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歇再歪呀”,有一次半夜時分,我們大家還在睡夢中,同宿舍的張文俊同學一邊故意把雙人床扭的“吱吱”作響,一邊說著這句能流傳千古的俏皮話(這句方言的意思是,醒一醒,歇歇再睡)。他這一嚷,其餘六個同學都被弄醒了,我呢越想越覺得好笑,也跟著嚷嚷起來,於是大家就真的七嘴八舌地把頭探出被窩聊了一陣天后再睡……
你要問,年輕人讀書期間覺總是不夠睡的,怎麼會半夜醒來呢?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們的伙食費是國家包下的,一個月大概才十六元錢,早晨是一根油條、一個小包子、稀粥;中午是半斤米飯,一桌八個人就一小盆菜外加沒有油花的青菜湯;晚上也是一個饅頭加稀粥,這樣的伙食許多同學半夜總會被餓醒,我也是的,常常是空著肚子沉入夢鄉。
從那以後,夜裡誰先睡不著了總是用“歇歇再歪”來調侃取樂。
提起張文俊,我很是佩服他那驚人的棋藝的。
有一個星期天的晚上,他到宿舍就撒香菸給大家,說:“這是我贏的,每人抽一支,祝賀一下!”,大家不解地問:“喜從何來?”,他不緊不慢地說:“東街一個老頭擺棋攤子,是個殘局,向路人挑戰,輸贏兩元一局,我同他連下三局,他都輸了,沒給我六元錢,只得送我一包煙,還說他是混口飯吃的,請我以後不要再去砸他的攤子了,對我掛起了免戰牌啦,哈哈啥……”。到後來,他的大名令所有擺局設賭的人聞風喪膽,只要他走到東街擺棋攤的地方,擂主們都主動向他獻煙作揖,好讓他離走得遠遠的,好不威風!
張文俊不但明棋下的厲害,盲棋的技藝也十分了得!他背對棋盤讓人替他走棋子,同樣可以戰勝對方!當然他是用的象棋專業術語,什麼“車二平三,炮四進六”的,讓人替他走子,試想一下,他能把整個棋盤敵我雙方的棋子所處位置,而且是動態的,均記得一清二楚的,不能不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吧?!
學校北邊有一條小河,是護城河,有一回我約了張文俊、王尚地兩人去游泳,嗬!張文俊比我倆大幾歲,他游泳也是一位健將,蛙泳一口氣能遊三百多米,我們只遊了五十多米!差距啊,這就是差距!而比我小一歲的王尚地突然腿抽筋了,冒著泡泡徑直往水下沉,我水性不好,不會潛水,就叫張文俊快過來救人,離我們有二百多米的張文俊很機靈,迅速游到岸邊,上岸後向我倆飛奔,不一會兒,到我們附近的岸邊,啪通一跳,一個猛子紮下水,就把王尚地拖到岸邊,好在王尚地也會憋氣,並沒有淹著,真的虛驚一場。
要說王尚地,其實也是高人一個,師範讀書時,是我的上床。他屬不太守規的人,上課不太正常,晚自習總是從教室後門偷偷鑽進來,問他原因,他總是吞吞吐吐,據說正在處物件。畢業後,分到家鄉小學任教,不到十年,他下海經商了,與單位辦了停薪留職手續。他一個哥哥、兩個弟弟都搞水上運輸,生意興隆,大把大把地掙錢讓他眼也紅了。跟著哥哥做了兩年徒弟,學會了航泊駕駛,考了證,還學會了船泊的機械維修。他向兄弟們借錢,買了一隻幾十噸的大船,請我為他寫了船運招牌,轟轟烈烈地幹了起來,雖然遇過挫折,也流過淚水,但最終成功了,猛賺了不少。十年前,他把手藝傳給了兒子,自己又回到教育崗位,如今也已退休,安享幸福晚年。
我的高手同學張文俊因是外縣的,在師範畢業後就再也沒見著,不知如今是啥樣的?而王尚地與我是同縣的,我們倒是經常聯絡聚會。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晃眼就是四十餘載,曾經我們讀書求學的師範學校早於十年前搬遷到市裡(校名也改得面目全非),取代她的是一棟棟商住大廈,物非人非,唯有無盡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