大全》中載入的“宣統御覽之寶”比較,可以認定為同一方印。宋代以前多以水印為主,北宋宮廷開始使用蜜印,南宋開始用油印,元明以後也大量使用油印。此枚“宣統御覽之寶”的印泥便是油印,印章的主人是清朝末代皇帝溥儀,故這幅畫曾經被清代內府收藏。
《八達遊春圖》左下角有一方印“天水郡收藏書畫印記”,此印在五代董源《溪岸圖》、南宋馬麟《靜聽松風圖》以及明代文徵明《仿黃公望溪閣閒居圖》之上也曾出現。世人曾猜測,因其出現“天水郡”字樣,而甘肅天水乃是趙姓家族的郡望,因此這枚印章必然與“趙姓”家族有著不解之緣,曾有三種觀點:南宋宗室趙與懃的印;趙孟頫的印(趙孟頫有“天水郡圖書印”);明末文字學家趙宦光與其子趙靈均的印。
五代、宋代或是元代的人均不可能在明代的畫作上留下印記,因此前兩個觀點可排除。該印章極有可能是明末文字學家趙宦光與其子趙靈均共同持有。一方面,趙宦光是宋代王室之後,符合天水為其郡望的條件;另一方面,與文徵明有交叉軌跡,文徵明的玄孫女文俶(1595~1634年)是趙靈均的妻子,精於繪製花鳥蝶蟲,並且在文俶的畫中落款處也時常出現“天水趙氏文俶”的題字。當然,這只是初步推理,尚需更多材料進一步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