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正值新中國成立10週年,中南海西花廳來了一批“特別”的客人,正是在解放戰爭時期被我軍俘虜的國民黨高階將領,他們在3個月前被特赦釋放。今日來到中南海西花廳的共有10人,除陳長捷與盧浚泉外,其餘8人均是畢業於黃埔軍校的國民黨高階將領,包括杜聿明,王耀武,宋希濂,曾擴情等。
我們都知道老蔣任人唯親,因其曾擔任過黃埔軍校的校長,在國民黨執政時期,凡是畢業於黃埔軍校的國民黨將領,均被其視為“嫡系”,能在國民政府得到重用,而今天到場的這8人,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天子門生”。
值得一提的是,周總理曾擔任過黃埔軍校的政治部主任,因此這些畢業於黃埔軍校的國民黨將領,也算是周總理的學生,這也就是為何他們在被特赦3個月後,一同來到中南海西花廳,這裡正是周總理的住處。當週總理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所有人都忍不住激動起來,周總理則熱情的與他們一一握手。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們作為前國民黨高階將領,後兵敗被解放軍俘虜,再到如今被特赦,仍然擺脫不了“敗軍之將”的心理狀態。但周總理並未有絲毫勝者該有的睥睨姿態,詢問他們的身體健康與家庭狀況,並著重關心了他們出獄後的打算以及學習上遇到的困難。
當週總理走到黃埔1期畢業生曾擴情面前時,僅僅是叫了一聲“曾擴情”。對方便熱淚盈眶,他曾在大革命時期與周總理共事過,解放戰爭期間又做過很多壞事,後淪為戰犯。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周總理竟然還記得他的名字,還願意主動握他的手。
看到曾擴情的表現,周總理說道:咱們是在黃埔軍校認識是,當時我還不到30歲,與你們在一起感到壓力很大。
曾擴情趕緊說道:當時我已經30多歲了,我這個學生比老師您還要大幾歲呢。或許是想起了一同共事的經歷,曾擴情略微停頓了一下,動情道:周先生,我曾跟您走過一段革命道路,後來我走錯了,成了罪惡深重的戰犯,我對不起您,對不起您的教導。
周總理卻主動安慰道:這不是你的責任,學生走錯了路,是我這個當老師的沒有教好。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曾畢業於黃埔軍校,他們聽懂周總理的一語雙關,周總理將責任全部攬給自己,但所有人都知道,黃埔軍校的校長是老蔣,千錯萬錯,最錯的人是老蔣,他們不應該過分自責。
曾擴情雖不是什麼正面人物,但其在投靠老蔣後並未得到重用,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對於我黨有同情心理,且主張抗日,這與老蔣敵視我黨,訊息抗日的態度是不符的,因此一直得不到重用。
此外,曾擴情原本有機會跟著周總理一同參加革命,救億萬勞苦大眾於水深火熱之中,但他迷失在個人的榮華富貴裡,選擇了政治投機,最終只能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落得個戰犯的身份。正因如此,曾擴情的內疚中,還包含著後悔,簡而言之就是原本可以,卻沒有去做。
1894年,曾擴情出生在四川威遠,他的父輩祖輩都是農民。貧困的家庭條件讓曾擴情無法得到受教育的機會,僅僅上了1年學就因支付不起學費而輟學回家。在那個年代,有知識的人不一定會得到尊重,人們更加習慣用拳頭說話,家境貧寒又無一技之長的曾擴情到30歲的時候還沒有結婚,生活非常窘迫。或許是年輕時的窘迫刺激了曾擴情,導致其日後未能堅持革命道路,反而迷失在個人的榮華富貴中選擇了政治投機。
機緣巧合之下,曾擴情選擇了黃埔軍校,當時報名的學生有1200多人,學校第1期只錄取350人,且其中一個要求就是年齡在18到25歲之間,已經30多歲的曾擴情明顯不符合條件。幸虧他在北京求學時的老師李大釗幫忙,給擔任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的周總理寫信,這才讓曾擴情得到一次考試的機會。從這件事可以看出,自進入黃埔軍校開始,曾擴情就與我黨有著很深的淵源。
後曾擴情以第2名的成績成功入學,值得一提的是,第1名是我黨成員蔣先雲,他們都被分在黃埔1期第1隊。此外,曾擴情與我黨成員陳賡,賀衷寒的關係都很要好,還一同組建了黃埔青年軍人委員會。
曾擴情很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且認為黃埔軍校可以讓他“逆天改命”,因此學習非常刻苦,後被周總理提名為政治部幹事,直接受周總理領導工作。周總理非常關照曾擴情,給他講了很多道理,在生活上也適當給予關懷,那時的曾擴情發自內心的將周總理視為自己的“恩師”——即便周總理比他還要小几歲。
在討伐陳炯明的戰鬥中,曾擴情擔任連黨代表,依然受周總理領導,他衝鋒在前,英勇負傷,後受到嘉獎,升為團黨代表。可以說,此時的曾擴情依然是一位心懷家國大義的熱血青年,然而老蔣發動“中山艦事件”改變了這一切。
雖然心裡同情我黨,但為了個人的前途,曾擴情選擇了投靠勢力更大的老蔣,寫了一封很長的信宣佈與共產黨劃清界限。可以說當時的曾擴情是非常“現實”的,為了老蔣給予的高官厚祿,他想盡一切辦法拉攏黃埔系學生為老蔣所用,並在地方軍閥那裡宣揚老蔣是全國軍人的“唯一領袖”。
曾擴情的表現被老蔣看在眼裡,將其視為得意門生大力栽培,曾擴情在國民政府的地位也節節攀升,30歲前沒娶上老婆的曾擴情,在完全投靠老蔣後的幾年裡,接連娶了幾房姨太,有了大房子和小汽車,走上了人生巔峰。
但巔峰之後就是回落,“西安事變”爆發後,擔任“西北剿總”政訓處處長的曾擴情未能“盯緊”張學良的東北軍,且老蔣被軟禁後他也沒有組織營救,最讓老蔣不能容忍的是,已迷失在榮華富貴裡的曾擴情完全失去了政治敏感性,竟然同意幫張學良發一個宣告,將“西安事變”的原委告訴世人,這基本等同於透過曾擴情的口坐實了老蔣的消極抗日。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後,老蔣得知了曾擴情的講話,氣得大罵其“不知廉恥”,甘願當共產黨的“耳目”,當即下令讓戴笠把他抓起來。由於戴笠是黃埔6期,曾擴情是1期,在機場將曾擴情控制後,戴笠也有些不好意思,對曾擴情道:擴大哥,不好意思啊,上面讓你反省反省。
幸虧有黃埔一期畢業的10多名國民黨將領,包括老蔣最信任的胡宗南等人聯名寫信求情,曾擴情才沒有一命嗚呼。雖然性命無虞,但曾擴情的政治生涯也到此結束,在之後的幾年裡,眼看他的同學,“學弟”一個個步步高昇,他卻始終沒有實權,而曾擴情在這幾年裡也對老蔣失望透頂。
在國民黨敗退之際,與其交情甚好的胡宗南一直派人找他,想帶他一起去臺灣,但曾擴情故意避開胡宗南的耳目,為此不惜躲進寺廟裡裝和尚——他再也不願與老蔣共事了,寧願被我黨抓獲,也不願去臺灣。家人得知其不去臺灣後,曾問他:你不怕共產黨嗎?
曾擴情直接回答道:我沒有殺過一個共產黨人,為什麼要怕?
1949年底,重慶與成都相繼解放,但由於國民黨在此盤踞多年,仍有大量的敵特分子潛伏在人民群眾中間伺機搞破壞。因此這兩座城市解放後,首先要做的就是對這些潛伏的特務進行抓捕,還人民群眾一個朗朗乾坤。
在黨的寬大政策下,一部分特務主動在規定的時間自首,如實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爭取得到寬大處理,但仍有一小部分特務用自以為是的小聰明躲藏著。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些自作聰明的手段並不能讓他們逃脫懲罰,相反還會因躲避抓捕而被嚴懲。
在打擊特務的行動開始不久後,解放軍接到四川廣漢市群眾的舉報,當地一座寺廟了不久前來了一位新和尚,與人說話時眼神閃躲,似乎藏著什麼事情,有可能是特務分子,希望解放軍能去辨別一下身份。既然接到了群眾的舉報,解放軍一定會認真對待,很快就在寺廟裡將這位年近半百的和尚控制起來。
出人意料的是,這個和尚被解放軍抓住後,不僅沒有一點慌張,反而表情淡然道:阿彌陀佛,老衲是出家人,早就不過問塵世中的事了,你們抓我做什麼?這一番“出塵”的話,引得負責抓捕的解放軍戰士們一陣發笑,勸他不要以這種蹩腳的方式逃脫人民的審判。
但和尚依然表情淡然,堅稱自己既削髮為僧,便與塵世間再無瓜葛,希望戰士們不要再為難他。見這特務如此嘴硬,一位幹部模樣的人忍不住嘲諷道:不久前我們還抓獲了原軍統行動處處長宋灰鶴,他都出家好幾年,成真和尚了,你這樣的假和尚跑得了?
聽完這句話,假和尚知道自己難逃此劫便不再說話,面如死灰的乖乖跟著戰士們走了。後經過調查,這個假和尚正是國民黨四川省黨部主任委員曾擴情,其還有一個身份是國民黨中統特務,曾畢業於黃埔軍校第1期,可謂是國民政府黃埔系的骨幹將領,但因其並未做過太多壞事,也沒有殺害過我黨成員,且一直虛心改造,這才得以在1959年被特赦。
透過曾擴情的經歷,我們更應該佩服那些拒絕了老蔣的高官厚祿,一心為解放億萬勞苦大眾而投身革命的先輩,沒有他們的艱苦奮鬥,就沒有如今強大的新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