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聊齋志異》。話說世間萬物皆有靈性,曾有一婦人,專門喜食貓肉,將貓置於石灰缸內,向裡倒水,石灰沸騰,貓皮極易脫落,肉質鮮美。婦人用這個方法不知道吃了多少貓肉,後來生了怪病,發出貓咪的痛苦呻吟聲,不久後去世。類似種種故事,並非讓人們全都吃素,而是告訴人們不要無故殺生,更不要以折磨生靈為樂。
今天我們講的這個故事,是人與動物報恩還恩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狼和大夫,一個是兇殘貪婪的代表,一個是救死扶傷的代表,這這兩個看起來毫不相干的形象,卻在一個月夜發生了交集。
清朝道光年間,在秦嶺餘脈的山路上,唐大夫正打著燈籠小心翼翼地行走。原本他不想走這趟山路,可孝順的山民為了治好母親的病,硬是把唐大夫背到了家裡。好不容易治好病,山民又不得不留下來照顧母親。
唐大夫家中也有妻兒,他怕她們擔心自己,於是堅持要回家。走到一半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幸好天氣晴朗,月光皎潔,將彎彎曲曲的山路照得清清楚楚。唐大夫正走著,忽然看見前面有一個包裹,他好奇地開啟一看,發現裡面竟然是兩支金簪子。
這荒郊野嶺的,去哪裡找失主?倒不如我先放起來,如果失主來找,我就還給她,得個好名聲;如果等幾日沒有訊息,我就送給娘子,得個好實惠。唐大夫心裡正美呢,忽然感到頭皮發麻,猛一抬頭,看見前面正蹲著一隻大狼,臉上有一道斜疤,正在看著唐大夫。
見唐大夫拿著簪子抬頭看它,狼開始來回跳躍,唐大夫才明白過來,感情這簪子是狼放在這裡的呀。狼忽然撲向前來,毫無防備的唐大夫嚇得眼睛一閉,下意識地捂住脖子,實際上準備聽天由命了。
唐大夫沒有等到狼咬住自己的脖頸,倒是感覺狼在拽自己的衣角,唐大夫睜眼看去,發現狼果然在用嘴拽自己的衣服,然後又跳到唐大夫前面,回頭看了看,似乎準備帶著唐大夫去什麼地方。
唐大夫看了看手中的金簪子,又看了看前面的狼,感覺狼好像沒有惡意。他狠了狠心,把金簪子放在口袋,小心翼翼地跟在大狼後面。一開始還是好路,越到後面越不好走,唐大夫連滾帶爬,才在狼的帶領下進入一個山洞。唐大夫沒敢往裡進,只在洞口的位置站住,好一會才適應黑暗的洞穴,卻又被嚇了一跳。
原來就在洞口的地方,唐大夫藉著月光,發現又有一隻大狼臥在那裡瞅著唐大夫。唐大夫心想完了,前面那隻大狼肯定是用金簪子引誘自己到這裡來餵食同夥,這狼還真聰明,如同人類釣魚一樣,會用財物釣人。想到這裡,唐大夫苦笑著準備成為狼的美食,卻發現狼並沒有敵意,反倒是聽到另一隻狼痛苦的呻吟聲。
唐大夫仔細觀瞧,發現臥著的狼腹部高高隆起,原來是隻待產的母狼。唐大夫這才明白,母狼難產,公狼尋求幫助,方才把自己“請”到山洞。母狼剛看到唐大夫時有些敵意,衝唐大夫齜牙咧嘴,公狼走過去,舔著母狼的耳朵,母狼的情緒很快平靜下來。
看到兩隻狼沒有敵意了,唐大夫小心翼翼地靠近母狼,雖說人和狼的身體構造不一樣,不過在有些地方,醫理是相通的,況且唐大夫本身醫術高明,沒過多久便幫助母狼順利產下小狼。唐大夫擦擦臉上的汗,這汗既是累出來的,也是嚇出來的,畢竟唐大夫這還是第一次給狼看病。
公狼從角落裡拖過一個布包,放在唐大夫的腳下,唐大夫開啟一開,發現又是幾件金銀首飾,笑著對狼說:“謝謝狼兄。只是我該如何回去呢?”公狼似乎聽懂了唐大夫的話,於是在前面帶路,唐大夫跟著在公狼後面走。走著走著,唐大夫看到前方不遠處有許多小光點,走進才發現是狼群,全都瞅著唐大夫,嚇得唐大夫雙腳發軟,癱軟在地。
此時公狼急忙跳入狼群,前後左右的轉圈,似乎在和狼群說著什麼。片刻後,躁動的狼群安靜下來,並閃出一條道,唐大夫哆哆嗦嗦地穿過這條小道,一直跟著公狼走到山腳,此時天已經矇矇亮了。公狼轉身走了幾步,竟然又回過頭來望了望唐大夫,像是在感謝唐大夫。
回到家中,唐大夫整整躺了一天,臨近傍晚時,喝了點酒吃了點飯,才把自己的經歷講給妻子聽,並掏出狼送給他的首飾。妻子很高興,從裡面挑了一個金簪子戴在頭上。唐大夫家中並不是很富裕,妻子向唐大夫建議:“相公,家裡用不了這麼多首飾,我只留這個金簪子,其它的賣了換錢吧。”
次日天明,唐大夫正好要去城裡進購一批藥材,順便拿了首飾去換錢。他進了城裡最大的首飾店周家首飾店,拿出首飾,向店主詢問價格,沒想到店主一把抓住唐大夫,氣憤地說:“你個強盜,終於抓到你了,你把其他的金銀首飾藏在哪裡了?同夥還有誰?今天一定要把你送到官府!”
店主的舉動把唐大夫整懵了,可店主根本不容唐大夫解釋,和一幫夥計們把唐大夫送到了縣衙。原來店主新進了一批金銀首飾,花了他一半積蓄,結果他走到半路的時候,被一夥蒙面人全部搶了去。店主欲哭無淚,想著強盜可能會出手,一面派人報官,一面暗中派人在幾個首飾店盯梢。今天正當自己垂頭喪氣的時候,竟然看到唐大夫拿著自己的首飾售賣,立馬激動地把唐大夫帶到縣衙了。
知縣升堂審訊,唐大夫如實講述了自己的經歷。審訊中,知縣發現唐大夫舉止文雅,並不像強盜,可是卻對大狼用首飾當酬金的行為表示懷疑。後來,知縣想了一個辦法,他讓兩名捕快陪著唐大夫,去上次為狼接生的地方查詢線索。於是兩名捕快和唐大夫上路了。
因為唐大夫是嫌犯,一路上都被繩子捆著,捕快也是執行任務。到了地方一看,山洞還在,根本沒有狼的影子,捕快本來就對唐大夫的話有所懷疑,現在更加不相信了。兩名捕快搜遍了山洞也沒找到首飾,只好帶著唐大夫回縣衙。沒想到,就在三個人回去的路上,他們遇上了麻煩,兩隻狼站在他們面前,其中有一隻狼臉上有一道斜疤。
唐大夫激動地指著狼說:“就是它,那天晚上就是它給我的首飾!”說罷走向前去向狼鞠了一躬:“狼兄,前幾天感謝您送我的首飾,可如今我因為首飾被抓了起來,蒙受冤屈。如果冤情無法昭雪,我就會死在獄中。”狼看到唐大夫被繩索捆著,於是撲向捕快,捕快則抽刀應對。
公狼跳到一旁,向天嚎叫,不一會狼群來了,捕快拿著刀,與狼群緊張地對峙著。眼看著狼群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兩個捕快非常緊張,渾身都被汗溼透了。此時唐大夫好像明白了什麼,他對捕快說:“你先解開我的繩索,我不跑。”捕快沒有辦法,只好解開唐大夫的繩索。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狼群看到捕快解開繩索,開始紛紛散去,臉上有疤的大狼走之前還專門回頭看了看唐大夫,似乎有話要說,可又說不出來。等回到衙門,捕快將所見所聞告訴知縣,知縣也感到驚訝,但目前沒有抓到真兇,只得暫時把唐大夫關押起來。
第二天,知縣一早去縣衙的路上,竟然看到一隻大狼在路邊看著它,嘴裡叼著一隻鞋子。縣令有些緊張,但狼看起來沒有惡意,只是把鞋子放在知縣前面,接著後退十幾米遠。知縣明白了,走向前去撿起鞋子,大狼方才離去。
等到了縣衙,知縣讓捕快暗中調查鞋子的主人。捕頭是當地人,縣城裡有不少線人,他聽到其中有個小夥計說,前幾天發生了一件怪事,西城的董三被狼追趕,董三嚇得狂奔,跑丟了一隻鞋。捕頭當下就把董三帶回縣衙,發現鞋子果然是董三的。
在知縣的嚴厲審訊下,董三終於交代了實情。原來,董三終日泡在賭坊,輸得傾家蕩產,他和幾個同樣經歷的賭徒走投無路,決定做一回蒙面強盜,沒想到當天在樹林里正好碰上週家首飾店的店主和幾個夥計。店主和夥計們都嚇壞了,乖乖地交出金銀首飾,董三他們只圖財不害命,拿到寶貝之後就把董三他們放了。
沒想到,董三他們在回去的路上竟然碰上了狼群,嚇得屁滾尿流,跑的過程中丟了幾個首飾包,被狼撿到,當了唐大夫的接生的酬金。等董三他們跑回家,瓜分了首飾,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抓了。
知縣派人去董三和同夥家搜出了金銀首飾,周家首飾店的店主十分高興,連忙向唐大夫道歉,同時又拿出兩件首飾送給唐大夫,說如果沒有唐大夫他也不可能追回損失。董三和同夥則受到了應有的處罰。
和煦說
都說狼貪婪狡詐,可故事裡的狼比人可強多了,請了唐大夫還給唐大夫酬金,說明它有禮節;看到恩人被繩索捆綁,不惜與捕快拼命,說明它講忠義;知道恩人被關到監獄後,趕緊找到元兇,替唐大夫伸冤,說明它有感恩之心。與某些禽獸不如的人比起來,這狼可仁義多了,到底是狼可怕,還是人可怕呢?
本故事出自《聊齋志異》之《毛大福》,原文僅百餘字,和煦齋主人作了大幅改編,不當之處,敬請讀者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