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小鎮環河傍海,海河相通,所隔的幾重大木水閘,用於暴雨洩洪排澇。
若徒步約五六里,到三江口,再乘船過海,就見連綿的海灘與曲折的海堤,可直通“界外”大海。那裡逢海潮退卻,灘塗上停聚一大群紅腳蟹,活脫而耀眼,使人尤其是小孩眼饞手癢心動!
這紅腳蟹,那雙大爪特大且紅亮,可自衛捕挖,相當兩隻手。家鄉有句老話:“紅腳蟹爪比身還大。”也許是對這類蟹形象與價值的最簡要概括吧?此物不被真正的漁人涉獵,因此家族特別興旺昌盛。
這紅腳蟹,初看有點愣頭呆腦的,那大爪也徒有虛名,不像海蟹,那麼勻稱矯健,鋒利兇猛,一旦被“咬”受“蜇”,如鉗似剪,十分了得,摔也摔不掉,掰也掰不開,非叫你留痕破口,傷筋綻肉不可!這紅腳蟹不以“張牙舞爪”逞能,卻靠“走為上計”脫身,只要大勢不妙,它們絕對掉頭就逃,看你怎樣奈何?
捕撈魚蝦螺蟹,全靠技能本事。根據各種水產習性,使用不同手段工具:垂鉤釣,撒網拉,憑手摸,用钁挖……
我外婆家是海邊,母親小時候討過小海。我小時候,母親30多歲,還邀街鄰女伴去這一帶討小海,儘管也缺專用海漁具,每次仍能拾遺小獲,她把那些魚蝦螺蚌等,分門別類,或醃或煮,合起來也有一碗半缽。
老家多丘陵多園地,那條村前清冽的河圳沙土裡,也有淡水毛蟹出沒。這毛蟹方扁色褐,殼薄味美,以秋冬季最肥,母蟹更上,其金黃膏脂,是上乘下酒物,且蛋白豐富,純正天然毛蟹每斤售價曾高達百元,但甚罕見。上世紀80年代,這小鎮農貿市場,還有成串草捆的天生毛蟹,不過20年,經不起如此濫捕亂用,“席”卷“風”行,現將近絕跡。即便那些生命力更旺盛,更兇悍的海產紅蟹,也幾乎難逃厄運。以前,夏季午後傍晚,這小鎮街頭,簡直成了農貿水產“第二”,那海產品蟹、螺、蝦、魚、鰍、鰻等,種多量大,滿筐遍地。一時顧客接踵,人頭攢動,常把往來車輛也阻塞了。如今,即使包括充數冒名的與外來的所謂天生紅蟹,也屈指可數,難得真見。
紅腳蟹儘管乏“經濟價值”,但在小孩的心目中,純屬自然景觀與鄉土民情,足夠影響他們一生半輩,永難忘懷。這種純樸純真的童年童趣童心,還會延續多長多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