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情
新兵怕炮,老兵怕機槍,這是解放戰爭時期的普遍規律。在中國家喻戶曉、戰爭年代廣受各方歡迎的捷克式輕機槍,別看彈匣容量僅有區區20發,但在老練射手控制下,僅靠2至3發的短點射,就足以控制一大片戰場。對付這樣威脅甚大的輕機槍組,侵華日軍主要靠擲彈筒。而我軍則不拘一格,手頭傢伙不趁手時,就得在戰法上琢磨克敵制勝的竅門。
1950年4月16日晚,四野15兵團主力開始大規模渡海,目標直指海南島。其中,43軍128師(欠3個營)為該軍的渡海第一梯隊。17日凌晨3至4時,該師船團在玉包港附近搶灘登陸成功。
當時,該師通訊科報務訓練隊在128師師直編成內,跟隨382團行動。作為非戰鬥分隊,報務訓練隊只裝備有少量駁殼槍作為自衛武器,只有個別人裝備有美式卡賓槍。登陸後,由於敵軍瘋狂堵截,我軍在向瓊島縱深挺進過程中,傷亡不小。報務訓練隊一位名叫馬正新的學員,在調來學報務前是戰鬥連隊的骨幹。他覺得手裡的駁殼槍怕是難以應付意外情況,於是在隨隊前進過程中,隨手從路邊一位戰友遺體身旁撿起了一支三八大蓋,交給了同隊的另外一位來自戰鬥部隊,但此刻卻徒手的學員。當時他倆都沒想到,這個看似不經意的行為,不久之後卻挽救了全隊人的性命。
部隊正向瓊島縱深疾進,突然遭遇敵人攔截。走在前面的師直其他分隊被敵火力壓制,齊刷刷趴在地上,堵住了後續部隊前進的道路,而且半天都尋不出破敵良策,就這麼幹著急沒辦法。
作為戰鬥骨幹,馬正新那個著急呀。他趕緊順著路邊的雨溝往前運動,想了解情況。結果到前面才知道,由於走在前面的師直分隊行軍速度慢了一點,讓匆匆趕來的一股敵人搶佔了射擊位置,一舉將師直分隊與師指揮機關及戰鬥部隊隔斷了。由於戰前上級反覆強調,各部隊登陸後應不貪功、不戀戰,迅速往瓊島縱深挺進,儘快和先期上島的我接應部隊及瓊涯縱隊會合為第一要務。因此已經衝過去的師指揮機關及戰鬥部隊壓根就沒注意到跟在後面的師直分隊被敵截斷了,所以不可能回頭實施救援。
這種情況下,馬正新知道沒法指望外援,只能想辦法自救,還千萬不能磨嘰。否則時間一長,後續敵人趕過來實施兩翼包抄,那麻煩就大了。但趴在前面的師直分隊只有自衛用的手槍,而且帶隊幹部缺少實際戰鬥經驗,只知道趴在地上避彈,拿不出脫困辦法。
當過機槍班長的馬正新側耳傾聽敵軍的機槍聲響,心中默默數著對方每次短點射的射彈數,察覺對方是個老兵油子,捷克式輕機槍打得相當好,但有兩個弱點:一是對方不像我軍那樣,不待20發彈匣打空就換新彈匣,而是堅持打空才換,這就導致換彈匣時有個明顯的火力間隙。二是馬正新覺得,對方換彈匣的時間要比自己預想的要長一點。應該是敵方負責壓彈匣的副射手怕死,沒有按要求趴在機槍手身邊,而是趴在後面。需要換新彈匣時,射手得回頭伸手取,副射手得伸手往前遞,由射手自行更換新彈匣。而我軍一般都是由趴在輕機槍旁的副射手負責換彈匣,射手專注於瞄準射擊,這樣才不會有明顯火力間隙。
既然聽出了敵方弱點,馬正新決定要好好利用一下。於是,他開始默數敵軍射彈數,算出20發彈匣已打空時,立即用槍把猛磕一下師直的帶隊幹部,同時大喊一聲“快衝!”毫無心理準備的對方吃痛之下,下意識地跳起來猛衝。其他人見狀,也有樣學樣,跳起來猛衝。這一下,果真有不少非戰鬥人員衝過了敵火力封鎖區。可是,敵軍那挺輕機槍很快又響了起來,重新封鎖了前進道路。
怎麼辦?還是照方抓藥?不!馬正新覺得這樣做風險太大。因為對方也是老兵油子,應該會防範我軍再施此計。唯一的辦法,是打啞這個火力點,才能爭取敵火力中斷更長時間,好讓剩下的戰友們脫困。於是,馬正新立即揮手製止了其他尚未衝過封鎖點的非戰鬥人員盲動,並和那位拿三八大蓋的同志互換了武器,但只有3發子彈。
對自己槍法頗為自信的馬正新,沒有嫌子彈少。他在尚未衝過封鎖線的師直屬隊成員中,找到其中一個職級最高的幹部,告訴他自己帶另一個戰友,想辦法打掉敵人的機槍組。只要自己手中的三八大蓋一打響,就趕緊帶領大夥兒玩命地衝過去。
接下來,拎著三八大蓋的馬正新和那位拿著駁殼槍的戰友,一塊慢慢爬到敵機槍火力點側面,利用路邊茅草的掩護,慢慢探出頭,發現了敵機槍射手的準確位置,而且證實了情況和自己預想的完全一樣:敵副射手躲在後面往前遞彈匣。
於是,馬正新慢慢地將三八大蓋伸出去,心中默數著敵機槍射手的射彈數。當數出機槍彈匣剛剛打空時,瞄準已久的馬正新穩穩地扣動了扳機。精度頗高的三八大蓋,立即將敵機槍射手爆頭了。趴在地上良久的師直屬隊成員聽到三八大蓋那明顯有別於毛瑟系列的清脆槍聲,立即躍起前衝。
這時候,敵機槍副射手從後面上來,推開射手的屍體,操起機槍準備射擊。結果一扣扳機,發現槍沒響,拉了一下槍栓,確認不是卡殼而是沒子彈了,於是此人扭過頭去,伸手問後面的彈藥手要新彈匣。可還沒等他換好新彈匣,馬正新的三八大蓋又響了,同樣是一槍爆頭。接下來,馬正新沒有繼續戀戰,立即招呼戰友趕緊轉移。
停頓了幾秒鐘,敵人彈藥手心有餘悸地上來,推開副射手的屍體。不過,他本能地判斷,此時的第一要務不是繼續封鎖道路,而是儘快消滅正在瞄著機槍火力點的我軍特等射手。剛才在後面準備彈藥時,第一聲槍響,敵人誰也沒能發現馬正新的射擊位置。只能從己方機槍射手中彈部位及子彈入射角度大致判明威脅來自何方。馬正新擊斃敵副射手時,因為還只是拂曉時分,光照並不十分充足,故敵方已經看到了馬正新手中三八大蓋發出的槍口焰。所以,敵彈藥手操起機槍後,立即轉向馬正新先前隱蔽的位置實施壓制射擊。這也就是經驗豐富的馬正新為何只打兩槍便迅速轉移的原因所在。
結果,趁敵機槍火力轉移的當口,馬正新等人揚長而去,迅速衝過了封鎖線。戰後,機智勇敢助師直屬隊脫困的馬正新記功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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