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萬曆時期,曲河縣有一個佃戶叫張海,很有頭腦非常聰明。農閒的時候,他去低價找商販進貨,然後挑著擔子走街串巷高價賣出。靠著這些錢,不僅蓋了新房子還娶了媳婦。
人不可能永遠順風順水,這一年,光景不好,遇上災年,糧食收成不好,日子過得緊巴,眾人自然都沒有閒錢東西。
放在以前,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可是張海膽子大,年初找城西崔四爺借錢,屯了一匹雜貨物件,本想著賺一筆,結果這一年都快結束了,他也沒賣幾樣東西,不僅血本無歸,還欠下鉅債。
崔四爺是地頭蛇,他收攏潑皮當手下,做放息收錢的勾當。誰要是不還錢,他就扒房子,賣盡欠債人值錢的東西,最後還是不抵債,就送去關外當苦役做工還錢。
離崔四爺還錢的日子還剩下三天,張海實在走投無路,失魂落魄來到岸邊準備跳河,他想一了百了,省的連累家人。
這個時候,一直偷偷跟在張海身後的妻子撲上去將他攔下,兩人相見抱頭痛哭。
張海哭著說:“娘子,我對不起你啊,我在外面欠了崔四爺的錢,馬上要到還賬的日子,我只有一死才不會連累家裡。”劉蓮花擦乾眼淚說道:“相公,你聽我說,我有辦法還錢。”
張海疑惑問道:“你有什麼辦法?”劉蓮花的家境一般,根本指望不上老丈人出手幫忙。老丈人是個麻衣阿公,平日裡幫人相面,村民家中有紅白喜事都找他料理。
張海讀過私塾,不信怪力亂神,他瞧不上老丈人的作為,總認為他坑們拐騙。劉父也不喜歡這個耍些小聰明,自詡清高卻愛貪便宜的女婿,因此翁婿之間很少來往。
劉蓮花從懷裡拿出一張符籙,她對丈夫說道:“前些日子,我爹給你卜了一卦,說你四柱旺財,坐家中有重寶掉落。”
張海聞言哭笑不得,他說道:“娘子,不要拿我尋開心,我總不能拿岳父這句話去和崔四爺說,等我在家裡掉下重寶再還他錢?”
劉蓮花攙扶起丈夫說道:“我爹相面很厲害,偏你不信,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萬一真的靈驗了呢?”
張海只是一時想不開,再讓他鼓起勇氣跳河是沒有膽子了。只好跟著妻子回家,二人回到家裡,張海坐在桌邊,心想老丈人說的“掉落重寶”到底是何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院子外面有人喊張海的名字,張海聞言心中一哆嗦,原來叫他名字的人是崔四爺,他趕緊讓劉蓮花去燒水泡茶,然後他去請崔四爺進屋。
張海因為欠債的事情,一直低頭不說話,崔四爺說道:“你幫我辦件事,你的債可以延期七天還。如果你辦不好,我就要你加倍償還。”
原來崔四爺最近收了很多鹹魚,本來是要賣到北方去的,可是遇上京杭大運河在清淤,要過完年可以恢復通行,於是打算在本地賣。
崔四爺向張海說道:“你是雜貨郎,經常走街串巷,販賣起來容易。所以,我想請你幫我賣。”張海苦著臉說道:“我現在還欠你一百兩,我沒有錢買鹹魚。”
崔四爺說道:“沒關係,可以先賒賬,賣完再結。”
於是,當天晚上他就跟著崔四爺去倉庫,搬回一筐鹹魚,張海回到家裡收拾起鹹魚,將品相好壞分門別類,放進貨櫃裡。妻子劉蓮花也來幫忙,不一會兒,她突然說道:“相公,我在魚肚子裡發現了一兩銀子。”
張海聞言跑過來看,驗了一下真偽,還真是銀子,劉蓮花說道:“小時候聽我爹說過,如果在魚肚子發現了銀錢,這就是“年年有餘”,說明有發財的跡象。”
張海心裡很高興,他說道:“正好應驗“家中重寶掉落”的卦象!”
翌日,張海挑著貨櫃走街串巷,鹹魚雖然味大,但是很適合下飯,尤其當下年景不好的時候,非常適合手頭不寬裕的家庭儲備過冬。
張海將品相好的賣貴一些,品相差的賣便宜一些,顧客根據所需購買,很快一筐鹹魚就賣空。
賣完之後,張海又去找崔四爺拿了一筐魚,妻子劉蓮花在收拾鹹魚的時候,又在魚腹內又發現了銀子。張海更加堅信了老丈人說他會發財的信心,於是更加努力賣鹹魚。
這一筐賣完之後,張海心想:“每一筐裡都能夠在魚肚子裡找到一兩銀子,崔四爺倉庫裡有五百筐,何不將其全部攬下?這樣豈不是就有五百兩銀子了?”
於是,張海又去找崔四爺,承諾幫他賣掉,如果賣不掉損失由他承擔。崔四爺心裡樂開了花,立刻喊人將鹹魚送到張海家裡。
劉蓮花見丈夫居然拿了五百筐鹹魚,她非常吃驚,趕緊讓張海把鹹魚退回去。張海責怪道:“岳父說我會發財已經靈驗了,之前賣的兩筐閒魚裡找到二兩銀子,如今有五百筐,豈不是有五百兩?”
“我已經算過了,就算咱們賣不掉鹹魚,這五百筐鹹魚就值個三百兩,還掉崔四爺的債,咱們還能剩下一百兩,多划算呀!”
就在張海津津樂道算買賣的時候,劉蓮花說了一件事情,一下子把張海打懵了。
原來這半年來,張海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總是魂不守舍。劉蓮花並不知道張海借錢,只當是生意不好,丈夫心情鬱結。
幾天前,劉蓮花的父親趁張海不在家的時候,上門找到女兒,將張海在外面欠錢的事情告訴她。劉蓮花這才明白丈夫最近的反常。
那一天吃晚飯,張海有意無意提起後事的安排,劉蓮花留了個心眼。見張海藉口出門消食,就偷偷跟了上去,結果見張海來到岸邊要跳河,她就攔住了丈夫,並且隨口編了一個會發財的卦象安慰他。
後來,崔四海找張海賣鹹魚,劉蓮花知道張海生意失敗之後,整個人變得不自信。於是,劉蓮花藉著發財卦象,撒謊說在魚肚子發現銀子,這個辦法果真讓張海以為卦靈驗重新振作找回自信。
可是,沒想到張海居然想靠著魚肚子裡的銀子發財,而不是想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劉蓮花見謊言再也無法掩蓋下去,將真相說了出來,如今只有坦然面對,才可以讓張海清醒。
張海知道這一切都是妻子編織出來的謊言後,徹底崩潰了,他本就欠崔四爺一百兩,如今加上五百筐鹹魚,共計四百兩!張海只覺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劉蓮花嚇得不知所措,這個時候,劉父來家裡看望女兒,見女婿倒在地上,連忙同女兒將女婿攙扶到床上。
劉蓮花哭著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劉父聞言,並沒有責怪女兒。他學過醫術,幫女婿紮了幾針,見女婿快甦醒過來。劉父起身離開,臨走前交給女兒一個信封。
不一會兒,張海甦醒過來,他握住妻子的手,嘆息道:“此事並不怪你,怪我貪小便宜,吃大虧,幡然醒悟為時已晚。”
劉蓮花問道:“這五百筐魚如何打算?”張海掙扎起身說道:“事情已經發生,我會坦然面對,繼續挑擔子走街串巷賣鹹魚。”
劉蓮花將父親留下的信交給張海,張海看後大驚失色,原來劉父聽聞女婿借了崔四的錢,本來想上門找女兒詢問,結果碰見崔四上門找張海。
他躲在門外偷聽,得知崔四讓女婿賣鹹魚,於是留了個心眼,找人打聽了一下。後來才得知,崔四將錢借給別人之後,即將到還錢的時候,就讓債主賣鹹魚抵債,欠債人以為佔了便宜,其實是掉入另一個陷阱。
古代存放鹹魚條件有限,如果不放在冰窖裡冷藏,最多存放一個月就會壞掉。欠債人哪裡有錢買冰?鹹魚壞掉之後,欠債人就要承擔鹹魚的本金,很多人因此傾家蕩產。
崔四用同樣的辦法算計張海,本以為要花些時間,沒想到在劉蓮花的推波助瀾之下,張海居然要了全部鹹魚。
劉父知道以後,將房子賣了四百兩,想拿著這筆錢讓女婿去還債。
看完之後,張海夫婦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崔四如此陰險,同時,他得知老丈人將房子賣了替他還債心中很感動。
張海讓妻子趕緊去收拾房間,將東廂房讓出來給岳父居住。卻從旁得知老丈人已經去雲遊天下了。
第二日,張海馬上找到崔四將錢還清。然後,他找來幾個相熟的貨郎,讓他們賒賬賣鹹魚,並且額外支付佣金。
半個月之後,五百筐鹹魚全部賣完,雖然最後只賺了五十兩,但是經過此事,張海吸取教訓,知道做事要腳踏實地,慢慢攢錢,在城裡盤下一個雜貨鋪子。
張海有錢以後,把老丈人的房子贖了回來。並把岳父接到家中贍養終老。從此以後,張海生意越做越大,靠著誠信和勤奮,他幾年後富甲一方,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崔四爺坑蒙拐騙,禍害鄉里,新上任的縣太爺為民除害,將崔四爺收監審問,在確鑿證據面前,崔四爺供認不諱,因他身上揹著命案,最終被判秋後問斬,惡人有惡報。
寫在最後:
“做人做事,要腳踏實地,不要耍小聰明。”
張海做生意失敗以後,作為妻子的劉蓮花撒了一個善良的謊言,本意是讓張海重新振作起來,卻沒有想到張海變本加厲走上了歧路,試圖利用小聰明去賺錢結果掉入崔四爺的陷阱。
張海借錢去做生意,是耍了小聰明的,他想空手套白狼,借崔四爺的本金,謀取盈利。結果受到外部環境影響,賠的血本無歸,還欠下鉅債。
現實裡很多抱著張海心裡的人,藉著做生意的名義,問朋友借錢,然後拿著這筆錢錢去投資,結果被人割韭菜,賠的血本無歸。做生意,需要擴充套件,這固然沒有錯,但是必須量力而行,要腳踏實地,不可以盲目,否則不是誰都有一個善良的岳父。
“貪小便宜,吃大虧”
天上不會掉餡餅,更不會有白吃的午餐,當你覺得佔到便宜的時候,馬上就要吃大虧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心不足吃月亮。不佔人便宜,才是最大的精明。越愛佔小便宜的人,越容易吃虧上當。
“欲生於無度,邪生於無禁”意思是說:因為不知足就會產生慾望,如果你不節制它,就會變得為所欲為,走上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