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倌

土洋的正名是屯洋，座落在大鵬灣之旁，背靠群山，面臨碧海。左側是大鵬半島，右側是九龍半島。大鵬灣是華南著名的美麗的深水海灣，也是歷來兵家必爭之地。日本侵略軍進攻華南，就是在大鵬灣東邊的大亞灣澳頭登陸的。

中共地下黨在1938年就開始在此進行武裝鬥爭。經過幾年艱苦奮鬥，這裡已經成為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抗日根據地。

一、1944年8月，廣東省臨委和軍政委員會在這裡召開聯席會議，史稱土洋會議

參加這次重要會議的有東江特委、前後北江特委、珠江特委、中區特委等各路負責人。這些剛從硝煙烽火中走出來的人，一看到風和日麗、浪靜沙平的大鵬灣，頓覺胸懷舒暢，心曠神怡，對這大好景色讚不絕口。

會議由林平主持，他是省臨委書記，也是軍政委員會書記。會議就中共中央關於開展抗日遊擊戰爭的指示展開了熱烈討論。

華南與華中、華北相比情況特殊。日軍廣州佔領區在其全域性部署中是太平洋及東南亞戰線的兵站，故而不求佔領區的擴張，惟求保持這個戰略樞紐，所以其控制地區比較狹小。被日軍完全控制的縣有寶安、東莞、番禺、南海、順德、中山6個縣，被部分控制的有惠陽、博羅、增城、花縣、三水、四會6個縣，此外，還有雷州半島及潮汕地區的幾個縣。由於中國共產黨的政策是堅持敵後鬥爭，所以華南人民抗日武裝長期在這個狹小範圍內堅持鬥爭，沒有進入國民黨統治區，因使發展受到限制。

1944年豫湘桂戰役爆發後，中共中央和廣東省臨委都判斷日軍還將繼續南下，進行打通湘桂鐵路和粵漢鐵路南段交通線的行動。

7月25日，中共中央兩次來電，指出一旦日軍打通湘桂鐵路和粵漢鐵路南段，華南將淪於敵手，廣東黨組織及其領導下的人民抗日武裝的作用和責任將日益增大。如果美英盟軍在太平洋上繼續作戰取得勝利，接近中國南方海岸，實行對日反攻，廣東人民抗日武裝將成為一支與盟軍直接配合作戰的重要力量。因此，廣東省臨委應貫徹開展敵後游擊戰爭之方針，加緊進行工作。

(一)凡敵向北侵佔之地區，只要有久佔意圖，即應派出得力幹部或武裝小隊到該地區與當地黨員取得聯絡，儘量發展抗日武裝鬥爭，並將現有武裝擴大，提高戰鬥力；(二)對國民黨軍隊所在地區，仍應堅持隱蔽待機之方針勿變，但可斟酌實際情況抽調一部分幹部轉到游擊隊受訓，參加遊擊工作；(三)應派人設法與瓊崖游擊隊打通電臺聯絡，如有可能還應派人至廣州灣附近發展抗日武裝。此外，中共中央對在港九市區進行武裝鬥爭問題也作了具體指示，還詢問了與潮梅、閩西南最近有無聯絡，潮汕附近有無發展游擊戰爭可能，等等。

這個令人振奮的指示怎樣具體執行呢？土洋會議認為，華南抗日武裝必須適應形勢的發展，從過去的內線作戰轉變為外線作戰，從過去狹小範圍的游擊戰爭擴大到全省所有的敵後地區，要放手發展自己的部隊，要向北、向西發展，主要的方向是向北。

會議決定：東江縱隊應首先創立羅浮山以北，翁源以南，東江、北江之間的根據地，然後向東江、韓江之間地區伸展。珠江三角洲敵後抗日遊擊隊，應首先求得在三角洲地區的普遍發展，然後向西江、粵桂邊及中區、南路前進，為此應首先建成皂幕山根據地，以此為前進陣地。然後，兩方面配合，取得對廣州的包圍之勢。

根據土洋會議決定，廣東各抗日部隊先後開始了在外線上向西、向北、向東發展。

東江縱隊擔負了北進和東進的戰略任務。

當時，日軍準備進攻中南地區交通幹線的跡象已經顯露。但是，敵人是先打通粵漢線還是先打通湘桂線，或是在粵漢、湘桂兩線齊頭並進，中共廣東部隊一時難以判斷。

東江縱隊決定派遣一支精幹的小部隊——廣東人民抗日遊擊隊東江縱隊北上抗日先遣隊，從東江向粵北挺進，以觀察和摸清敵人的動向，並相機進入北江，建立以羅浮山為中心的抗日根據地。

為了達到北上的隱蔽性和突然性，部隊儘量避免與敵人接觸，行軍路線選在國民黨軍隊與日偽軍接壤的緩衝地帶。

先遣隊從東莞根據地出發，渡過東江河，越過廣汕公路，很快進入了羅浮山區。

二、路遇黃猄，添了美味

羅浮山位於博羅縣的西北部，海拔一千三百多米，綿延幾百公里，山勢雄偉，古木參天，歷來為遊覽、隱居聖地。相傳晉朝年間，有道士前來煉丹，自此逐漸建起寺觀，併成為道教四大名山之一。這裡古蹟處處，林幽泉湧，素以風景秀麗、環境優美著稱。

一路上，部隊晝伏夜行，保持著高度的戰鬥戒備狀態。進入羅浮山腹地以後，周圍已經沒有什麼敵情，他們便改為白天行軍，一路上緊繃的神經也大大地放鬆了。

這時，隊伍裡開始熱鬧起來。戰士們有說有笑，有的輕聲哼起歌來：“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漸漸地，周圍的戰士都隨聲歡唱起來：“在那密密的樹林裡，到處都安排同志們的宿營地。在那高高的山崗上，有我們無數的好兄弟……”

歌聲衝破密密的叢林，迴盪在崇山峻嶺之間。伴隨著歌聲和歡笑，戰士們的步伐也輕鬆起來。

這裡山高林密，飛禽走獸時隱時現，溪聲、鳥啼、蟬鳴交織成一曲動聽的樂章。

突然間，喧譁的隊伍驚動了一隻黃猄，它一溜煙兒地從樹叢裡竄出來，驚慌地在隊伍右邊的林子裡奔跑。

“啊呀，大黃猄！快看呀！”

那黃猄聽到喊叫聲，跑得更快，眼看著就要鑽進灌木林裡了。

“隊長，怎麼樣？亮亮你的技藝吧！”參謀黃水裕頑皮地笑著，在一旁鼓動鄒強試一試槍法。

先遣隊隊長鄒強“百步穿楊”，眾人已有所聞。“好，我試試。”好久沒有打過獵了，鄒強的手也有些癢癢。

參謀遞過來一支剛繳獲的日本七九式步槍，鄒強端起來略一瞄準，就扣動了扳機。

只聽“叭”的一聲清脆槍響，那頭黃猄應聲倒地。

人們呼啦啦一下子歡呼跳躍起來，興高采烈地擁向前去，七手八腳地把黃猄抬了回來。這傢伙塊兒頭真大，足足有三十多公斤重。

今天可要美美地吃上一餐野味了。

晚上，部隊在羅浮山北麓的酥醪觀宿營。在這裡，大家嚐到了中外馳名的當地特產酥醪菜。當年蘇東坡被貶惠州，曾來此地品嚐過酥醪菜，並稱之為“神仙菜”。

這菜果然名不虛傳。大家都感覺當了一回“神仙”。

三、打響了北上的第一仗

但“神仙日子”很快結束。8月23日，部隊在從化縣神崗圩打響了北上的第一仗。

當時，部隊行軍透過神崗，適逢十餘名日軍出來搶糧，與他們碰了個滿懷。日軍沒有料到，歷來平靜的“治安區”突然出現了抗日的武裝隊伍，不禁愣住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先遣隊在行軍中一直保持高度的戒備狀態，一遇敵情，立即搶佔有利地形，劈頭蓋腦地向日軍開火，當場擊斃了幾個日本兵。其餘的日軍狼狽地逃回了炮樓，躲在裡面亂放槍。為了繼續趕路，先遣隊沒再搭理這些日軍。

接著，部隊一邊北進，一邊派出一批小分隊偵察日偽軍動向。

經過多方偵察，初步證實日軍是佯攻粵北，然後主力掉頭向西江、廣西方向推進。

為了進一步摸清日軍的行動意圖，相機打擊日軍，擴大中共的政治影響，部隊決定尾隨日軍至清遠。

正當他們準備採取行動時，卻遭到國民黨軍隊的包圍、堵截。

1944年9月2日，部隊進入從化銀村、石連、丁坑一帶時，駐紮在從化、新豐一帶的國民黨第65軍派出一個團的兵力，會同附近兩個縣的偽自衛團包抄過來。先遣隊奮起迎戰，激戰一天，打退了頑軍的進攻。部隊繼續西進。

到達清遠洲心地區後，先遣隊查明日軍主力已經從清遠沿四會公路向西方向推進，只留下少數後續部隊在清遠縣城。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部隊決定攻打清遠縣城，吃掉日軍的“尾巴”。

9月19日晚，部隊星夜秘密渡過北匯河，兵分兩路從北向南突進清遠城。日軍抵抗一陣後，棄城而去。次日，先遣隊解放清遠縣城。

清遠城這裡，公路、鐵路、水運四通八達，向南可抵廣州，朝北可達韶關，水陸交通均十分便利，是北江的咽喉；而且氣候溫和，土地肥沃，人煙稠密，物產豐富，素稱“魚米之鄉”。

部隊隨後召開幾千人的大會，宣傳中國共產黨的政策，宣傳共產黨領導下的部隊在抗日戰爭中的輝煌戰績，揭露國民黨反動派消極抗戰、積極反共的陰謀，博得廣大群眾的同情和擁護。

當初日軍進攻清遠時，國民黨守軍畏之如虎，不戰而逃，把縣城拱手讓給敵寇。

三天後，國民黨軍隊聞聽清遠城被游擊隊佔領，便南下發動進攻。先遣隊主力為避免摩擦，便撤出清遠城，轉到北江東岸，進入日軍“治安區”。由於情況不明，部隊進至龍塘附近之神石後，遭到日偽軍的襲擊。

經過一天激戰，雖給日偽軍以重大殺傷，但先遣隊也受到較大損失。屠啟元中隊長率領戰士們為了掩護部隊主力突圍，以寡敵眾，一直堅持到最後，屠啟元中隊大部分陣亡。

部隊在洲心休息了幾天，又選擇隆塘附近防守比較薄弱的日偽軍據點，狠狠地揍了敵人一次。

至此，先遣隊基本摸清了日軍佯攻粵北，實攻廣西，目前尚無打通粵漢線南段的部署。考慮到偵察目的已達到，粵漢線南段不易立足，部隊決定返回增城敵後。

10月間，部隊回到增城地區，經過周密偵察和研究，又攻打了日偽軍的重要物資供應站——新塘火車站，殲滅了駐守新塘車站的偽軍一個連，俘日軍站長阿南中佐及偽軍連長以下三十餘人，繳槍三十餘枝。

四、經過一系列戰鬥，增城一帶的游擊區有了很大發展，並且成立了增城縣水和區抗日民主政府

在此期間，為了適應部隊迅速發展壯大的情況，東江縱隊根據土洋會議關於整編部隊的決定，對部隊進行整編。1944年10月24日，縱隊司令部向中共中央軍委總參謀部報告了各支隊和大隊分佈情況：

第1支隊，支隊長盧偉良、黃布(後)，政委陳達明，分佈在廣九路以西，東江河以南，珠江以東，寶安、深圳線以北；

第2支隊，支隊長蔡國樑、葉鋒(後)，政委張持平、藍造(後)。分佈在廣九路以東，惠(州)淡(水)公路以西，大鵬灣以北；

第3支隊，是隨縱隊司令部之主力，支隊長彭沃，政治委員陳志強、陳一民(後)、曾源(後)，駐惠(田)寶(安)交界；

獨立第1大隊(即港九大隊)，大隊長蔡國樑、魯風(後)、黃冠芳(後)，政治委員陳達明、黃高陽(後)、黃雲鵬(後)，分佈在香港、九龍、新界及附近海面；

獨立第2大隊，大隊長阮海天、肖光生(後)，政治委員李筱蜂、練鐵(後)，分佈在增城西南及廣州市近郊；

獨立第3大隊，大隊長阮海天、邱特(後)，政治委員韓繼元，分佈於增城、從化、博羅邊界；

獨立第4大隊(即護航大隊)，大隊長劉培、陳志賢(後)，政治委員曾源、劉宣(後)，分佈於大鵬灣、大亞灣、惠陽、海豐交界的平海等地沿海。

以後，東江縱隊又陸續成立了：

第4支隊，支隊長蔡國樑、阮海天(後)，政治委員蔡國樑(兼)、黃業(後)、謝鴨籌(後)、楊德元(後)、袁鑑文(後)；

第5支隊，支隊長劉培，政治委員饒璜湘、盧偉如(後)、黃業(後)；

第6支隊，支隊長葉基，政治委員曾源、鄭重(後)；

第7支隊，支隊長高健、葉基(後)，政治委員黃宇、曾源(後)、鄧秀芳(後)；

北江支隊，支隊長鄒強，政治委員李東明；

西北支隊，支隊長蔡國樑，政治委員鄧楚白。

各部隊抓住機會，積極打擊敵人，鞏固老區，發展新區。

這時，美軍在太平洋諸島的攻勢極其猛烈，並直接轟炸日本本土，日軍的海上運輸更加困難。日軍在打通粵漢鐵路北段、結束湘桂戰役之後，又進行了打通粵漢鐵路南段戰役，以溝通南北交通，支援太平洋戰爭。

作者簡介：史倌，高校歷史老師，歷史研究員。長期耕耘於黨史、軍史、戰爭史。歡迎廣大歷史愛好者交流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