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巴拉”
作者:趙雁明
小時候,跟在夥伴的後面,專門解恨地打過一種鳥兒,那種鳥兒,夥伴們管它叫“胡巴蝲”或者“胡不拉”,長的比“落蜓背子”、“藍靛殼”稍大點,沒有喜鵲鵪鶉個頭大。羽毛“糊不啦曉叉”的土褐色,長著勾勾的嘴,腦袋上頂著一抹黑,看似不起眼兒,除了鷂鷹,它就是鳥裡的老大,它也有喜鵲一樣的團隊精神,鷹見到它,也不敢輕易瞎琢磨。
“胡巴蝲”這種鳥兒,白天看似都在“跑單幫兒”,你蹲在那墳頭,它站在那枯樹樹枝子上,還有遠遠站在壩頭上,彼此守候自己小領地,也隨時隨地有呼應。若是就近找點蜥蜴蟲子吃,彼此誰也不打擾誰,可一旦追個鳥兒,撲個野兔崽兒啥的,團結協作的本色,就會隨時體現出來。如果你不仔細觀察,以為它們最多不過是夫妻兩個,這邊幹樹叉子上站一隻,老遠老遠的墳頭乾草枝丫上,才有另外一隻虎視眈眈,其實它們把整個田野,構就一個龐大的狩獵網,天天都過著“大葷大肉”的生活。“胡巴蝲”這種鳥兒,警惕性特別高,你在地裡剜野菜,它早早就站在墳頭盯上你們了,你往西,它的犀利目光跟著你往西,你往北,它就目送你一直朝北。一隻站在墳頭幹樹枝子上的東西,目不轉睛盯著你,難受不?它就是這樣與剜野菜的孩子們結下了仇,尤其是它們站在墳頭上,叫聲還真不好聽,沙啞的腔調裡,相互傳遞著觀察的結果,也像受了墳墓裡的蠱惑,孩子們恨不得拿鐵鍬,把它們給拍死絕絕,剜個野菜都受監視,能不來氣嗎?
“胡巴蝲”那種鳥兒,其實也不是“跑單幫兒”,這邊幹樹叉子上站一隻,那邊壩坡上還蹲著一隻呢,墳上有一隻,土堆上還有一隻跳腳呢,只是它們相互之間離的距離有點遠,讓孩子們誤解它們喜歡獨處喜歡雌雄合作多。發現它們布的遠“方陣”,孩子們就更恨它們了,這傢伙也太可怕了,不光會單打獨鬥,還精通佈陣圍獵有合作。夥伴們的觀察沒有錯,“胡巴蝲”這種鳥兒,不光喜歡蹲在視野開闊的地方,更喜歡分工合作去圍獵,別看它長的不太大,卻長著鷹一樣的嘴,啥鳥兒都是它的“菜”,就連青蛙“馬蛇子”和“蝲蝲蛄”,它都不肯放過的,除了鷂鷹它沒能力捕捉,其餘沒有它不敢的。
最讓夥伴們來氣的,不是它那視力極好的虎視眈眈,而是剜菜之餘在地裡,下的那幾把鳥夾子,好不容易夾住兩隻鳥兒,還沒等你去“起”夾子呢,它把你好不容易給夾的鳥兒,吃的就剩幾根毛兒。吃了也就吃了吧,“胡巴蝲”這種鳥兒,偏偏智商又特別高,拿夾子打過鳥兒的人都知道,夾子夾住的鳥兒,經常有活著的,“胡巴蝲”那傢伙,竟然知道找一根堅硬的棍兒,順著那活鳥兒的眼睛或者嘴,將那棍兒插進去,把那活著的鳥兒給整死,您說夥伴們來氣不來氣?
夥伴們也不是吃素長大的,既然“胡巴蝲”忒恨人,那就跟你鬥智鬥勇唄。張洪林說了,“胡巴蝲”那東西,腦袋裡有一條白蟲子,抓到它,摳掉那根白色線一樣的蟲子,比啥鳥兒都香。那東西的兇猛也是它致命的弱點,它不是喜歡佔墳堆嗎?那就給它做一個,堆上一小堆新土,插上幾根沭秸杆兒,不能插太多,就是一兩根,在新土堆兒半米遠的地方,圍著土堆兒下夾子,可以用“玉米螟”做餌,最好是堆土挖出來的“蝲蝲蛄”,它不是視力極佳嗎?它不是目空一切嗎?下好夾子躲遠遠的,只要看到它站在插好的沭秸往地下跳,十有八九就是被夾了,它們吃東西,不帶猶豫的。
二界溝往南,是荒地的旱地,旱地南邊也有個崗子,很早有人家住那片,隨著荒地的墳地往北移,那片也成了零散的墳地,就那兒貼著荒草甸,就那兒墳頭乾巴樹多,就那兒的“胡巴蝲”最牛逼。張洪林和大軍二軍,都不怕墳裡的東西,就在那片旱地的中間,堆起幾個小土堆,圍著土堆把夾子下好,飛來一隻打一隻,飛來兩隻打兩隻。夥伴們樂壞了,“胡巴蝲”這狠傢伙,竟然這樣的容易“打”。
確如張洪林所說,確如王恩生所講,守著一個新土堆兒,可比在野地裡追著鳥群跑好多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威風反被威風欺,橫掃一切的“胡巴蝲”,竟然被它的兇猛所坑,發現有獵物,不帶猶豫的,尤其那夾子上的誘餌“蝲蝲蛄”,一天打它個五六隻,還不耽誤剜野菜。長大以後才知道,這種兇兇的小鳥叫伯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