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切行為,都只是思維的具體表現而已。只有先改變思維,才能改變行為。
1950年10月22日,臨近鴨綠江的蓋馬高原上,18輛滿載志願軍士兵的卡車在一條彎曲的盤山公路上疾馳。
他們所在的這條公路是東線戰場上,聯合國軍北進的唯一通道。而他們的目標,正是這條公路上的最高點--黃草嶺。只要佔據了這個制高點,聯合國軍想要北進,就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
在聯合國軍眼裡,黃草嶺對他們同樣重要。雙方都開始向黃草嶺前進,就看誰能提前搶佔。
只是,42軍124師的先頭部隊370團距黃草嶺至少還有220多公里,而聯合國軍距黃草嶺只有不到120公里了,如果他們派出機械化部隊全速行軍,最多三四個小時就能到達。
124師副師長肖劍飛與長津地區的人民軍取得聯絡,在人民軍的幫助下,終於籌集到18輛能運送士兵的卡車。
肖劍飛即刻下令,讓370團二營的所有戰士輕裝上車,連卡車的駕駛室頂上和車門的兩邊都站滿了人。到這時,無論乘車的志願軍戰士,還是開車的北朝鮮士兵都把性命拋在了腦後。
然後便是開頭的那一幕,嚴重超載的卡車一刻也不敢停,越過蓋馬高原、長津湖,終於在24日夜到達了黃草嶺。
慶幸的是聯合國軍對志願軍入朝毫無所知,本是四個小時機械化行軍的路程,他們慢吞吞地前進著,直到25日凌晨才到達。
25日拂曉,370團二營在黃草嶺地區的有利高地煙臺峰、松茸洞、龍水洞一線進入了阻擊陣地。42軍政委周彪向全軍指戰員下達了死命令:“據險堅守,與敵決一死戰,把黃草嶺變成鬼門關,除了敵人的遊魂和俘虜外,一個敵人也不準放過。”
當彭德懷指揮38軍、39軍、40軍,部署西線戰場時,東線的42軍也在緊張準備著,黃草嶺阻擊戰就這樣開始了。
首先進攻黃草嶺的是韓國軍的首都師,與西線韓國第六師計程車兵一樣,在志願軍戰士的眼裡,他們前進時懶散的神態根本不像是在進攻。當他們慢慢越過了志願軍的前沿警戒線時,槍聲響了。遭到突然襲擊的首都師士兵混亂的程度可想而知,他們滿山遍野地奔逃,屍體立即佈滿了陡坡。
聯合國軍初戰受挫,韓國第三師奉命接替首都師,繼續向北開進,他們選擇進攻的是370團二營四連所防禦的796.5高地。
25日午夜時分,四連計程車兵在寒冷的工事中沒有睡意,他們忽然聽見山下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鋼盔和刺刀的閃光在月色下出現了。位於前沿的五班在敵人距離他們僅有10米的時候突然扔出了手榴彈,機槍射手朱丕克躍出工事,端著機槍向敵人掃射,韓國士兵在突然的打擊下丟下了幾具屍體後立即向山下跑去,眨眼之間消失在月色之中。
四連計程車兵把他們遺棄的美製自動步槍搶了回來,對這種先進的武器感到新奇不已。當一位軍官提醒朱丕克,說他剛才打出的子彈太多,應注意節省時,士兵們數了數,在韓國士兵的屍體上撿回來的子彈比朱丕克打出去的還多,於是軍官看著自己計程車兵笑了。
四連經歷了樂觀的開始,但後面的發展,卻是極其殘酷的。
▲ 四連戰士
26日,美軍開始提供火力支援。飛機像蒼蠅一樣在四連戰士的頭上掃射轟炸,而阻擊陣地上卻沒有任何防空設施,巨大的爆炸聲整日連續不斷。不僅如此,美軍飛機還投下了凝固汽油彈,大火中四連戰士或在地上滾動,或揮舞著樹枝互相撲打以熄滅棉衣上的火焰。除了飛機,還有數量巨大的炮群,高地上裸露的岩石在炮彈的爆炸中破碎,岩石的碎片與彈片一樣鋒利。
炮火結束後,韓國第三師增兵至兩個營,發動了數次衝鋒。到最後,四連除了一個班還有少量子彈外,其餘全都打光了,面對湧上陣地的敵人,四連戰士們挺起了刺刀,和敵人展開肉搏,刺刀彎了,舉起石頭砸,掄起木棒打,最終打得敵人潰散而逃。
黃昏,韓國的兩個加強營向四連陣地合圍,切斷與營部的聯絡,電話線也被燃燒彈燒燬,連隊成了孤軍。
四連的傷亡是嚴重的,但是更為嚴重的是他們毫無補給。所有的通路均切斷,任何企圖向阻擊陣地上運送物資的行動都沒有成功。士兵們還是在進入陣地的那天吃過一頓高粱米飯,至今沒有一粒糧食被運到陣地上來,餓了只能挖草根吃。陣地上沒有水,有人開始喝尿。
毛澤東曾經提出過三個問題讓志願軍的幹部們討論:能不能打?能不能守?有沒有東西吃?至少在黃草嶺阻擊陣地,志願軍打了,也守了,但吃的東西卻沒有了--不要說四連這樣的前沿陣地,全師的糧食也僅僅剩下三天的儲備了。
志願軍指揮官們焦急萬分,但漫長而脆弱的補給線上還是沒有好訊息。於是他們做出了一個令這場戰爭顯得格外悲壯的決定:軍指揮機關人員每人每天只供給4兩糧食,二線部隊每人每天6兩,一線官兵每人每天8兩--至於能否把糧食送上前沿陣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飢餓之外,就是寒冷。這裡的氣溫在夜間已經降至零下,志願軍戰士們在山野露宿,棉衣早已破爛,手腳開始出現凍傷,解決防寒問題的辦法除了“把被子撕下,包住容易凍傷的手腳”之外,還有一條是:建議互相擁抱。
關於彈藥缺乏問題,四連規定了“三不打”:看不見不打,瞄不準不打,距離遠不打。
就在這樣的條件下,四連戰士們堅守到了28日凌晨,他們終於得到了炊事班冒著炮火送上來的一袋土豆和半袋蘿蔔。連長隨即下令幹部們不準留下一個土豆、一個蘿蔔,全部分給士兵,於是每個士兵分到兩個土豆和半個蘿蔔。
這是戰鬥最為殘酷的一天,天上美軍的飛機格外地多,地面上進攻的韓國士兵也格外地瘋狂。衣衫襤褸的四連戰士被炮彈炸起的泥土埋起來,又被同伴兒再挖出來。在紛飛的彈雨中,在敵我雙方的屍體中,四連戰士尋找著可再供作戰之需的彈藥。
韓國第三師二十六團幾乎把所有的兵力全部使用上了,一支部隊居然插到了四連的後面。四連在前後受敵的情況下開始使用石頭這個最原始的武器戰鬥,被巨大石頭砸傷計程車兵的大聲慘叫令企圖進攻計程車兵毛骨悚然。在傷亡幾乎到達極限的時候,四連把一個班的預備隊投入了,這是最後的一拼!
下午17時,四連堅持到了上級要求他們堅守陣地的最後時間。
370團二營四連血戰三天三夜,殺傷敵250餘人,自身傷亡40餘人,贏得了志願軍總部授予的"黃草嶺英雄連"的稱號。
寫有這個稱號的一面旗幟至今依舊懸掛在中國軍隊一個連隊的榮譽室裡,他們無論在外出參加演習或是在自然災害發生前去救援人民的時候,都高舉著這面旗幟。
▲ 黃草嶺英雄連
儘管看見這面旗幟的很多人並不知道黃草嶺在什麼地方,但他們一定知道,高舉這面旗幟計程車兵的前輩們,在那片土地上用自己的生命書寫過一段可歌可泣的往事。
除了370團二營四連,還有另一個四連--371團二營四連,他們面對的敵人是美軍王牌--陸戰一師。面對強大的敵人,他們血戰五晝夜,反覆奪回煙臺峰主峰,子彈打光了用刺刀,刺刀捲刃了用石頭,連長、指導員和班排長相繼犧牲,司號員張群生率領其餘戰士,與美軍血拼到底,在全連僅剩8人的時候,他們終於打退了美軍。戰士們的鮮血染紅了焦土,他們也贏得了志願軍總部授予的"煙臺峰英雄連"的稱號。
在黃草嶺阻擊戰中,像這樣的英雄連隊還有很多很多。最終,這場阻擊戰成為了42軍戰史上,不可抹去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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