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年輕乞丐,祖輩都是乞丐,他一出生也自然成了一個乞丐。這一年正值鬧饑荒,出門討口飯吃也變得極其艱難。但作為乞丐,為數不多的本領之一就是訊息靈通,不管城南城北哪位善心人樂善好施,總能聽到風聲。
有一天,城南的首富舉行義粥晏,不少乞丐自然聞風而動,這位年輕乞丐自然也去了。在擁擠的人群之中,他看見了一個年輕美麗的姑娘在給現場的乞丐贈粥。這一刻,年輕乞丐被這個姑娘的美麗與善心吸引住了,不用多說什麼,他已經確定愛上了這個姑娘。可惜,現場乞丐太多了,還沒輪到他靠近,姑娘就被一個丫鬟急匆匆地喊進了大宅裡。後來的一年多時間裡,年輕乞丐每天都會來到大宅的門口等待,他多想再看一眼這個姑娘,遠遠地看一眼也好,但姑娘就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踏出過大宅半步。
年輕乞丐每天都向菩薩祈禱,希望能再見到這個姑娘,因為他覺得這個姑娘就像人間的菩薩一樣,美麗善良。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菩薩,但在乞丐們之間流傳著很多菩薩化身凡人,樂善好施的故事,對菩薩的信仰是乞丐們努力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他的誠心打動了菩薩,菩薩真的顯靈出現在他的面前。
菩薩說:“你是想知道這個姑娘的訊息麼?”
年輕乞丐說:“是的。”
菩薩說:“那你會折損壽命,而且很快死去。”
年輕乞丐說:“我不怕,我這輩子也活得夠苦了。”
菩薩說:“當然,你如果想真正見她一面,還得做五世的乞丐。”
年輕乞丐說:“我願意等。”
菩薩屈指一算,繼續說道:“你已經做了五世的乞丐,這一世本該是國王的命,你捨得放棄嗎?”
年輕乞丐說:“我捨得放棄。”
話音剛落,菩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見緊閉的大宅門吱的一聲徐徐開啟,兩隊美麗侍婢手持華貴的紅燈籠開路,有個丫鬟扶著一位身穿九鳳嫁衣,蓋著紅頭蓋的新人從大宅裡緩緩地走了出來。
這丫鬟不是別人,正是上次她把自家小姐喊進大宅裡去的。年輕乞丐自然猜到這紅頭蓋新娘就是朝思暮想的那位姑娘,因為這一年來他打聽到,城南首富就只有一位千金。
年輕乞丐此時無比的激動,又隱隱感到憂傷。
就在此時,一頂金碧輝煌的大紅花轎由八個壯漢抬著從街的另一頭過來了,花橋旁邊還有不少護衛舉著儀仗,吹著嗩吶曲子。
年輕乞丐心想,刮一陣風吧,那怕把紅頭蓋掀開一下。他不敢奢求得到姑娘的愛,只要遠遠看一眼就好,難受的是這一刻沒有一絲的風,連樹葉也懶得動一下,這讓他都快崩潰了。
“你這乞丐是不是找死,今天是國王大婚,我們來迎接王后,你竟敢擋住去路。”護衛狠狠地說道。
接下來,年輕乞丐就捱了一頓亂棍,直至不省人事而被扔在路邊,赤血染紅了那件打滿布丁的衣服。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只見蓬頭垢臉,卻眼睛通紅的母親靜靜地守在一旁。原來那天母親聽到訊息,發瘋似地把比她自己身體還沉重的兒子背了回來,雖然這裡也只是個破廟,但畢竟是家。
當母親把那剩下的半塊饅頭遞到他嘴邊時,年輕乞丐下意識地推開了,他知道這是母親幾天省下來的口糧。他記得菩薩說過,自己命不久矣,估計是等不到天亮了,不必因此浪費這點糧食。
母親不語,只是默默地流著淚。
第二天的太陽還是照常升起了,不過年輕乞丐再也看不見了,母親用唯一的一張爛席裹著他埋在了破廟後的一個小土坡裡。
年輕乞丐這一世就算過了,在他死後的第三天夜裡,母親也因飢餓死去了,直到她死後,那半塊饅頭也始終沒有動過。
……
又過了五世,年輕乞丐都是過著流浪的生活,苦不堪言,但他都覺得沒什麼,難受的是這幾世他的壽命都特別的長,都要看著母親因飢餓死去。
不過,這一世他就能看見那位朝思暮想的姑娘了。
有一天,一隊威嚴的衛隊出現在街道上,原來那是國王的輦車經過,車上還有年輕美麗的公主。眾人紛紛跪拜,年輕乞丐也在跪拜的人群當中,當他抬起頭,看見了那位公主,她就是讓他足足等了五世都想再見一面的姑娘。就在他們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公主向她微微笑了一笑,然後輦車就快速地從他面前走過了。
當人群散去,菩薩又出現了。
菩薩說:“你想娶她為妻麼?那還要再做五世的乞丐。”
“不用了,我能再看見她一眼,已經知足了。”年輕乞丐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經歷五世的人間冷暖,我並非不能吃苦,唯一放心不下母親。”
菩薩萬世不變的神情,此刻多了一些欣慰,緩緩說道:“其實也有一個人經歷了十世,始終放心不下你。”
年輕乞丐詫異。
菩薩說:“你母親為了讓自己兒子擺脫乞討的命運,吃盡了十世為乞丐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