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同時遇襲
民國時期,蔣峰是上海灘的一民名探長,這天警局接到報案,
說西郊的一條巷子裡,有個人倒在血泊中,生死未知。
蔣峰帶人趕到報案人說的地點,並未看到傷者,不過地上有明顯的血跡。他順著血跡走了幾十米,在拐角處看到一名男子倒在地上,衣服已經被血染透了。蔣峰探了探男子的鼻息,發現人還活著,就讓手下把男子送到了醫院。
男子的傷勢不重,經過救治後很快醒了過來。男子說,他叫劉仁平,是一個藥材商。今天他從外面收賬回來,想抄近路回家,沒想到遇上了劫匪。爭執之下,劫匪將他刺傷,搶了他的箱子逃跑了。劉仁平受傷後想求救,但小巷子偏僻,少有人路過。幸好他是做藥材生意的,懂點急救知識,簡單給自己包紮了一下,然後掙扎著往前走,剛拐過路口就暈倒了。
蔣峰問他:“你知道是誰報的警嗎?”
劉仁平虛弱地搖搖頭,說:“也許是哪個過路人吧,想救人又怕惹麻煩,就給你們打了電話。”
蔣峰想,時局混亂,報案人不願留下姓名也情有可原。接著他又問:“你看到劫匪的模樣了嗎?”
“看到了,是個年輕人,個子不高,臉
上髒兮兮的,看上去不像窮兇極惡之人,倒像是被生活所迫。”劉仁平握住蔣峰的手,懇求說,“探長先生,你們能在報紙上幫我登個啟事嗎?就說如果劫匪能把我的箱子還回來,我不追究他的責任,還願意給他一筆錢。”
“你的箱子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劉仁平嘆了口氣,說:“我今天是外出收賬的,但是沒要到錢。你也知道,現在生意不好做,那個箱子裡沒什麼錢,主要是一些欠條和賬單,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接著他又說:“我擔心萬一劫匪因為箱子裡沒有錢,一怒之下把那些欠條燒了,那我可就完了……”
這時,警局又接到一起報案,東郊何記藥鋪的何掌櫃死了。聽到這個訊息,最吃驚的竟是劉仁平。
劉仁平說,他和何掌櫃算不上認識,偶爾有些生意上的來往。今天他去寶山的周家藥房收賬,老闆周朝先說他們剛給何記藥鋪結清一筆款子,已經沒了現錢,讓劉仁平下個月再去。
蔣峰有點驚訝:“何掌櫃今天也去收賬了嗎?”
劉仁平說:“是的,我到時他剛走,不到一盞茶工夫。”
原來,當天早上何掌櫃去收賬,按說下午三點就該回來了,可一直到晚飯時間也不見人影,於是他的家人外出尋找,結果在離家不到兩公里的小河邊發現了他的屍體,身上裝錢的皮包已經不見了。
第二天一早,蔣峰帶人去何掌櫃家和出事的小河邊調查,發現那裡和警局相距甚遠,即使是坐車也要花費將近一個小時。
何掌櫃是被人用利器從背後刺穿了心臟,死亡時間是昨天下午三點左右。兇器應該是常見的匕首,估計被兇手帶走了。
何掌櫃生前做的也是藥材生意,最近還對西藥產生了興趣。他為人和善,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已經出閣。
從何掌櫃家出來,蔣峰準備去一趟周家藥房。這時有手下報告,說昨天襲擊劉仁平的兇手抓到了,於是蔣峰臨時決定回警局。
2.兇手出現
襲擊劉仁平的兇手叫毛孩,身材瘦弱,樣貌猥瑣,和劉仁平形容的分毫不差。毛孩是活躍在寶山碼頭附近的一名小賊,經常偷雞摸狗,他做出搶劫傷人的事不奇怪。
早上,蔣峰吩咐手下去劉仁平遇襲地附近打聽,看有沒有符合劉仁平形容的人,結果還真找到了。有人曾看到毛孩提著一個箱子,鬼鬼祟祟的,就向警察報告了。
警察果然在毛孩家找到了劉仁平被搶走的箱子,還有一塊手錶,但那些欠條不見了。毛孩說,欠條被他的瞎眼老孃當柴火燒了。毛孩被帶回了警局,知道事情敗露,他只好供出了自己搶劫傷人的經過。
昨天上午,毛孩家中已斷炊好幾天了,他就想著搞點錢花。毛孩知道周家藥房的周朝先家大業大,他以前在周府幫過工,但是因為手腳不乾淨被辭退了。於是,他就守在周府門口,琢磨著怎麼再從周府搞點錢。突然,他看到有個人從周府出來,看著也是做生意的,還提著個箱子。毛孩悄悄跟了他半天,等那人走到西郊僻靜的小巷子,毛孩才動手。本想搶了箱子就跑,沒想到那人死不放手,毛孩急了,就捅了他一刀,見那人的手錶掉了,毛孩便撿了,和箱子一起,拎著就跑。
毛孩本以為那人拼死護著的箱子裡一定有很多錢,沒想到只有些零錢,他非常失望,就把箱子隨手扔在了床底下,
裡面的東西也沒收拾,隨便扔在地上。後來,瞎眼老孃做飯時就拿那些紙引火了。
蔣峰嚴厲地問:“你不知道那些東西很重要嗎?”
“探長先生,我又不認字,哪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麼啊?”
這時,聽到訊息的劉仁平不顧傷勢也趕到了警局。當他聽說欠條被燒後,氣得差點昏了過去。
毛孩因搶劫傷人被收押在監獄,箱子、手錶等贓物被暫時放到了儲物間。劉仁平因為身上的傷還沒痊癒,
便回家休息了。
毛孩被押進監獄時大喊:“蔣探長,饒命啊,我那瞎眼老孃還等著我回去做飯呢!”
蔣峰說:“你放心,會有人照顧你老孃的。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在周府門口蹲守時,有沒有發現異常情況,比如有沒有和你一樣,莫名其妙出現在周府附近的人?”
毛孩想了想,說:“沒有。如果有的話,我肯定能發現的。”
蔣峰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蔣峰分析,何掌櫃和劉仁平一前一後從周朝先家要賬出來,一個往東走,一個往西走,又差不多在同一個時間遭到襲擊,兩人一死一傷,實在太蹊蹺了,不排除周朝先為了賴掉兩人的賬,派出兩撥人分別搶了何掌櫃拿到的錢和劉仁平手裡的欠條。也許正是因為何掌櫃認出了搶劫者是周府的人,所以才被滅口。蔣峰想,無論如何,明天是肯定要去一趟周府的。
3.周府交鋒
第二天,蔣峰和手下趕往周府。周府與其藥房相距不遠,蔣峰路過藥房時見那兒人來人往,生意很是興隆。看到蔣峰,周朝先急忙迎了出來。
“看來周老闆是猜到我要來了。”蔣峰說。
“何掌櫃和劉老闆的事我聽說了,知道警局肯定要來問話的。”
周朝先說,何掌櫃和劉仁平都是他多年的合作伙伴,最近西藥開始進入上海市場,這本來是好事,
但有兩個困難:一是有些大夫守舊,不願意改變舊的看病方法;二是很多西藥屬於管制藥物,很難買到。在這個問題上,何掌櫃比較開明,認為無論是中藥還是西藥,只要能治病救人,就是好藥。他還認識一個做西藥生意的法國人,叫弗蘭克,可以弄到些緊俏的藥品。相比之下,劉仁平就比較守舊,他排斥所有西藥和西方的醫療手段,還曾說做這種生意的何掌櫃和周朝先簡直是數典忘祖。
案發那天,何掌櫃和劉仁平先後到周府收賬,周朝先和何掌櫃相談甚歡,何掌櫃還說要介紹弗蘭克和周朝先認識。之後劉仁平也到了,周朝先只好告訴他,剛剛把錢結給何掌櫃了,府上暫時沒有多餘的錢,請他等到下個月。
蔣峰聽完,問:“周老闆,你認識一個叫毛孩的年輕人嗎?他以前在你府上做過短工。”
周朝先想了一會兒,搖頭說:“沒有印象了。府裡用人不少,我也認不清所有人。我把趙管家叫來問問,他也許知道。”
很快,一個四十多歲的胖男人來了,周朝先說:“趙管家,咱府裡以前有一個叫毛孩的下人嗎?”
趙管家點點頭:“這個人以前是在府裡做過工,不過他手腳不乾淨,有一次被當場捉住了,因為可憐他還有個瞎眼老孃要養活,就沒有報官,把他趕出去了。那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周朝先問:“蔣探長,你問這個毛孩做什麼啊?”
蔣峰看了周朝先一眼,說:“你沒看報紙嗎?那天在小巷子裡襲擊劉仁平的,就是他。聽說他還把你和劉仁平的那些欠條燒了。”
“報紙上只說是個年輕人搶走了箱子,好像沒說兇手的名字。我年紀大了,記不清了。”
蔣峰看周朝先避重就輕,隻字不提毛孩燒欠條的事,知道今天從周朝先這裡是問不出有用的資訊了,就帶著手下告辭了。
離開周府,蔣峰悄悄吩咐手下,讓他們找附近的地痞頭頭打聽一下,看周府
最近有沒有什麼情況,蔣峰自己則去了毛孩家。
蔣峰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毛孩家位於江邊的貧民窟。蔣峰剛走到他家門口,屋裡就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毛孩的朋友嗎?”
蔣峰推門進去:“我姓蔣,是毛孩的朋友,他託我來看你。”
毛孩的老孃頭髮花白,雙眼緊閉著。屋裡,桌子上有幾張烙餅,還有兩張床,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傢俱了。
老人摸索著要倒茶,蔣峰趕緊將她扶到床邊坐下,說:“不用客氣,毛孩兄弟有事去外地了,託我來照顧一下您。”
老人笑了,臉上
的皺紋更深了,說:“毛孩這孩子我知道,是又惹禍躲起來了吧?”蔣峰看著屋內簡陋的設施,拿出一些零錢給老人,老人推辭說:“不用不用,我這兒有吃的。”“大娘,給自己買些熟食吃。”
說著,蔣峰把錢硬塞到對方手裡,告辭了。
4.再發命案
毛孩在警局裡待了幾天,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天,蔣峰見他安穩地坐在角落裡,就問:“毛孩,你是不是覺得待在這裡有吃有喝,還不用幹活,挺舒適的啊?”
毛孩卻說:“蔣探長,我不僅搶了劉老闆的箱子,還把他的欠條燒了,這罪肯定不小,我就是再求饒,您也不會真的放了我啊!”
誰知第二天,劉仁平來到警局,說要撤銷對毛孩的指控。劉仁平的傷快好了,精神看上去卻還很萎靡。他對蔣峰說:“我想明白了,也許是我命中有此一劫,而且跟何掌櫃比起來,我至少還活著。聽說毛孩是為了他瞎眼老孃才去搶劫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就算槍斃了他,我的損失也補不回來了。”
“既然劉老闆這麼說了,我就寫份報告,把毛孩放了。”
劉仁平簽了和解書,準備離開時,蔣峰突然問:“劉老闆,聽說你非常厭惡西醫,我能不能問問為什麼?”
劉仁平停住身子,人卻沒有回頭,悲傷地說:“其實我也有個兒子,要是還活著,該和毛孩差不多大了。不說了,造化弄人啊!”
毛孩被無罪釋放了,劉仁平遇襲案算是了結了,可殺害何掌櫃的兇手還逍遙法外。
第二天正好是何掌櫃的頭七,蔣峰決定再去一趟何家。
到了那裡,蔣峰上完香,發現靈堂裡有一個洋人,應該就是周朝先口中的弗蘭克。
蔣峰把弗蘭克喊到院子裡,想問他一些事。不過弗蘭克警惕性非常高,他堅稱自己跟何掌櫃只是普通朋友,沒有任何生意上的往來。蔣峰一再保證自己只是要調查何掌櫃的死因,對藥品走私沒有興趣,弗蘭克仍不信,還以中文不好為由打起了啞謎,蔣峰只好放棄了。
晚上,蔣峰剛回到警局,就接到報案,說周朝先也去世了。
由於警局距離周府路程較遠,蔣峰趕到時已經十點多了。在那裡,蔣峰意外地見到了劉仁平。
據趙管家說,幾天前周朝先去何掌櫃家慰問遺孀,在那裡見到了弗蘭克,兩人聊了些藥品方面的事,對方還送給他一些西方的藥品和醫療器材。周朝先對這些洋玩意兒很感興趣,就在房間裡研究。
今天晚飯過後,周朝先又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研究那些東西。八點時,劉仁平來找周朝先,說有事商量。趙管家便帶著劉仁平來到周朝先房門口,周朝先不情願地開啟門,出來後又隨手把門關好鎖上,三人一起去了客廳。
劉仁平說了欠條被燒的事,提議那些欠款結一半就行。周朝先沒有接話,只說沒有欠條事不好辦,劉仁平好話說盡,周朝先就是不鬆口。兩人磨了快半個小時,周朝先不耐煩了,說自己還要去做研究,給劉仁平下了逐客令,說完直接回房了。
趙管家見狀只好送劉仁平出府。兩人剛走到大門口,就聽周朝先房間裡傳來一陣爆炸聲,趙管家急忙往回趕,劉仁平也跟在後面。兩人到達周朝先的房門外,發現門窗緊閉,怎麼叫都沒人回應,趙管家趕緊叫人撞開房門,只見房間裡一片狼藉,玻璃瓶、膠囊等散落一地,周朝先躺在地上,已經死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眾人急忙掩住口鼻,退了出來。
蔣峰來到周朝先的房間,裡面的電燈已經熄滅,月光從天窗照了進來。房間裡除了生活用品,還有很多藥物和西方醫學上做實驗用的器材。周朝先的屍體還躺在地上,他臉色發紫,不過具體的死因還要等法醫解剖後才能下結論。就現場看,很像周朝先做實驗時發生了意外,中毒而死。蔣峰讓手下把現場保護好,任何人都不準隨便動屋裡的東西,尤其是那些實驗器材。
第二天中午,周朝先的驗屍報告出來
了,確定死者死於氰化物中毒。法醫說,周朝先的毒是透過口腔進入體內的,可能是誤飲了含有氰化物的液體。法醫還對周朝先房間裡那些實驗器材裡的物品做了化驗,都是些製藥時會用到的化學試劑。
得知這些,蔣峰想,周朝先的死究竟是意外還是另有隱情,關鍵也許就在這些藥品和實驗器材上。蔣峰派人去找提供這些東西的弗蘭克,卻被告知弗蘭克今天上午已經坐輪船返回歐洲了。
“莫非是弗蘭克知道自己提供給周朝先的東西有問題,怕擔責任,跑路了?”蔣峰自言自語道。
這時,劉仁平走過來,說:“我早說過這些西方的東西靠不住,這回周老闆算是把自己也賠進去了。唉,當初我兒子也是被這些人害死的,死在了那個叫什麼手術檯的東西上,一絲不掛的……”
說話間,趙管家過來問:“周老闆房間裡還不能進嗎?”
蔣峰看著忙成一團的周府,說:“裡面東西我派人封存好送到警局去,你們就能進去收拾了。”
一時間,報紙上關於周朝先死因的報道五花八門,那些西方的藥品和醫療器械也被貼上了“不詳”“危險”的標籤,甚至連周朝先的死,都有人認為是他背叛了中藥遭到的報應。看著這些封建迷信的報道,蔣峰既生氣又無奈。
5.撥雲見日
一連發生三起案件,死了兩個人,還都是在醫藥行業有一定分量的人物,這讓蔣峰壓力非常大。
這天,法醫找到蔣峰,說了一個疑點:周朝先毫無疑問是中毒死的,在他生前使用過的茶杯上也檢測出了氰化物的殘留,但是後來在現場發現的容器裡,並沒有含有氰化物的藥品。
蔣峰明白了,致使周朝先死亡的氰化物,並不是屋內本來就有的,而是從外面進來的。可據趙管家說,周朝先在得到弗蘭克提供的那些藥品和器材後,就換了房間的鎖,還禁止下人進去,就連趙管家自己,也要得到許可後才能進去。
周朝先中毒時房間是密閉的,裡面只有他一個人,兇手是怎麼下的毒?蔣峰突然想到,當晚他檢視案發現場時,有月光照進屋內。周朝先在做研究時不喜歡被人打擾,就封閉了門窗,但天窗仍開著,兇手也許就是從那裡把毒液弄進屋內的。可他是怎麼弄進去的呢?
蔣峰再次來到周府,果然在周朝先房間的天窗旁邊發現人長時間站立留下的鞋印,天窗邊沿還有被類似繩子的東西剮蹭留下的痕跡。
蔣峰問趙管家:“周老闆死亡當天,府中有什麼異常情況嗎?”
趙管家說:“除了劉仁平過來,和周老闆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談話之外,和往常一樣。”
“這個劉仁平簡直是死神附身,到哪哪死人。”蔣峰調侃道。
趙管家卻說:“和劉仁平沒關係吧,他也是受害者,何掌櫃被害時他不也遇到襲擊了嗎?”
落峰突然想到一個說法:在連環殺人案中,如果有一個受害者遇到了襲擊卻沒死,那他有可能就是兇手。可何掌櫃被害時劉仁平是在五十多里外的西郊,難道他能在短時間內穿越大半個上海,來給自己做不在場證明?更何況襲擊他的兇手已經找到了。想到毛孩,蔣峰又問:“如果有陌生人潛入府裡,你們能發現嗎?”
“這種事不好說,如果對方偷盜技術高超,我們也許發現不了,不過最近府裡也沒有丟過東西。”
蔣峰決定再去毛孩家看看。
到了之後,蔣峰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前,沒有敲門直接走了進去,屋裡毛孩和
他老孃正在吃飯,桌上有菜有肉有湯,相當豐盛。看到蔣峰進來,毛孩急忙站起來,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看來你最近日子過得不錯啊!”蔣峰覺得,以毛孩的經濟狀況應該消費不起這些食物。
毛孩的老孃聽出了蔣峰的聲音,說:“是蔣先生啊,毛孩,快請客人坐下,前兩天他還來看過我,塞給我一些錢呢。”
蔣峰在屋裡轉了轉,眼睛一直在打量著屋裡的設施,他發現角落裡放著幾節軟膠管。毛孩見狀,說:“娘,我和蔣先生出去說點事。”
兩人來到外面,蔣峰盯著毛孩不說話。毛孩受不了這種逼迫的目光,說:“對不起蔣探長,我撒謊了。劉老闆箱子裡的欠條我沒燒,我藏起來了。雖然我不識字,但那上面蓋著紅色的章,我猜一定很重要,否則他也不會死死護著。”
“後來呢?”蔣峰問。
“後來我想找人問問那上面寫了什麼,還沒來得及問就被你們抓了。我想著死不承認,大不了蹲幾年牢,出來後說不定可以用那些欠條換一大筆錢,夠給我老孃養老送終了。可是前兩天劉老闆不是說不追究我責任了嗎?他知道我老孃無人照顧
後,還派人送來了食物。我覺得做人得講良心,就把那些欠條還回去了。劉老闆很高興,就賞了我一些錢。蔣探長,劉老闆真是好人啊!”
蔣峰沒有理會毛孩的話,突然問:“毛孩,剛才我在屋裡看到幾節軟膠管,我上次來時還沒有呢,那是幹什麼的?”
毛孩臉色一變,很快又恢復了正常,說:“那個是我老孃從外面撿的,老人嘛,喜歡廢物利用。”
蔣峰沒作聲,離開後,叫了兩個手下,讓他們隨時盯著毛孩家。
6.真相大白
這天,蔣峰帶著手下來到位於西郊的劉仁平家,那裡離劉仁平被襲擊的地點不遠。看到蔣峰他們,劉仁平高興地招呼眾人進去。
“劉老闆最近是春風得意啊!”蔣峰說。
劉仁平笑道:“哪裡,我也沒想到那些欠條會失而復得啊!”
“三起命案,兩死一傷,劉老闆還真是因禍得福。我聽說後來何掌櫃留下的鋪子被你收購了?看來兇手殺人,倒為你做了嫁衣!”
劉仁平一怔:“蔣探長說笑了,難道兇手還能受我指揮嗎?”
“為什麼不能呢?”蔣峰意味深長地說。
劉仁平臉色微怒,說:“蔣探長是在指控我是殺人兇手嗎?”
“正是。”蔣峰嚴肅地說道。這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吃驚不已。“先說前兩起案件吧;就是你和何掌櫃幾乎同時遭到襲擊的事。為什麼那麼巧,你們在同一時間被人盯上,而兇手為什麼要在跟蹤近一個小時後才動手?當然是為了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如果一起命案發生時,自己正在相距甚遠的另一個地方,不就可以擺脫嫌疑了嗎?而且為了讓警方相信自己的證詞,只要找個人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就好了。”
劉仁平反問道:“蔣探長,你的意思是我和毛孩合謀了?你別忘了,他可是襲擊我的兇手!”
蔣峰說:“正因為他是襲擊你的兇手,我才輕易相信了他的話。除了被襲擊的你,誰還能證明何掌櫃被殺時毛孩不在現場?偽造不在場證明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成為另一起命案的兇手。那隻手錶是你給毛孩的吧?為了讓他更好地把握動手的時間。那通報警電話也是毛孩打的,不過他沒料到你為了演得更逼真,刺傷自己後又往前爬了幾十米。你費盡心機不惜自殘,就是要讓警方相信,你真的遇到了襲擊,兇手就是毛孩。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想到,在你遇襲時,毛孩正在五十里外犯下另一起命案。”劉仁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接著,蔣峰又說,周朝先的
死,也是劉仁平和毛孩通力合作的結果。周朝先死於氰化物中毒,死亡現場是一個密室,和殺死何掌櫃的計劃一樣,當時,劉仁平負責掩護,具體殺人計劃由毛孩負責。
毛孩以前在周府做過下人,對府裡的佈局很熟悉。案發當晚,他偷偷潛進周府,躲到周朝先房間的屋頂上。劉仁平同時也來到周府,藉口有事和周朝先商量,把他從房間裡叫了出去,這就給了毛孩投毒的機會,他透過天窗,用軟膠管把含有氰化物的毒液倒進周朝先的茶杯裡,等周朝先再進入房間,拿起杯子喝茶,就會中毒而死,毛孩則趁亂逃出周府。當時的爆炸聲,其實是周朝先中毒後掙扎時碰倒了桌上的儀器,摔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周老闆的死嚴重打擊了你討厭的西醫的聲譽。給弗蘭克通風報信、讓他趕快逃離上海的,也是你吧?當時知道周老闆死了的,除了周府的人,就是警方和兇手。弗蘭克做的是藥品走私的買賣,當然害怕惹火燒身,索性溜之大吉了。”
聽到這,劉仁平握緊了拳頭,說:“蔣探長,這些都是你的猜測而已,要想定我的罪,不能只靠這些推理吧?”
“沒有證據,我怎麼會輕易來找你呢?來人,把毛孩帶上來!”
毛孩被押進了院子,他抬頭看了劉仁平一眼,說:“劉老闆,我都招了……”
劉仁平指著毛孩,怒道:“你、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劉老闆以為毛孩打死不承認,我就找不到證據定你們的罪嗎?前兩天我去了毛孩家一趟,意外看到了他投毒用的軟膠管,後來還找到了他殺死何掌櫃的匕首。”
“不是讓你儘快處理掉嗎?”劉仁平的話等於不打自招了。
原來,那天在毛孩家,蔣峰故意表現出對軟膠管的興趣,然後安排手下監視毛孩。果然,蔣峰走後不久,毛孩就把軟膠管扔去了垃圾堆。毛孩離開後,手下把軟膠管拿回局裡,進行化驗,果然在裡面檢測出了氰化物的殘留。他們還在毛孩家找到一把匕首,上面有殘留的血跡,和何掌櫃的血型相符。軟膠管和氰化物都不是毛孩這樣的底層人物能輕易得到的,它們都是劉仁平提供的。當然,整個計劃也是他一手謀劃的。
此刻,劉仁平已癱倒在地。很快,蔣峰的手下就在劉仁平
家裡搜到了何掌櫃遇害時丟失的皮包。皮包是毛孩交給劉仁平的,裡面的錢財早被他們瓜分了。
最後蔣峰說:“劉老闆,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難道就為了打擊競爭對手,讓自己的生意一家獨大?”
劉仁平有氣無力地說:“蔣探長,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有一個兒子嗎?周老闆和何掌櫃合夥做藥品走私的生意不是第一次了,在弗蘭克之前他們還和其他的藥品走私商人合作過,我兒子就是服用了他們走私的藥品才死掉的。你說,這筆賬,我該不該找他們算?”
就這樣,劉仁平和毛孩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了死刑。
後來,蔣峰找到了當年劉仁平兒子意外死亡一事的醫療報告,其實不是使用的藥品有問題,而是主刀醫生缺乏衛生意識,沒有給刀具消毒,才導致患者受感染而死。
蔣峰特意把報告拿給劉仁平看,說:“我知道西醫不是盡善盡美,但它作為一門新興學科,是講究科學的,也為很多患者帶去了重獲健康的希望。我們不能因害怕出問題而不去探索,停滯不前。如果當年的主刀醫生學習過現代化的醫療知識,就不會犯那麼低階的錯誤,你的兒子也不會死……”
劉仁平低下頭,發出了“嗚嗚”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