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7點,我從睡夢中醒來。每天這個時間我都會醒,甚至醒的更早些,然後是不斷的看錶,生怕自己睡過站。
市場九點鐘開門,不過一般8點半我就到市場了,天還是矇矇亮,冬日勘察加的早上還是有些寒冷,不過我從頭到腳都捂的很嚴實。
早上我一般不會在家吃飯,更多的時候寧可在被窩裡多躺一會兒,也不願意早起來給自己熱一下昨晚的剩飯。我住在緊鄰著市場的一棟5層樓裡,從樓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市場的藍區和庫房。昨晚一夜的狂風,把許多沒清理乾淨的雪堆上的積雪吹的到處都是,不過還好,暴風雪沒有再下,否則半夜裡就得去市場清雪。而現在只需用鐵鍬簡單清理一下箱門口的浮雪就可以擺攤賣貨了。
我從市場後面的鐵柵欄門上翻過去,市場一般在8點50左右才會開啟這個門,所以每次都需要翻門進市場。雪地上已經留下了幾道腳印,總有比我勤快的中國人更早來到市場。當我來到藍趟裡的箱前的時候,果然對面的兵兵已經把雪清完了,正在準備開箱。我上去幫了一把,他的箱門很沉,一個人開起來很費勁,需要先掀起一邊找東西墊上,然後從另外一邊把箱蓋徹底開啟。這個從同江來的小夥子很能幹,性格也很活潑,他的臉長期暴曬在陽光下已經變得有些黝黑,一笑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讓人覺得十分舒心。
我開始清理自己攤位前的積雪,雪只有4,5釐米厚,清理起來十分輕鬆,我把它們攤平堆在道中,一會兒來往的顧客就會把它們踏平了。清完了藍趟裡的箱,我又去把藍趟對面的鐵箱門前的雪也清理了,然後回到藍趟裡開門,箱門的鎖頭和又凍了,擰不動。於是我把鑰匙放在手心裡捂暖,然後在插進去擰,這樣重複幾次就能打開了,有時候實在打不開我也找張報紙用火烤,不過火烤完後的鎖頭第二天會凍的更結實,所以我更喜歡用捂熱鑰匙的辦法來開鎖,當然有的時候火烤完我也會把鎖頭拿回家放在暖氣上烘乾,這樣能第二天就沒問題了。
我挪開斜倚在箱前的木桌掀起箱蓋,我們的鐵箱蓋上因為有配重鐵,所以很好開,甚至還需要拽著繩子,避免迅速開啟配重鐵會狠狠的砸在箱蓋上。開啟鐵門後把門和箱蓋系在一起,然後用兩個木桌頂住兩扇鐵門,這樣勘察加時常出現的暴風不至於把箱門門和箱蓋掀壞。然後我用挑杆把掛在箱裡的衣服挑掛在箱蓋向前支出的兩個杆上,必須充分利用箱裡的空間,因為貨太多,許多貨已經一個個的擠在了一起,所以我還得適當的調整貨之間的空間,讓它們能看出來大概的樣子。
“瓦夏,你在幹嘛,快給我開門!”一聽就是我善良而又脾氣不好的巴布娃倆來了,她總是一副表情嚴肅的樣子,但是她的內心很善良,經常關心我:“瓦夏你怎麼又沒戴帽子?”“我可憐的瓦夏,凍壞了吧,快到箱裡來暖和一下。”“吃飯了嗎瓦夏?一定要吃飯別餓著,不然會生病的”。我回應著:“就來就來,巴布是卡”。我把挑杆橫在這個攤位上,喊了一句“兵兵幫看一眼”,兵兵回了一句“好咧”,我就去給巴布瓦倆開門去了。
巴布瓦倆嘟著嘴,表情嚴肅的站在箱旁,好像一副生氣的樣子。其實我知道她是裝的,一會兒就會在不經意間露出和藹的笑容了。我總是後給巴布瓦倆開門,因為這邊來往的人多,如果早開了這邊的門,巴布瓦倆來的又晚的話,兩邊我看不過來,而在藍趟裡前後都是中國人,先開後可以互相幫忙看一下,這也是我不來太早的原因,來早了也沒法早開兩處的門,因為藍趟裡的其他中國人還沒來呢。在藍趟對面我一樣的開啟箱蓋,把衣服挑到橫杆上,把桌子擺好,鋪上桌布,巴布瓦倆就開始往桌子上擺牛仔褲,運動褲,褲頭一類的貨物了,我在桌子前面擺好了拖鞋和襪子,這樣我的工作就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巴布瓦倆賣貨了。
藍趟裡的售貨員噢倆總是來的很晚,她的個子比1米80的我還高,而且長得壯壯的,到處都是肉。不過看起來還不算太胖,所以動作也很靈活,她看起來30多歲的樣子,具體的年齡我也沒問過。不過她很健談,嘴總是不停的說話,聲音也很宏亮,但是不是那種純粹的大嗓門,而是聽起來讓人有一種很愉快的感覺。噢倆說話總是帶著“不林”“耶隆大”“拿灰”等語氣詞,雖然是罵人話,可是她又輕巧又快的說出來,感覺卻又是那麼的自然。她的力氣很大,裝滿貨的香蕉箱子有時候我搬起來都費勁,她卻總是很輕鬆的搬來搬去,可是我有時看到她眼角烏青的來工作,別人悄悄的告訴我,又被老公打了!可是我見過幾次她的老公,一個看起來很瘦的男人,個子175左右吧,怎麼會把她打了呢,我總感覺噢倆打他是很輕鬆的事。
噢倆喜歡和對面商店的大馬拉聊天,她們聊的似乎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是卻可以幾十分鐘說個不停,有時候連顧客來了都顧不上搭理,我有時提醒她,她就一副剛看到的樣子,趕緊來賣貨了,有的時候看她聊的熱火朝天,顧客又問的只是褲頭一類的小貨,我也懶得搭理她,自己就賣了。等我賣完了她過來,問賣了多少錢,然後一筆筆規矩的寫在賣貨記錄的筆記本上。
我不喜歡總在巴布瓦倆的攤前看著,有時候在那邊呆久了,巴布哇倆會不高興的說:“瓦夏,你在這是怕我偷東西嗎?巴布是卡不偷東西”,我總是尷尬的說:“沒有沒有”,其實我只是想幫助她找找號,配配貨而已。後來我就不總在她那邊站著了,在藍趟裡的時候多些。
今天早上擺攤的時候巴布哇倆對我說:“瓦夏,中午別吃飯,到我這兒來一下。”巴布哇倆總是一臉嚴肅,我雖然腦子裡掛個問號,但是也沒敢多問,轉身就去庫房配貨了。
庫房就在市場後門的旁邊,一排高大的倉庫狀的木房子,純木頭的,一點水泥都沒有,庫房中間的每一根木頭柱子都有4,5米高,後來在拆庫房的時候我搭梯子爬上去過,在上面真的很害怕,感覺掉下去肯定會摔死。不得不說勘察加的木材還是很豐富的,建這個庫房用的木頭可是不少,建的也很結實,柱子之間透過鉚接和粗大的鐵工字釘連線著。我們租用的庫房是這一排中最靠近市場後門的,庫房裡還間隔出一個小屋,庫房的主人是一個叫窩窩的總是胡茬亂糟糟的老頭,他每天就呆在屋子裡看電視,偶爾會有人來找他,嘀咕一會後他就會把庫房門關了,然後從庫房過道的幾張活板下面掏出點什麼。時間長了,我們才知道他在偷偷賣酒,不過感覺應該是假酒,因為有一次他叫我進去喝一杯,我再三推辭不過就喝了一口,結果第二天頭疼了一天。冬天庫房裡很冷,我邊配貨邊理貨,這個若大的庫房只租出兩家,還有很大的空間這個老頭看來也不想利用了,也許是假酒生意太好了吧。
親戚已經來到了市場,我的工作就很輕鬆了。轉眼就到了中午,我到巴布哇倆那裡去看看,她讓我看一會兒攤,我以為她去上廁所了。不一會兒巴布哇倆拎著幾個餐盒回來,分給我一個,其餘的分給別人了。我問巴布哇倆“今天是什麼節日嗎?”,巴布哇倆不吱聲,做出一個吃飯的手勢,我說:“謝謝你”,巴布哇倆說:“不能說謝謝”。我一腦子的漿糊,在巴布哇倆那裡把飯吃完了,是法式煎肉餅,味道還真不錯。吃完後我去親戚那裡學今天巴布哇倆不尋常的舉動,於是親戚去巴布哇倆那裡去問,回來後告訴我,今天是巴布哇倆兒子的忌日,按俄羅斯風俗是要請別人吃忌餐的,有一個紀念意義,是不能說謝謝的,我這才明白。
巴布哇倆有三個兒子,但是都死了,現在她只有一個外孫女。她原來有三套房子,她賣了兩套,她打算把所有的錢都留給自己的外孫女。她不缺錢,但是閒不住,就到市場賣報紙,正好親戚缺售貨員,就把她說動了到我們這裡工作。
晚上5點半,天已經有點黑了,於是親戚說今天早點下班吧,我們開始收攤,給售貨員開工資。服裝攤還好收些,兵兵的小百攤收了好久,晚上他們還得去庫房配貨。
回到家裡親戚開始做飯,今天做的是炒花生米,地三鮮,溜土豆片。吃飽喝足,我回到屋裡用dvd看電視劇,上次回國的時候買了許多盜版電影電視劇,12點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