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時節,垂柳樹上蟬鳴,聒噪得人頭暈腦脹。
少年葉灞橋放下手中黃庭,抬頭望著窗外。時值安史之亂以後,遠處良田,多生雜草,天色晦暗,間或有雨飄落。
樹上的黑蟬,突然停止鳴叫,振翅飛走。長滿雜草的小路上,走來一個手持狗尾草的少女,向窗戶裡的葉灞橋招手。“葉家哥哥,我們去捉天牛可好?”
持狗尾草的少女,名叫沈青嵐,她三歲時跟父親沈牛放羊,遇到個鬚髮皆白的道士,看了她好久,然後問起她的名字,沈牛笑著說道,“窮人家的孩子,哪有什麼名字?閨女生在三月,便叫了桃花。”
道士搖頭道,“此女根骨極佳,將來會有大作為,桃花有些豔俗,不如就叫青鸞如何?”沈牛謝了道士,道士笑著擺手,“能為此女取名,是貧道的幸事。”沈牛問起道士姓名,道士笑著說道,“出家便無家,俗家姓名,早已忘了,你可以叫我忘憂道士。”
沈青鸞漸漸長大,本事不見得如何,但淘氣天性展露無遺,上房過屋,下河抓魚,做得比許多男孩子還要利落。沈母劉氏嘆口氣,說道,“肯定是上輩子做了孽,才生了個假女兒。”沈牛卻道,“你一個婦人家,曉得什麼,道長說過,咱家女兒,將來要成大事。”
劉氏又嘆口氣,“那道人順情說好話,也只有你才當真。”沈牛笑著說道,“道長仙風道骨,名字都超凡脫俗,我身無長物,他騙我作甚?你不要胡說八道,壞了女兒運勢。”
劉氏看向對面,稀疏籬笆圍成的院子裡,有個男童正低頭讀書,任身邊狸貓撲蝶,也不看上一眼。她自顧自說道,“道長若是真有本事,便保佑咱家女兒,有葉灞橋一半修養,我便謝天謝地。”
沈牛笑道,“那還不容易,他們年紀相仿,訂下一樁親事,讓葉灞橋做了咱家女婿,也遂了你的心願。”劉氏嗔怪說道,“你們沈家祖墳上,少了根像樣的蒿草,葉家如今不比從前,咱們仍是高攀不起。人家孩子飽讀詩書,如何能看上咱家的瘋丫頭?”
葉灞橋祖上是讀書人出身,做到了進士,因受朋黨之爭牽連,被貶為民,雖然衣食無憂,卻壯志難舒,抑鬱而終。
葉灞橋從小聰慧無比,經史子集過目不忘,除此之外,各種怪力亂神,也有涉獵,最愛的,卻是黃庭,道德經。別人以為葉灞橋不入正道,父親葉逢春卻笑著說道,“開卷有益,只要看書,總不會錯。”
沈牛笑指遠方,說道,“那可未必。”劉氏順著指點望去,古桑樹下,沈青鸞網住一隻只天牛,塞進葉灞橋手提的粗瓷罐中。
劉氏嘆口氣,說道,“現在看來,倒也般配,只是不知將來如何?”沈牛苦笑一聲,說道:“如今世道動盪,將來如何,誰能知道?活在當下,倒是比什麼都重要。”
不知何時,高草中衝來三名少年,搶了葉灞橋手裡瓷罐,轉身就跑。沈青鸞快步追上,用手中竹網亂捅,打跑兩人,第三名少年抓起一根樹枝反攻,沈青鸞大聲道,“葉家哥哥,動手!”葉灞橋抓起一根木棒,卻不敢還手。
沈青鸞一棒打落少年樹枝,少年落荒而逃,站在遠處,大聲道,“惡桃花,一輩子別想嫁出去!”沈青鸞提棍急追,嚇的那少年彘突狼奔。
劉氏嘆道,“如此兇蠻的女子,誰肯娶過門去?”沈牛卻大笑,說道,“我的女兒能打架,不會受人欺負,很好,很好!人家孩子被打,我這就賠禮去!”拿了串風乾的蘑菇,笑眯眯地出去了。
沈青鸞十三歲時,出落的婀娜俊秀,不斷有媒婆上門提親。劉氏喜笑顏開,沈牛卻滿臉嚴肅,說道,“婚姻是兒女的事,必須女兒點頭才可。”媒人愕然無語,好久才道,“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輪到兒女決定終身大事,豈不是壞了綱常?”沈牛便不再說話,請媒人喝茶。
葉灞橋坐在桃花樹下,看著媒人垂頭喪氣離開,心裡暗笑。
有個佩劍的少年,站在沈家門口,大聲道,“青鸞姑娘,當年你用木棒,打得我落荒而逃,如今我王珏學藝歸來,要娶你做老婆!”沈牛提著笤帚,站在門口大罵,“哪裡來的混小子,在這裡說便宜話?”王珏笑道,“看你是我岳父,不與你一般見識!”轉身就跑。沈牛跳腳大罵,“早知如此,當年那串蘑菇,餵了狗也不送你!”
葉灞橋以黃庭擊頭,輕輕笑了幾聲,摘下一株桃花。腳邊大黃狗頗通靈氣,咬了桃枝,跑去沈青鸞窗下。沈青鸞探出身子,提了桃花枝,向葉灞橋側顏一笑。
葉灞橋卻紅了臉,不敢與沈青鸞對視,帶著大黃,轉身離開。
繞過一座溪橋,葉灞橋被王珏擋住去路,他拔劍說道,“你一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有何長處,值得沈家妹子喜歡?速速將沈家妹子還給我,不然打的你有家難回!”葉灞橋盯緊王珏,欲語還休,最後搖頭說道,“夏蟲不可以語冰,空穴來風,如何能信?”轉身要走。
王珏又攔在前面,大聲道,“最恨你們讀書人,說些我不懂得話,罵人都沒有髒字!必須給你個教訓。”揮拳向葉灞橋打來,葉灞橋側身閃避,腳底不穩,摔倒在地。王珏縱身上前,揮拳猛打。大黃撲上去護主,卻被王珏飛腳踢開。
大黃狗跳躍撕咬,狂吠不止。
沈青鸞聞聲提刀趕來,一聲不響,向王珏砍去,王珏側身躲開,葉青鸞擋在葉灞橋身前,厲聲道,“你再近一步,我殺了你!”沈青鸞殺神附體,如護雞娃的老母雞。
王珏劍指葉灞橋,“你有本事,就躲在女人後面一輩子!”沈青鸞挺胸道,“我便護著他了,你把我怎樣?”
葉逢春訪友歸來,在遠處樹蔭下駐足觀賞,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姿態,彷彿處在危機中的葉灞橋,並不是他的兒子。
沈牛聞聲趕來,跑的鞋子掉了一隻,大聲道,“葉先生,上去幫忙!|”葉逢春搖了搖頭,沈牛疑惑道,“捱揍的,是你兒子!”葉逢春淡然說道,“年輕人的事,就讓他們解決,我們不好插手。”沈牛深以為然,還是罵罵咧咧衝上去,“動我女兒,老子跟你拼了!”
看著殺神附體的沈牛,王珏武功全失,調頭而逃。葉逢春搖頭嘆息,倒背雙手,慢悠悠踱步回家。
母親張氏,見到兒子葉灞橋滿身傷痕,嚇得差點昏厥過去。葉逢春倒是淡然,微笑著說道,“別人打你,疼就對了。你若不捱打,永遠不知道人性險惡,你被打疼了,下次捱打,便知道還手。”
葉灞橋抬頭,欲言又止。
葉逢春點頭說道,“白雲寺的枝葉大師,武功高明,是我的好友,你若是想學武功,我可以推薦你去。”葉灞橋驚喜地問道,“父親大人如何知道,孩兒想要學武?”葉逢春笑道,“這點心思都不知道,我如何做你的老子?”
葉灞橋疑惑地說道,“我這個年紀,練武是不是晚了?”葉逢春大笑,“我的兒子,是天下最聰明的!做什麼事都不晚!你若是學不會,老子第一個看不起你!”葉灞橋低聲道,“爹,你如今說話,沒有一點讀書人的樣子。”
葉逢春笑道,“你與王珏說話,很有讀書人的樣子,但結果如何?”葉灞橋默然無語。
枝頭萌發新芽,葉逢春挖出埋藏多年陳酒,倒滿一杯。葉灞橋一飲而盡,酒味辛辣,稍候回甘,嗆得十三歲少年,不住咳嗽。葉逢春大笑,“這酒如同人生,悲歡離合,各種滋味,盡在其中!喝了這杯酒,你便是大人。”
沈青嵐看葉灞橋走遠,大聲道,“你何時回來?我等你!”停了停,又道,“等你回來,捉天牛!”葉灞橋將一隻竹蜻蜓交到沈青嵐手裡,笑了笑,卻沒說話,轉身走了。卻沒說話。劉氏將女兒拉回家,“如今身大袖長,不比小時候,說話要注意些!”沈青嵐不捨回頭,看著葉灞橋的背影落淚。
沈青嵐十六歲時,出落得更加漂亮。上門提親媒人,絡繹不絕,沈青嵐依舊拒絕,劉氏嘆口氣,對沈牛說道,“我知你心疼女兒,可也該心疼自己,你如今身體不好,還能堅持多久?”
沈牛笑笑不說話,三十幾歲的他,腰身已經彎曲。如今局勢動盪,家裡生活很難維繫,米缸裡的糙米,屈指可數。
葉逢春不言不語,拎過來半袋米,沈牛笑著感謝,葉逢春擺手,“你女兒捨命護著我兒子,我送你點米,不算什麼!”
沈青嵐坐在高處,用刀在一枚竹蜻蜓上,刻下一道深痕。她輕聲說道,“葉公子,已經離家三年了。”
葉逢春點頭,“試玉要燒三日滿 識人須待七年期,橋兒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沈牛點點頭,“你家兒子等得起,我家女兒,卻等不起。”葉逢春笑看沈牛,“兩情若在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沈牛呸了一聲,“我不像你們讀書人,明明想得要死,還死要面子,嘴硬不說出來!”
日子越來越難,葉逢春拿著銀子,卻買不來米。大大小小的盜賊多起來,攪得四鄰不安,沈牛清早起來,發現家裡下蛋的老母雞,昨夜被人偷走,破口大罵。
過了幾天,村子裡張老漢的孫子外出放牛,被人打倒在地,搶走了耕牛。沈牛嘆一口氣,這世道,活下去越來越難了。劉氏也跟著嘆口氣,說道,“女兒越來越大,再不找婆家,遲早是個心思。”
沈牛跟著嘆口氣,如今世道不好,養活自己,都成難事,誰肯家裡,再多張嘴呢。沈青嵐揮舞著柴刀,大聲道,“我能砍柴養活自己,爹媽不用擔心。”沈牛奪下柴刀,嗔道,“女兒家成天拿刀,成何體統?有我在,就不用你。”
沈青嵐為補貼家用,瞞著父親,偷偷進山砍柴。不想密林深處,鑽出個身材壯碩的僧人,欲行不軌。沈青嵐揮刀砍中那僧人的手臂,卻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印記。僧人狂笑,說道,“佛爺人稱石頭僧,莫說你手中俗鐵,便是寶刀寶劍,也傷不了一根寒毛!”
就在這時,王珏突然出現,揮劍刺向僧人,轉身向沈青嵐大聲道,“我拖住他,你趕緊跑!”石頭僧揮掌將王珏寶劍打落,王珏飛起一腳,踢中石頭僧的胸膛,卻被震斷了右腳。
石頭僧獰笑著一步步走近,沈青嵐用柴刀抵住脖子,大聲道,“你再上前一步,我便自盡!”石頭僧冷笑道,“你便是死了,屍體也不會放過。”抬手發出一枚石子,將沈青嵐柴刀打落。
有人在石頭僧身後,輕聲道,“僧兄不修因果,也要修陰德。”石頭僧悚然回頭,見一個鬚髮皆白的道人,站在身後。沈青嵐大叫,“師父救我!”石頭僧大笑,“佛爺殺了你,便是修因果!一個垂垂老朽的道人,也敢壞佛爺好事!”抬掌向道人頭頂拍去。
道人伸手與石頭僧互擊一掌。道人原地不動,石頭僧後退一步,右臂垂下,指尖上有鮮血流出。道人嘆口氣,說道,“同是出家人,今日饒你一命,希望你好自為之,不然千里之外,取你性命。”
石頭僧哼了一聲,整條右臂突然掉在地上,他為人兇狠,雖然疼得幾乎昏厥,還是低頭走了。王珏看著地上血淋淋斷臂,一陣暈眩,沈青嵐手指道人,笑著說道,“我認得你,你是忘憂道人!”
忘憂道人還是當年模樣,他點頭道,“你還記得我。”沈青嵐跪在忘憂道人面前,“我知道長不是一般人物,求您教我本事。”忘憂道人笑道,“學本事做什麼?”沈青嵐抬頭,大聲道,“報仇!”
忘憂道人大笑,“學了本事,不能只為了報仇,本事越大,責任越大。”沈青嵐抗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忘憂道人大笑,“你滿眼仇恨,學不好本事,必須學會放下,才能全心練武。”沈青嵐點頭,“弟子懂了。這就是所謂的捨得,有舍才有得。”
忘憂道人欣慰點頭,“我當初沒看錯,你沒讀過書,卻知道這些道理,很有慧根。”
聞聽女兒要走,劉氏流淚不止,沈牛卻說道,“女兒終不能陪我們一輩子,學點安身立命的本事,我們百年之後,也能瞑目了。”葉逢春前來相送。交給沈青嵐幾封家書,沈青嵐不識字,請忘憂道人代讀,那些葉灞橋寫來的家書裡,無一例外,都問到沈青嵐。
沈青嵐流淚不語,將家書貼身收好,踩著滿地落葉,在蕭瑟秋風中,與忘憂道人走遠。
半月後,有個身材高大的和尚,自稱癲和尚,是石頭僧師弟,來到沈家門前鬧事,逼著交出沈青嵐,得知沈青嵐跟隨忘憂道人遠去,癲和尚一掌拍碎沈牛肩胛。葉逢春大聲道,“罪不及家人,你有本事,卻找忘憂道人算賬,欺負老實人,算什麼本事?”
癲和尚冷笑道,“打了你們,忘憂道人自然出頭!”揮舞禪杖,向葉逢春打去。眾人驚叫聲中,葉逢春被人拉住肩膀,閃到一邊。有個少年大聲道,“有賬跟我算!”葉逢春回頭,見到兒子站在身後,三年不見,當初的少年,如今已是成人模樣。
癲和尚狂笑,“老少都湊齊了,今日正好斬草除根!”揮舞禪杖,向葉灞橋急劈而下,葉灞橋側身閃開,不知如何,便到了癲和尚近前,一掌將他右肩肩胛骨拍碎,他冷聲道,“這一下,是替沈大叔報仇!”又連打了癲和尚幾個嘴巴,說道,“出家人不修心口,該打!”
癲和尚震驚不已,問道,“看你的拳腳,是白雲寺的路數,你跟枝葉大師,有何關係?”葉灞橋昂頭道,“枝葉大師是我師父,看在你們都是佛門弟子,我不殺你!”
癲和尚哼了一聲,低頭拖著禪杖離開了。
沈牛過來感謝,葉逢春笑道,“當初青嵐救過他,如今他救了你,也算是當初的福果,如今有了回報。”葉灞橋為沈牛傷處敷藥,聽到沈青嵐離開,悵然若失。
葉逢春笑著說道,“你跟隨枝葉大師學武,便是江湖弟子,如何能在家裡,虛度時光呢。”葉灞橋很快離開了,他謹記師父教誨,行俠仗義,漸漸在江湖上,闖出了名堂。
葉逢春十七歲時,坐船渡海拜訪蓬萊劍神李玄素,遇到鮫人興風作浪,拔劍斬殺鮫人,救了整條船上客人,十八歲時,又在天目山下,斬殺了大盜過樑貓柳輕風。一時之間,風頭無二。
他也知道,無憂道人行蹤不定,帶著沈青嵐拜訪天下高手,指點武藝。想要找到他們,難過大海撈針。
十九歲時,葉灞橋在天山腳下樹林裡,遇到許多商人準備自盡。葉灞橋問起原因,原來有兩個獨臂惡賊,搶走了商人們貨物,商人們眼見就要家破人亡,無奈之下,想一死了之。
葉灞橋皺眉道,“你們先不要死,我試著將貨物要回來。”有商人手指峭壁上兩個山洞,說那就是兩個劫匪天殘地缺的老巢。
葉灞橋抬頭,只見頭頂一線天,兩邊刀砍斧鑿的峭壁,各有一個石洞,互成犄角之勢,以一人之力,便可擋無數雄兵。天殘地缺藉此天險庇佑,有恃無恐,對抗官府無數次圍剿。
就在這時,兩個石洞中,都有人影,沿著懸崖峭壁急墜而下,兩個人都是單手,另有一隻空蕩蕩的袖管,束在腰間。他們單手撐住石頭縫隙,身子如猿猴般輕盈。
商人們連連驚叫,“天殘地缺來了!”
崖上兩人,落在地面,與葉灞橋相視,葉灞橋突然說道,“是你?癲和尚?”其中一名獨臂人,年紀稍稍年輕,冷聲道,“葉灞橋,想不到在此相見!”另一名年紀稍長的獨臂人冷聲道,“拍碎我師侄肩胛骨的,便是你小子?”
年紀稍長的獨臂人,正是石頭僧,而另一人,正是癲和尚。
葉灞橋點頭,“我當時看他與我師父同出佛門,饒他一命,今日才知道,我錯了,今日我要為佛門除害。”石頭僧狂笑,“就憑你,敢挑釁我們兩個?”
忽然有個清脆的聲音說道,“誰說他是一個人?”葉灞橋心頭狂跳,這聲音主人,正是他苦苦尋找的沈青嵐。
六年不見,沈青嵐眉眼之間,依稀有當初印跡,已經出落的國色天色,但顧盼之間,別有英氣。處在風沙之地,沈青嵐一身飄逸紅衣,乾淨的如不著人間氣息的仙子。
石頭僧冷笑道,“小丫頭,你也來了!”沈青嵐冷聲道,“正是,我替師父來殺你!”挺劍向石頭僧刺去,石頭僧單手撥開,側身進步,飛踢沈青嵐。
沈青嵐終究力氣弱了一些,被石頭僧將寶劍拍落在地,石頭僧大笑著說道,“當年老僧求之不得,你卻不遠萬里,送上門來!”葉灞橋伸出左手,與癲和尚互擊一掌,同時右手挺劍,刺穿了癲和尚肩頭。
癲和尚大聲慘叫,葉灞橋回劍急刺石頭僧後背,石頭僧轉身躲避,沈青嵐一掌擊中石頭僧後背,石頭僧踉蹌前行,肩頭又被葉灞橋刺穿。
葉灞橋倒轉劍柄,交給沈青嵐,說道,“他是你仇人,最後一劍,你來動手!”沈青嵐接劍說道,“當初他雖然冒犯我,但罪不至死,因此道人師父,饒他一命,不想他們來到天山,繼續為惡,實在是該死!”揮劍將石頭僧頭顱砍下。
沈青嵐用劍指著癲和尚,說道,“你如今只剩雙腿,難以繼續為惡,網開一面,再饒你一次。”
葉灞橋與沈青嵐,爬上懸崖,將商人們貨物盡數歸還,商人們感謝離去。兩人相視一笑,離愁別緒,盡在不言中。
葉灞橋說起家裡事情,沈青嵐凝神細聽,聽到王珏不知去向,沈青嵐長嘆一口氣,說道,“如今想來,王珏並非壞人。”葉灞橋點了點頭。
兩年後,葉灞橋和沈青嵐,駕船遊太湖。樹蔭下漁船上,有個戴斗笠,後腰插著跟竹笛的男子,坐在船頭垂釣。男子不抬頭,低聲道,“你們想要炫技,離我遠些,莫要驚了我的魚。”
葉灞橋聽著聲音熟悉,架著獨木舟,靠近了一些。那人抬起頭來,四目相對,都是咦了一聲。垂釣漁人,竟然是王珏。
王珏笑道,“你們尋到太湖,是要請我喝酒麼?”沈青嵐笑著說道,“當初之事,你已經放下。”王珏笑道,“日日在這湖邊垂釣,再多的不明白,也想通了!”他站起來,向葉灞橋拱手,說道,“當年年少孟浪,多有得罪,請多海涵。”
葉灞橋擺手,笑著說道,“我也有不對之處。過去,便過去了。”王珏笑道,“如此甚好。”他拉動魚竿,釣起一尾青色大魚,笑著說道,“你們有口福了,今晚有新鮮魚湯喝!”
三人相視大笑,歷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有個道士,穿破水氣,在湖中心踏水而來,笑道,“有魚湯喝,怎能少了忘憂道人?”多年不見,忘憂道人鬚髮,大半部分從白轉黑。
王珏笑道,“道長喝湯容易,只需幫我也取個好名字。”
忘憂道人做出愁苦樣,嘆道,“你這個名字,已經很好,我實在想不出好名字!”王珏笑道,“我如今才知道,仙長夸人的本事,才真正天下一流!”忘憂道人笑道,“似你這般會說話,我若是不收你做個弟子,未免說不過去。”
王珏大喜過望,跪下磕頭。忘憂道人手指釣鉤,笑道,“今日我才知道,你在這裡,釣的是我。”
沈青嵐嗔道,“師父,哪有承認自己是魚的?”王珏卻笑著說道,“能與沈姑娘做個同門,也非常不錯。”
忘憂道人拈鬚大笑,看向王珏,目光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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