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這張照片似乎沒什麼特殊之處,它背後隱藏的那段歷史小插曲卻堪稱天方夜譚,讓人看過哭笑不得。
故事是這樣的:1971年,菲律賓當局對全世界宣佈了一個“爆炸性”訊息:有人在探索菲律賓南部棉蘭老島的原始叢林時,意外發現了一夥不太正常的人。他們看上去像是個原始部落,可也太原始了點,甚至連製造簡陋工具的能力都極其有限。當專業的考察人員趕到後,發現他們的主要謀生手段居然還是“靠老天爺賞飯吃”——要麼跑到河裡抓魚,要麼躥到樹上摘果子。至於捕殺牛、野豬這樣的大型獵物,他們想都不敢想。也就是說,菲律賓當局從深山老林裡發現了一夥秉持著石器時代生活習慣的原始人。
此事很快就得到了菲律賓當局的“官方認證”——當時任總統顧問的馬繆爾·伊利薩爾德不但肯定了這個部落的存在,還將他們稱為“塔薩代人”。由於長期以來同外界沒有任何來往,這個部落只能依靠內部通婚的手段維持延續,這導致部落人口急速下滑,被發現時,他們僅剩27人了。
這事兒說來新奇,但它在當時引起的轟動,卻顯得十分誇張。
原來,20世紀70年代,冷戰對世人的影響正值巔峰。長期出於戰爭威脅的壓抑之下,人們急需要一些手段來發洩自己壓抑的情緒,於是,“獵奇”就成了當時最受歡迎的話題之一。塔薩代人被曝光後,全世界的科考人員、學者以及探險家們蜂擁而至,他們恨不得把整個棉蘭老島踏成平地,看看還有沒有更多被隱藏的秘密。與此同時,各大媒體也爭相刊登有關“塔薩代人”的報道,不過很快,人們就發現了一些不太合理的細節。
根據專業人員考察所得結論,“塔薩代人”對工具的掌握程度極其有限。例如,他們懂得撿拾比較薄的石頭,用它們碾斷藤蔓,卻想不到把石頭進一步打磨充當“利斧”。從各種表現來看,這個部落的生產水平停留在石器時代中期,但他們的語言系統卻頗為先進。隨著考察與研究的不斷深入,學者們的質疑也越來越多。反而,“塔薩代人”這個話題在當時實在是太符合世人對“獵奇”的期盼了,專家們也不敢把話說得太直接;相反,各種相關報道如瘟疫般迅速蔓延,幾乎所有具有影響力的報紙期刊,頭版頭條都曾被“塔薩代人”佔據。
當然,也有人對“塔薩代人”真實性深信不疑,試圖解開這個部落“文明斷層”之謎,誰知在這個節骨眼上,菲律賓方面竟把整個島封鎖了起來。按照官方的說辭:“塔薩代人”本來就少,外人的不斷湧入又嚴重影響了他們的生活;這樣下去,再折騰三兩下,這夥“活化石”怕不是要現場滅絕。於是,時任菲律賓總統的費迪南德·馬科斯大手一揮,大量士兵將整片林區圍成了“禁區”,沒有當局特許,任何人都不準進入。
這反而加重了人們的好奇心,這個話題被炒得更熱了。有人無論如何都搞不明白,亞馬遜叢林比棉蘭老島面積大幾十倍,都讓現代人摸了個門兒清,去雨林就跟回自己家一樣,“塔薩代人”又是如何藏在這小小的島嶼上瞞過世人的眼睛,扛過了長達幾個世紀的探險狂潮,直到現在被發現呢?也有人質疑:棉蘭老島雖說是個島,但也說不上多麼與世隔絕;周邊壓根就沒這種情況的形成條件,這滿身謎團的“塔薩代人”難道是憑空出現的?
總而言之,這事兒讓人們越說越玄乎,然而隨著真相的揭開,所有人都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1986年,費迪南德·馬科斯在第四次總統競選中作弊,因此遭到彈劾。此事點燃了炸藥桶,馬科斯政權長期以來的腐敗弄權最終引起了菲律賓人民的反抗,政權幾乎一夜倒臺,馬科斯夫婦倉皇出逃。隨著前任政府各種法令的廢止,好奇的人們第一時間衝進了“進去”,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開所有謎團。然而令人頗感意外的是,當學者們再次找到“塔薩代人”的居住點時,部落已經淪為廢墟,似乎被遺棄很久了——“塔薩代人”憑空消失,更是為他們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正當全世界為這個謎題發愁時,謎底居然自己找上門了:一段時間後,有人從幾公里外的一個小村子裡發現了“神秘失蹤”的那夥“塔薩代人”,他們穿著牛仔褲、T恤、西裝等現代化服飾,說這流利的現代語言,熟練使用各種電子產品,哪有一點原始人的模樣?直至此時,人們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面對世人氣勢洶洶的質問,“塔薩代人”倒是顯得有些委屈。他們坦白:幾代人以前,自己的族裔確實過著比較艱苦的原始生活,當然也沒有“石器時代”那麼原始。進入20世紀以後,部落開始同外界接觸,而到了50年代,他們便已經充分適應了現代生活,能夠使用大部分現代化工具。就在1971年的一天,一夥菲律賓政府高官突然造訪,要求他們換回原始的服飾,再次回到深山老林裡生活。他們一開始並不同意,但在當局的威逼利誘之下,“塔薩代人”只得服從。
事實上,所謂“塔薩代人”也只是被炮製出來的名詞,經過人類學家更正,這夥人不過是菲律賓棉蘭老島土著曼努博-布利特人(Manubo-Blit)或特博利人(Tboli)的分支。至於當局為啥要把他們趕進叢林,弄了這麼大個烏龍呢?說白了還是因為利益。
眾所周知,費迪南德·馬科斯被視為年輕有為的政治家,但此君在掌權不久便走了歪路,貪汙腐敗任人唯親,把菲律賓攪得烏煙瘴氣。馬科斯的夫人伊梅爾達是當時聞名全國的大美女,此女的權欲卻絲毫不遜於丈夫。兩人對國家的管控深入骨髓,觸手也是延伸至了各個角落。之所以要搞這麼一場鬧劇,就是為了建立所謂的“保護區”,將大片歸屬於國家的林地的開發權據為己有。
主子吃肉僕從喝湯,馬科斯夫婦倒臺後,前總統顧問伊利薩爾德也於1983年倉皇出逃,臨走時還不忘把全世界捐給“塔薩代人”基金會的百萬多美元資金席捲一空。腐敗政權的吃相,實在是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