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倌
嘎日嶺位於德川往價川的公路的中段,是一座海拔800多米的高山。此處地勢險惡,山高林密,道路狹窄彎曲。在山的頂端,有一道埡口僅十多米寬,公路便是從一整座山崖中橫切出來,兩旁都是岩石峭壁,非常險惡。
一、114師與土耳其旅走上了同一條路
此處是38軍114師向軍隅裡、價川穿插的必經之路。佔領這道山嶺是十分重要的。嘎日嶺距德川只有20餘公里,距價川30公里,正處德川的西面偏南。
1950年11月27日晚6時,114師從德川出發,幾乎與此同時,價川的土耳其旅也接到沃克的命令,前往德川方向堵塞因南朝鮮第7、第8師潰敗出現的缺口。兩軍不約而同走上了同一條路。
土耳其旅是美國為了拼湊所謂“聯合國軍隊”,要求土耳其政府派往朝鮮的一支部隊。這支部隊約5000餘人,歸屬美第9軍指揮。土耳其旅抵達朝鮮以後,美第9軍軍長庫爾特少將即命令,對土耳其旅立即實行更換裝備,全部改由美式武器武裝。並派以甘比少校為團長的5人軍官聯絡即到土耳其旅,負責訓練土耳其人,並協調其與美軍的聯絡。
歷史上,土耳其人好勇鬥狠。土耳其士兵以驍勇好戰著稱。這支土耳其部隊的旅長是塔辛·亞子奇將軍,主要骨幹力量是241團。
接到庫爾特轉達的沃克的命令之後,土耳其人乘坐卡車,趾高氣揚地從價川出發。亞子奇將軍決心這關鍵時刻為土耳其人贏得榮譽,囑咐他計程車兵要加倍勇敢地戰鬥。
離開價川不久,土耳其人就發現了意外的敵情:一大群持槍的人洶湧而來。人數在三、四百之間,土耳其人沒想到立功的機會如此之快就來到了。亞子奇將軍立即命令土耳其士兵跳下卡車,埋伏在公路兩旁。
等那夥人靠近之後,亞子奇一聲令下,霎時間彈飛如雨。被攻擊者立即倒下一大片,隨即掉頭向回跑。土耳其人沒料到敵人如此不濟事,立即躍上公路,拔出土耳其軍刀乘勝掩殺過去。一個土耳其士兵接連劈倒了3個敵人。剩下的見勢不妙,立即放下槍械,舉手投降。
捷報迅速傳到美第2師。師長勞斯·B·凱澤少將非常高興,立即派情報部門的官員去審訊俘虜,以瞭解中國軍隊運動的線索。
情報官員飛車趕到土耳其人勝利的戰場,不禁一片愕然。他一眼就看出那群垂頭喪氣的俘虜不過是一些潰敗的南朝鮮士兵。
“將軍,你弄錯了。”情報官員向沾沾自喜的亞子奇說。
“錯了?亞子奇感到不解。
“他們是南朝鮮士兵,是我們的友軍。”
亞子奇兩手一攤,聳聳肩,做了個無奈的動作走開了。
土耳其人把武器退還給倒黴透頂的南朝鮮士兵,然後繼續怏怏不樂地上路,向他們的目的地——德川開進。
二、114師完勝土耳其旅
當114師馬不停蹄地趕到嘎日嶺時,望見山頂燃著火光。342因透過偵察得知,土耳其旅的一個加強連已經佔領了山頂的埡口,那團火光是土耳其人因穿得太少,抵擋不了嘎日嶺上刺骨的寒風,正在埡口的公路上點火取暖而發出的。
“怎麼打?”342團政委王丕禮向團長孫洪道問道。
“你帶一個連沿公路上,對付埡口上的敵人。我帶一個連從北面上,佔領主峰。”孫洪道說。
王丕禮帶領的連隊很快沿公路趕到了埡口。公路兩旁,土耳其士兵被圍成一堆,一邊烤火,一邊吃著罐頭。這些土耳其人非常自傲,甚至連哨也沒放。
王丕禮命令戰士們悄悄接近敵人。等到了離敵人五、六十米時,王丕禮一聲令下,志願軍戰士紛紛把手榴彈往火堆處扔去。瞬時間,手榴彈的彈片橫飛,爆炸的火光映紅了山嶺。土耳其人被炸得哇哇亂叫。還未等他們回過神來,密集的子彈又像雨點般射向他們。
很快土耳其士兵便被消滅了30餘人。剩下的土耳其士兵連忙摸起槍向四周射擊。
志願軍戰士吶喊著撲向被打得暈頭轉向的敵人。土耳其人寡不敵眾,雖然勇敢,卻又不敢明知是死,負隅頑抗。於是,50多名土耳其人成了俘虜。
整個戰鬥只進行了20來分鐘。
槍聲驚動了在另一面山腳下宿營的土耳其後續部隊。聽到山頂上激烈的槍聲,土耳其人知道這一次絕對是真的敵人到了。他們爬上汽車,正準備上山增援,突然一陣手榴彈飛來,操炸使汽車歪向一邊。幾輛汽車燃燒起來。
原來,孫洪道帶領的連隊從山坡北側登上山頂,沒有發現新的敵情,他們望見了山腳下的火光,估計那裡也是敵人在燒火取暖,於是立即沿羊腸小道而下。土耳其人萬萬沒想到,他們朝思暮想的敵人彷彿從天而降,在黑夜中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是土耳其的一個加強營。他們很快從驚慌中回過神來,開始了拼死抵抗。
驚怒交加的土耳其軍官摘下帽子,扣在地上,命令士兵們以此為界,不準後追一步,白天的遭遇正使他們感到屈辱,如果此時敗退,他們將受到莫大的嘲弄。
只能說土耳其人的運氣太差,他們雖然勇猛,但遇上素以勇猛著稱的志願軍38軍官兵,又是在匆忙中被襲擊,儘管軍官們厲聲督戰,仍然一片混亂。
很快,114師的後續部隊從山上下來了。時運不濟的土耳其人像活靶子一樣,在黑暗中被機槍、衝鋒槍一陣橫掃亂射,土耳其人像割草一樣成片倒下。
土耳其旅曇花一現,消失在戰場上。他們的殘部第2天被消滅在石院、鳳鳴裡一帶。他們甚至還沒有經歷一次象樣的戰鬥,便被強大的對手像螞蟻一樣踩死在腳下。
三、338團蓄勢待發,只等美軍
從三所裡到龍源裡,38軍113師如一道鋼鐵閘門、將數萬南逃之敵阻止於清川江流域。
雙方的接觸令大地抖動。各種武器在山谷間激起可怕的回聲。一群志願軍戰士冒著炮火從山頭衝向敵陣,美軍也冒著彈雨衝向山頭。雙方在山坡上相遇,展開了殘酷的白刃戰。
11月28日早晨8時許。三所裡。
這是大同江北岸的一個小村鎮。大同江透迤西來,在此處繞了一個大彎,轉而向南,經平壤注入西朝鮮灣。朝鮮最重要的交通通道之一,從平壤—順川--價川--熙川--江界的公路在此鎮以南跨過大同江,蜿蜒向北。美軍如果向南潰退,只有三條道路可供選擇。一條是由價川經安州洽西海岸到肅川,另一條就是從價川經軍隅裡到三所裡,再到順川。第三條路是一條簡易道路,幾乎與經三所裡這條路平行,也是由價川出發,在軍隅裡分岔,沿大同江兩岸到順川。對於美第8集團軍的機械化裝備而言,三所裡這條路是他們南逃北援的必經之路。
113師的前衛團——338團於11月27日早晨8時,經過14個小時的長途奔襲,搶佔了這一戰略要衝。劉海清副師長,於敬山政委等人尚未來得及觀察地形,戰士們剛欲坐下休息,吃點東西,再構築工事,從北邊的山谷裡已傳來坦克、汽車行駛的轟隆之聲。338團的戰士剛拿起槍,還沒有看見敵人,敵人的炮彈就開始在三所裡落下、爆炸了。
劉海清果斷命令338團的戰士兵分兩路,一路向北搶佔三所裡周圍的高地、山頭、阻擊正面的南逃之敵;一路向南阻擊可能北上增援之敵,並儘快炸燬大同江上的公路橋。
大敵當前,338團的戰士們不顧連日的疲勞、困苦、飢餓,又紛紛拿起槍,佔據四周的有利地形、蓄勢以待。
南逃之敵是美騎兵第1師第5團,初戰之時曾與志願軍在雲山一線發生過激戰。當時,為了增援被困雲山的美騎兵1師第8團、第5團拼死北上,被志願軍40軍115師343團阻擊在龍城洞一帶。其前任團長便是在這場戰鬥中被志願軍戰士所擊斃。
此番美騎兵5團是從風鳴裡南撤,他們的目的也是拿下三所裡,佔據大同江上的公路橋,以為即將後撤的,在大同江兩岸的幾萬第8集團軍部隊開啟通道。
美騎兵第5團尚未到達三所裡,便得知三所裡已被對手佔去。於是,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指揮官立即命令以密集的炮火向三所裡一帶猛烈轟擊,企圖一舉奪下這塊戰略要地。
小陳伏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緊張地注視著公路。此刻他睡意全消,飢餓之感也無影無蹤。他剛剛吞下了一包炒麵,又嚼下了三塊牛肉乾,覺得失去的精力又回到了身上。兩天前攻打德川的南朝鮮第7師時,小陳打死、俘虜南朝鮮士兵各2人,連長表揚了他,說是等戰績積累到一定程度、連裡會為他請功。
四、打退美軍試探性進攻
天色很晴朗,這在朝鮮的冬天是很少見的,太陽映著周圍群峰上的積雪,閃閃發光。只是稍稍消融的冰雪使山坡上溼漉漉的,蹲伏在地上仍感到絲絲寒意。
敵人出現了。前面是三輛坦克,邊走邊向四周開炮,炮塔在笨重的軀殼上下不停旋轉。一些卡車在山腳停下,車上的美軍士兵跳下車,端著衝鋒槍,黑壓壓一片,約有300來人,跟在坦克後面,向小陳他們的陣地衝來。
炮彈不時在山峰間爆炸,爆炸之處冒起根根柱狀的煙霧。天色彷彿又暗了下來。
當敵人靠近小陳等人所在的山頭時,338團的戰士槍炮齊鳴。小陳甚至看得清那些美國士兵的臉。槍聲一響,他們立刻隱藏於坦克的旁邊。而坦克內的敵人則不斷調整炮口向山頭上火力密集處打出一發發炮彈。同時,在)後面的敵人炮兵也根據前面的報告,將炮彈打向阻擊的志願軍戰士陣地。
一些碗口粗的松樹,白楊被迸飛的彈片削斷,做夢般地頹然倒下。小陳等人已是滿臉塵土。泥水從額頭淌落,有時滲進眼睛。一些戰士在山頭上跳躍著,躲避敵人的彈著點。
龜縮在坦克後面的敵人一見志願軍陣地上的火力有所減弱,紛紛從藏身處鑽出來,一邊向山頭掃射,一邊從山坡往上爬。
山頭上的志願軍乾脆停止了射擊,只在匆匆築成的簡易工事、掩體、岩石後面靜靜觀察敵人的動靜。“等敵人靠近時再打。”這已成為志願軍戰士相互間的一種默契,甚至不需要指揮員吩咐。這樣一來可以最有效地殺傷敵人,二來可以節省非常緊缺的彈藥。
當敵人向山上衝到距陣地只有幾十米的時候,戰士們不約而同從工事後面向美軍投彈射擊。成捆的手榴彈在敵群中爆炸,機槍突突地顫動、鳴響,衝鋒槍、步槍在陣地前面佈下了一道火網。美軍也非常頑強,不顧死傷遍地,依然向陣地上的志願軍戰士射擊、衝鋒。
子彈嗖嗖地從戰士們的頭頂、耳邊穿過,刺破空氣,發出刺耳的摩擦之聲。一些志願軍戰士中彈倒下了,再也沒有站起來;一些戰士頭上、手上已纏上了繃帶,不顧傷痛,仍然向敵人不停頓的射擊。
小陳的第一槍就擊中了一個美兵。他看見那個個子很高的傢伙向左側的一片岩石中向前跳躍,在他第三次跳起的時候,小陳瞄準,扣動扳機,那個美兵像一頭野獸一樣張開雙手,扔掉槍,向前仆倒。在他倒地前的一剎那,小陳看見他的鋼盔從頭上脫落,露出一頭金髮閃現一道死亡的光芒隨即消逝不見。
美軍開始後退--拖著一些傷兵。看來這只是敵人一次試探性的進攻。
“狗日的,不打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志願軍戰士站起來,拍拍滿身的塵土,一邊喝著軍用水壺裡的水,一邊意猶未盡地說。
大家都明白,殘酷的戰鬥剛剛開始,惡戰還在後頭。
作者簡介:史倌,高校歷史老師,歷史研究員。長期耕耘於黨史、軍史、戰爭史。歡迎廣大歷史愛好者交流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