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最大的不幸,是有一對用愛的名義不停製造麻煩的父母。
為人父母者應該是愛著孩子的,為他們遮風擋雨,分憂解難,讓他們的幸福錦上添花的。可有的父母一向我行我素,讓子女為他們的情緒買單,終生活在委屈裡。
71歲的蔡大媽一個人獨居在老舊漏雨的小房子裡,她依然保持著勤勞質樸的本色,穿著隨意,手腳不閒。她70後的女兒每每想起這些,都忍不住心酸落淚,又無計可施!
父母不能怪,弟弟弟媳又有什麼錯呢?只不過比自己心硬一點罷了!
平靜的生活被打破
半夜三點多,睡熟的青梅被電話驚醒。是媽,她心裡一陣緊張:“怎麼了媽?這大半夜的打電話。”
“我和你爹在火車站,你們趕緊過來接!”隨後就是一陣電話忙音。
青梅來不及多想,一腳踹醒老公,瞥了眼孩子,兩口子輕手輕腳關了門,下樓直奔火車站。
帶著二老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青梅知道爹媽在火車上肯定捨不得買盒飯吃,這會兒早就餓壞了。她一邊麻溜的點火做飯,一邊豎起耳朵聽客廳的動靜。爹媽不是藏著掖著的人,不管什麼事都是竹筒倒豆子般的噼裡啪啦往外說。
果然,女婿還沒開口問,青梅的媽媽就情緒激動的數落老大兩口子的不是。
“你們知道清海(她大兒子)對我做了啥。我跟他老婆打架,他上來把我胳膊給擰了!”
青梅爹默默地抽著煙,突然插了一句:“養個半拉月才能動。”
女婿裝聾不敢接話,青梅來了一句:“媽,你都那麼大歲數了,脾氣也不能歇歇。”
“別以為我是來投奔你們,天一亮我就去找清嶺(小兒子)!”
也好。青梅暗自思量,清嶺家倆兒子,小的才兩歲,爹媽過去說不定能幫幫忙。
開頭是歡喜,結局是悲傷
青梅帶著父母去了弟弟家。老兩口見到親孫子,歡喜的臉都開成花了。青梅媽一手抱著小的,一手拉起大的,“快來,看奶奶從老家給你們帶啥好吃的了。”
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裡,有家鄉的土特產,還有小孩愛吃的零食。弟媳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回房間去了。
歡喜的情緒充斥在渾身的每一個細胞,老兩口一改剛才在女兒家的囂張跋扈,很諂媚的兒子說:“你們放心上班,家裡的事都交給我!”
清嶺兩口子在市場上經營一個檔口。老爺子不用人教,自覺的跟著兒子跑去上貨。到底是幹慣活的人,一切輕車熟路。
青梅放了心,一路笑著回去上班。
一個月過去,兩個月又過去了,青梅聽弟弟說她們婆媳之間不合,已經分開做飯了。
她想勸媽媽收斂一些脾性,但每次都被罵的狗血噴頭。青梅懂,這輩子讓媽認輸的人還沒出生呢。
一天,青梅出去拿貨,路過弟弟的檔口,看到周圍有零散的人群指指點點。她急忙抬頭,臺階上,自己的親媽咬牙切齒的揚著巴掌,弟媳婦漲紅著臉瞪圓眼睛。
大庭廣眾之下,年輕的弟媳先認了慫。她身子一軟低下頭,急切的分開人群跑回家去。
青梅也匆忙轉身,她害怕四目相對。
弟弟傳了訊息,讓爹媽搬出去住,不然的話,兩口子就離婚。
再然後,又是不打招呼不請自來,老兩口提著倆個袋子就到了青梅家裡。
三孩子,兩大人,如今加上倆老人,每天的一大鍋飯,一大堆衣服,還有不間斷的牢騷之語,讓青梅沒有鬆弛的時刻。
青梅媽媽找了個保潔的崗位上班了,爸爸身在曹營心在漢,吃過飯就去給兒子幹活,帶孫。她家是父母的旅店,是他們休養的地方,也是他們發洩不滿的地方。
這樣的日子堅持了四年,弟弟和弟媳的婚姻走到盡頭。倆人離婚!
青梅的噩夢剛剛開始
關於青梅弟弟離婚,她父母看到很開,那樣的女人不要也罷!孫子是我的,她一個都別想帶走。
日子一天天往前走,弟弟很頹廢,孩子們也變得邋遢。小的要媽媽,大的見了奶奶就恨恨的瞪眼睛。
她爹不言不語,每天晚上把倆孩子接到青梅家,要求吃頓好的。小小的房子,九口人,老人眉開眼笑,青梅愁斷心腸。
弟弟也是一根筋的人,他不允許父母上門。
青梅對父母說:“你們既然捨不得孫子,每天都要接到身邊睡,那我乾脆給你們租套房子!整天一排人打地鋪,不是常法。”
“租什麼房子,我跟你媽商量好了。等你跟小傢伙處親了,我們就回去。”
“什麼意思?”
“孩子們都跟你一樣姓張,你幫忙養這個小的。”
“我自己三孩子,還要再幫你們養一個?”
“能花多少錢?現在上學都不要錢,你只管個飯,長大給娶個媳婦就行。”
不行!肯定不行!
幾個回合的強硬之後,父母開始了無所顧忌。青梅媽罵人的話,難聽又毒辣。青梅爸天天借酒澆愁,喝醉後就把家砸個稀啪爛。第二天醒來,罵女兒女婿喪盡天良,趁他喝醉打的他渾身疼。
一個多月的折騰,青梅跑回老家請來大伯二伯給自己做主,最後終於勸返了爹媽。
父母不在的時候,青梅乾的活多說的話也多,她可以數落孩子不聽話,也能數落丈夫只玩手機不顧家。父母來了以後,她自動給嘴巴貼了封條,只管默默幹活,悄悄忍受。
現如今,終於鬆了一口氣!
70後女人,在孝愛與自私之間來回掙扎
青梅和堂兄妹之間一直互有來往。堂嫂讓她放心,說老兩口回來後沒閒著,四處打零工!精神狀態不錯。
她媽媽一直身體不好,有心堵的毛病,還有關節炎。青梅每個月都按時往家裡寄藥,免得節儉的媽媽因為捨不得花錢買而斷藥。
某一天上午,堂哥打來電話,聲音沉重的說“你和清嶺快回來一趟,你爹幹活的時候突然一頭栽倒,得急病走了!”
來不及悲傷,姐弟倆手忙腳亂定了機票往家趕!
一切從簡。
姐弟仨各懷心事!過了頭七就算事情過了。
走之前,青梅想著到大弟弟家裡去坐坐。雖然,當初她也惱恨弟弟對親媽下手。現在想想,自己的媽性格實在太火爆,不能全怪弟弟。
冤家宜解不宜結。媽孤零零的留在老家,還得仰仗弟弟。
把自己勸說好了,又去勸清嶺,姐弟倆一起買了禮物去青海家。
大門緊閉,弟媳門神一般拿了把椅子端坐中間。
“小娟,咱姊妹間向來沒有嫌隙,你這是幹啥?”
“滾!你們家的人都別想進這個房子。”
“你要有什麼委屈,咱們坐下來好好說。小娟,你先讓我們進去。”
“我跟你們說得著麼!再不滾我拿棍子攆人了!”
清嶺攥緊拳頭,剛想出聲,被青梅一把拉住。姐弟倆灰溜溜的回到打工的城市。
夜晚,弟弟沒走,聊起從前!彎子繞來繞去,就繞到十年前,青梅買房的時候,她媽曾給了兩萬塊。
聞聽此言,青梅似有一盆冷水從頭澆下,氣的她嘴唇都哆嗦了:“當年媽說了是私下幫我的,不用還。”
她不在乎兩萬塊錢,只是父母的那份心意,讓她覺得踏實,心暖!
初中沒上完,家裡人眼熱別人家的閨女都在南方廠子掙錢,不顧青梅只有十四歲,幫她借了身份證,讓表姐妹帶著走了。
一干十年。這期間兩個弟弟的兩座樓房,哪個不浸潤著青梅的血汗。
婚後,父母也沒放過她。一有事兒就找她,把一切看做天經地義。四十多年的生命裡,她為孃家付出多少個兩萬塊錢。
爹走了,媽心虛了。開始偷偷對兒子交代後事,其中就有娘倆之間藏了十年的,關於愛的秘密。(說好了,是為孃的一片心,是對女兒這麼多年的補償。其實,青梅媽媽暗地裡早就反悔了。)
清嶺說:“我不管,媽是這麼交代的,讓你還給我。”
“好。我給你,從今往後,你的媽你自己管。”
天冷了!青梅惦記媽媽住的小房子破舊漏風,囑咐堂哥幫忙修繕。在給堂哥寄的感謝包裹裡,另外放了加厚的棉衣棉褲,讓順便帶給她媽媽。
青梅媽媽偶爾也會打來電話,她一改平日裡的大嗓門,聲音輕微的說,我的老毛病犯了,這幾天難受的很。青梅二話不說,給堂哥轉賬一些錢,讓他幫忙帶去看病。
青梅無數次的說:“媽媽,我想狠心一點,不管你,但我始終做不到!”
可能因為青梅是七零後的女人,識字又不多,她接受的教育是孝為先。所以只能一次次冒著和丈夫吵吵鬧鬧的風險,偷偷接濟孃家。
青梅的媽媽給了她生命,也掌控了她一生的命運。
多年前我看過一個網友的文章,叫做被捆綁的命運。當時真的不解,人都是自由自在,可以多項選擇的,命運怎麼可能被捆綁,人被束縛手腳。
直到我遇到這個叫青梅的七零後女人。她說她的出生,她的就業,她的婚姻,她的婚後生活,一直都充斥著父母的干預。
她說年輕的時候不懂,只是憑著感覺信任依賴父母,成熟的時候,木已成舟,很多事難以改變,只能逆來順受!
她說她的父母辛勞一生,也不是壞人,只不過脾氣壞,性格不好,連累她跟著一起受氣受難。常常的,出力不落好,裡外不是人。
她說我為什麼不能心狠一點,裝作沒有孃家,自私的眼瞎耳聾,什麼都不去理。
她說憑什麼我要天天晚上睡不著覺,翻來覆去的一邊痛恨,一邊自責。這種煎熬何時休呢……
看到她高高揚起的巴掌,小兒媳一下紅了臉,急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