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傳說)
很早以前,鳳凰山腳下,有位姓衛的生意人,妻子不幸急病去世,留下一個三歲多的兒子,家庭雖然富有,但覺得孤單,再說坐吃山空。於是他託媒再娶柳氏。
柳氏美貌賢慧,不到一年便添一子,一家四口,其樂融融。長子衛風,小兒衛雨。鄉鄰誰也看不出這兩兄弟是異母所生。
小兒滿了週歲,丈夫對柳氏說,孩兒已經週歲,雖然我們夫妻恩愛,雖然我們家底還比較寬餘,但我還得出去做生意,兩個兒子將來的花用多著呢!再說生意長期不做,斷了生意門路,往後再做就難了。
柳氏說,官人說得有理,我也有此想法,就是捨不得開口。一直守在一起也不是個事。
丈夫熟門熟路,春去冬回,每年都賺了不少。兩個孩子在柳氏的精心調理下,長得白白胖胖挺結實的。開始丈夫擔心柳氏有偏見,現在終於放心了。
一晃多年過去了,衛風已經十四歲,衛雨也十歲了。
一天,村口圍著許多人,說是有個能知過去未來的高人,人稱“活神仙”。大家搶著排隊算卦。凡算過的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柳氏也跟上去,求其賜教。
那先生娓娓道來,一本正經,還真說得切合。
你有兩個兒子,都能互相關照友愛,只是兩人的八字相剋,你最終只能得到一個兒子。
先生你一定有高法挽救,快救救我們的孩子,我一定會重謝!
那先生說,我只是按八字推算,並無回天之力。這叫天意難違。
那是大兒有危險,還是小兒子?
這個看他們的八字和天相,神仙也算不準。反正你有一個兒子送終,並且是善終,這個你放心!先生說完,也不收錢,直接走了!
這柳氏嚇得心驚膽戰,面如土色。他日思夜想,惶惶不可終日。
如果讓我選擇一個,我該選誰呢?衛雨是親生的,但衛風也不亞於親生的呀!他那機靈,那懂事……
不行,我得救衛雨,他畢竟是我親生的。如果排除了衛風,衛雨就平安了。
正是芒種季節,柳氏叫衛風整理兩塊地,把兄弟倆叫來說,我給你們每人一把芝麻,每人選一塊地種下去,誰的芝麻先發芽出土,誰就夜裡回家中住宿,後發芽的就只能守那個棚子,等芝麻發芽出土了才能回家。
過了兩天,衛風的芝麻發芽了,衛雨的未沒有。
衛雨說,哥,你可以回家了。
衛風說,不,我是哥,我替你!
衛雨說,為什麼?
衛風說,你是小孩,怎麼能獨守外頭呢?據說,這裡夜間有老虎出沒,有個萬一,你個孩子白送性命!
那我也不回去,我們兄弟有個伴,有虎我們也有個幫手!
其實他不知道老虎究竟有多厲害。
第二天,衛風要獨守,衛雨要相陪,衛風說,母親晚上要找數的,你回去。
衛雨跑回家對母親說,哥哥獨守棚子,他今天到村裡的好朋友家去玩,就不回家了。
柳氏吩咐衛雨夜裡不要亂跑。
衛雨其實騙了母親,他返回棚子和哥哥擠在一起。
剛一睡著,衛雨驚醒:哥,剛才我看到一隻老虎咬著母親,母親在拼命地喊你去救她!
莫說鬼話!
千真萬確,我的夢是最靈驗的。去年我夢見父親回來,第二天就回來了。摸黑我跑不動。我把棚子關緊,再拖就來不及了。
衛風也沒了主張,開啟棚子拼命往家跑,跑到家中,母親還沒睡。柳氏急問衛風,衛風把剛才的事一說,柳氏急忙拉住衛風往棚子裡跑。
趕到棚子,棚子門敞口,不見衛雨。地上溼漉漉的――是血。
柳氏狂叫一聲,衛――雨――
立刻暈死過去。
村裡人聞聲趕來,燈籠火把,但再也找不到衛雨,回頭把這孃兒倆送回家。
此後,柳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真正是寢食不安。她總想自己了結,一走了之。但孝子衛風卻日夜行影不離,好言安慰。
柳氏想,這算命先生難道真是“活神仙”?我只有一個兒子,難道就是衛風?我真能善終?時間長了,慢慢又寬心了。有時候,她又忐忑不安起來,她不敢面對衛風,又不敢面對自己的丈夫!
冬天來了,丈夫回來了。柳氏異常鎮靜,弄了一大桌好菜。丈夫問,小雨呢?
他到先生家去了,明天回來。
柳氏陪丈夫吃完飯,雙膝跪在丈夫面前,雙手託著一把明晃晃的刀。
丈夫大驚,急過何故?
柳氏把前因後果如實陳述,特別講了她炒了熟芝麻給衛風,後來衛雨貪好吃與哥調換……事發後衛風怎樣侍候她……
柳氏痛哭不止:人說女人每天三次糊塗,我怎麼就聽信了這“活神仙”做了這蠢事!請你親手宰了我,我死而無怨!
丈夫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從柳氏手中接過刀,高高舉起,你這蛇蠍心腸的毒女人,我被你矇蔽了!
刀剛要刺下去,衛風飛速跑到父親面前跪下,雙手抱住刀:父親不要這樣,殺死母親,弟弟能回來嗎?你這刀下去,你還能活下去嗎?孩兒還有臉活下去嗎?這不是家破人亡嗎?弟弟沒了,我會盡力孝敬你們。這事千萬不可外傳。
父親手軟了,柳氏爬過來,抱住衛風痛哭不已。
第二年芒種季節又到了,柳氏來到衛雨失事的棚子失聲痛哭,就聽見芝麻雀在一遍又一遍地叫著。柳氏仔細聽著,聽著……那聲音彷彿是:我娘過錯,為人當上!
我娘過錯,為兒當上!
每年芒種季節,柳氏就怕聽芝麻雀的聲音:
我娘過錯,為兒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