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餐食肉
付成瑞的母親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鬧了,林染安靜的站在一邊,聽著她的指罵渾身發抖,直到玻璃門被推開,走進一個穿著黑色西服,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林染的表情才稍微鬆懈了一點
“媽,你要再這樣,我就跟林染搬到別的城市去,讓你再也找不到。”
也許是最後通牒起了作用,那張一開一闔的嘴巴終於在猛得張大之後,又猛得關上了,像颱風時候突然被刮開的窗,又突然被人關上。
付成瑞只是衝著林染點了點頭,而後扶著他氣鼓鼓的母親,慢慢走出了林染的公司。據李楠說,他們母子倆出門的瞬間,整個公司的氣場就完全不一樣了。
午飯依舊是付成瑞送來的,與此同時,他還附上了一束鮮花,說是希望林染能夠原諒她母親的莽撞。那一刻林染並沒有像之前那樣爽快,反而陷入了沉思,他們這段感情,到底適不適合繼續走下去。李楠知道林染的為難,替她驅散了起鬨的同事,不知為什麼,她心中有一種希冀,“林染,跟這個男人斷了吧,放過你自己。”然而,她終究什麼也沒說,只在林染遞給她鮮花的時候,將花插到了自己桌上空瓶子裡,再把那個瓶子移到了林染的桌面上。
林染的婚期原本早就訂好了,只是因為付成瑞的母親一鬧再鬧,才一直拖到現在。這兩天應該是消停了一些,付成瑞便提議趁早將婚禮給辦了,木已成舟,他那母親自然不好再說什麼。林染跟李楠聊了很久,最終是李楠聽從了林染,幫她一起籌備。
婚禮那天,李楠頭一次當上了伴娘,她跟林染不僅是同事,更是一同長大的閨蜜,所以,她不能拒絕林染的這個要求。不知道付成瑞用了什麼法子,婚禮上他的母親竟然沒有哭鬧,甚至還當著眾賓客的面,笑呵呵的喝了林染敬的茶。林染有些發毛,但這樣的念頭很快就被賓客的婚鬧給壓了下去。而在一邊的李楠更是鬆了一口氣,儘管她也是能說會道的,但遇上這樣的老婆子,要贏她是真沒有把握。
婚禮相當順利,喝多了的李楠竟然硬生生的將付成瑞給看順了眼。她說,“付成瑞,你要是對染染不好的話,我殺了你媽。”這大概是李楠覺得自己能說的最狠的話了。末了,她潛意識裡那些將要噴薄而出的東西開始冰封瓦解。林染很感動,可她除了感動,不知所措,最後還是付成瑞找了一個朋友給她送回去的。起初林染有些放心不下,可一轉身人一多事一多,她也就顧不得了。
婚假結束回來,林染臉上面若桃花,倒是李楠看見她時臉色很不好。林染以為她在責怪自己忽略了她,便一度跟從前一樣親近她跟她撒嬌,卻不想她反應極大。一來二去,兩人之間的關係,竟也很快生冷疏淡了。
付成瑞依然跟往常一樣,前來送飯,只不過他看見李楠時,有些驚訝,隨即用手託了託金絲眼鏡,他自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卻沒想到被林染看了個徹徹底底。
晚上回到家,林染開始逼問付成瑞,到底發生了什麼。付成瑞緘默不言,這完全不像他,最後急紅了眼的林染,當著付成瑞的面給李楠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林染嘶吼了半天,對方都沒有聲音,就在她馬上要哭出來的時候,李楠說話了,“染染,我沒事,你別鬧了。”緊接著就是一陣忙音。
“染染,李楠都說她沒事了,你就別多想了。”面對付成瑞這樣的解釋,林染不接受。
“你想想,你們這麼多年情意,有事她肯定不會瞞著你的。我覺得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們倆結婚了,又一起去度了蜜月,李楠跟你分開的久了,有些不習慣跟膈應而已。”
看著付成瑞金絲眼鏡片裡的自己,林染放聲大哭,她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做好,傷了最好的朋友不說,還傷了愛人。幸好付成瑞性子好,從來不捨得說她,她才稍微感覺到輕鬆一點。
果然,沒過多久李楠就跟林染變回到以前的樣子。此時公司的傳言從她們倆鬧掰變成了林染懷孕了。林染自己倒不覺得,每個月姨媽還是正常的來正常的走。最後還是李楠點醒了林染。“你沒懷孕,怎麼越來越胖了?”
這一下林染才後知後覺的發展了問題所在,難怪她覺得最近渾身不得勁,原來是身上的衣服小了,穿起來沒有之前寬鬆,活動不開了。
“心寬體胖嘛。聽說結了婚都這樣。”一提到結婚,林染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立馬將話題岔開,再偷偷看李楠時,李楠只是緊緊皺著眉頭,就在她神情一鬆,準備吐露些什麼時,玻璃門被打開了。
“我親愛的楠楠,我給你送飯來了。”
除了付成瑞外,很少有人會有男人來這裡送飯,尤其是一開口就騷氣滿天的。
林染不知道是該先驚奇,還是該先疑問,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那感覺比第一次看見付成瑞來送飯還難以形容。
“你給我滾出去。”
李楠炸了,她鮮少這樣炸,更令林染不解的是,她炸完後渾身無力的樣子。
僵局是被付成瑞打破的,他後腳跟了進來。林染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有些不尋常,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他們之間的關聯。
也許是為了讓兩個男人不那麼扎眼,林染接過了飯盒,而後將人都推了出去。那倆人竟也沒有拒絕。
回來之後的林染原本想要逼問李楠的,卻在看見李楠神色不是很好,硬生生又將話給吞了回去。最終,所有的一切以李楠將那份飯扔進了垃圾桶告終。
從那之後,莫少林變得跟付成瑞一樣,每天都來給李楠送飯,唯一不一樣的是時間點,他總是比付成瑞來得早那麼十分鐘,這種掐點掐的讓林染都以為他神了。
然而剛開始那幾天,莫少林送的飯都被李楠扔進了垃圾桶,直到林染實在看不下去,勸她說,糟蹋糧食是要遭天譴的,李楠這才有所猶豫。林染見狀,故意將自己的飯菜與她的對換過來。
“吶,你不吃他的東西,那你就吃我的,我吃他的,這樣既不浪費,你也不會心裡不舒坦。”
也許是林染的自欺欺人有點好笑,李楠竟也接受了。從那時候起,兩個人的午飯從來都是換過來吃的。漸漸的,林染的體重止住了,倒是李楠胖了不少。
一天,莫少林送完飯後,心血來潮去買了點喝的,準備再給李楠送去,沒想到他回去時正看見李楠在跟林染調換食盒,他忽然明白了什麼,衝上去一下就打翻了飯盒。
“你怎麼那麼愛吃別人的東西,我親手給你做的就那麼令你難以下嚥?”
“是。”
李楠紅著眼大吼了一聲,而後跑了出去。
莫少林沒有追,片刻之後,只跟林染說了一句。
“你的愛心午餐你自己吃,別禍害我家李楠。”
莫少林的話很有深意,但在林染看來,卻只以為是他在指責自己把李楠給喂胖了。確實,莫少林的飯菜越來越葷素搭配得當,而自己家的油膩不堪。一時間她有些不舒坦。雖然,她曾經聽付成瑞提起過,他要把自己養成一個胖子。
鬧劇從那天之後,悄無聲息的停當了。莫少林再不送飯菜來,因而林染也用不著再跟她換著吃。此後一段時期,林染胖得速度快得離譜,直逼兩百斤。
使得林染決心減肥的是一位新來的男同事。有一回她去茶水間倒水,還沒走到門口,就聽那男同事在裡面跟人叭叭,說公司怎麼找了一個豬一樣的人來上班,太影響形象了。林染一氣之下,當即就遞了辭職信。後來她才輾轉知道,那個新來的男同事,原本就是來接替她的崗位的,理由是她胖得不成型,之前那些衝著她來的客戶對她有了意見,公司為了合作不得不這樣做。萬幸她自己識趣,少了勞動糾紛。這讓林染深深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功利性。
付成瑞聽到林染辭職的時候沒什麼反應,但是聽到她要減肥,反應就有些奇怪了。林染不解,追著他問,他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這才開口。
“其實我也覺得你有點胖了,但是畢竟是我喂的,我倒也不覺得你胖你醜。”
林染面上冷笑了一聲,心裡還是舒坦的,謊話講得跟真話一樣,誰都愛聽。
“不過減肥是個大事,輕易也減不下來。我剛好發現一個好用的東西,正愁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現在既然你自己提出來了,要不然我們拿它試試?”
林染一下子來了精神,整個人掛在他身上,不停地蹭來蹭去,像一隻碩大的無毛貓。若是旁人看來,應該是又滑稽又噁心。
付成瑞讓林染先去洗澡,自己則去了一間幾乎不曾開啟過門的雜貨室。只聽到一陣丁零當啷之後,門咣的一聲又被關上了。等林染回到臥室,發現臥室床邊的地上,放著好多看起來像是醫學儀器的東西。
“這是什麼?”
林染開始有些害怕,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家裡,有這些東西。
“來,我來為你介紹一下。”付成瑞推了推掉下來的金絲眼鏡,也趁此擋住了他眼睛裡的精光,“這是儲脂桶,這是吸脂矽膠管,這是吸脂手柄,這是吸脂針,還有防倒流過濾器和主控制器。”
林染聽著他熟悉的介紹著一切,錯愕的忘了手上的動作,直到付成瑞接過她手上的毛巾,幫她擦起了頭髮,她才回過神來。
“染染,你別怕,你還記得莫少林嘛,我跟他一起開過美容診所的,他會的我都會,而且這方面我還是專家。”
也許是林染眼神裡的恐懼,讓付成瑞覺得自己的話太過空洞,為此他低聲笑了一下。
“你要是實在信不過你老公我,我就拿自己實驗給你看。”
說著,他就要放下毛巾,去拿儀器。林染急了,一把拉住他,不讓他動。
“行了行了,我信你還不行嘛。”
當天晚上,兩個人各自懷著好心情,溫存了一番。
抽脂是放在第二天一早進行的。付成瑞說餓著肚子進行,抽出來的脂肪油厚清萃,減肥效果更好。林染已經信服於他,自然由他操作。
肚子區域性麻醉的時候有些疼痛,但對林染而言,還是很輕易就熬過去了,熬過去之後,那就簡單了。
林染眼睜睜的看著那枚閃著銀光的枕頭戳入她的腹部,而她心理的恐懼,很快就變為了對金黃色液體的好奇。
“我還以為脂肪是乳白色的呢?”
付成瑞一邊謹慎小心的操作,一邊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
“感情你沒見過金黃色的豬油啊?”
也許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付成瑞不再繼續脂肪這個話題,而是很快就結束了這一場抽脂手術。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先把這些東西給處理了。”
他說的處理,就是拎著金黃色的油脂走出了房門,而林染由於還沒有恢復知覺,再加上覺得自己有些疲憊,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回去。睡夢中她隱約聽到一陣又一陣咕咚咕咚的聲音,還彷彿有一股鮮膩的香味兒。
付成瑞算著時間差不多,便叫醒了林染,給她端來了一份營養套餐,據他而言,這是專門給抽脂後的人準備的,不但不會反彈,反而有利於身材管理。林染早就飢腸轆轆的,很快就吃完了。
兩個人原本商量著,每天運動一個小時,但由於林染剛接觸這種新型的減肥方式,身體吃不消,這一項活動便暫時被擱置了下來。
而第二天一早,付成瑞並沒有按計劃給林染抽脂,反而準備了一個保溫杯,說是他母親那邊有點事,他要去看看,還問林染要不要一起去。林染毫不猶豫,藉著身上沒有力氣,賴著不起床。付成瑞哪能明白她的小心思,但不知為何仍舊拖著她出了門。
付成瑞的母親果然在家,甚至很及時的開了門,林染看見她見到兒子時那滿眼堆笑,再又看見自己時兩個鼻孔翻上天,竟也不似從前般介意,心理想著,反正你兒子現在是跟我一起住,你再看不上我,你也沒辦法。付母哪裡知道她所想,大概也顧不得知道,轉身拉過兒子就家長裡短去了。
“媽,前段時間我光顧著染染了,如今我倆好容易安定下來,你看,這是我給您煲的湯,你快趁熱喝吧。”
說著,他小心的打開了保溫杯,倒出一小碗清湯來,不知道為什麼,林染覺得他的樣子有些可笑,不過是一碗湯而已,寶貝的跟什麼似的。
“那她呢?”
付母抬了抬眉眼,像是挑釁一般的衝著林染問道。
“媽,這是我特意給您煲的,您就趕緊喝吧。”
也許是這樣煽情的話觸動了付母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母子情深,她竟淚眼婆娑。
“虧你還有這份孝心。”
林染躲進付成瑞的房間,眼不見為淨,況且她還是覺得自己有點累,躺下去後很快就睡著了。睡夢中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可當她試圖凝神細聽時,又只有他們家裡時鐘的滴答聲。
最後,林染是在晚飯時分被付成瑞叫醒的,由於她的節食計劃,付成瑞推脫了她母親的好意,一起回了他們自己的家。路上,林染一直很平靜,倒是付成瑞像做了虧心事一樣,不停地拿眼睛瞄她,直到她笑出聲來,奇怪的氛圍才得以緩解。
李楠是在三個月後給林染打電話的,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快跟一個男人結婚。那時,林染已經做了很多次抽脂手術了,奇怪的是她做了抽脂手術之後,人不僅沒瘦,反而胖了,更奇怪的是,她那個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婆婆,竟然也變得和藹可親,常常來看她了。
原本林染跟李楠的聯絡因為林染的離職變得少了,但如今因為李楠說要結婚,兩個人電話又開始頻繁,就又恢復到從前無話不談的樣子。只是,一般都是李楠來林染家,因為林染囿於體重,不肯再出門。
林染是在李楠說漏嘴後才知道,李楠如今要嫁的男人是個強暴犯,這個強暴犯還是她的伴郎。她氣不過,想要去找他算賬,卻被李楠攔住了,看著她一臉詭異的樣子,林染不知道眼下的局面是福是禍,只能暗暗責怪自己,把朋友逼上了絕路,卻又希望她真的能幸福。
果不其然,林染最後沒有出席李楠的婚禮,反而李楠在新婚之夜一身鮮血的跑到了林染家。她告訴林染,她老公醉倒了酒席上了,除此之外,她還告訴了林染另外一個秘密。
影片中,兩個身穿白色手術服的男人在做抽脂手術,林染當然認得,那是睡在她身邊的老公。為此,她還笑著跟李楠說。
“你不會結完婚才知道你老公以前是做美容醫生的吧。”
只不過她自己也有些疑惑,她老公的言辭與舉動,有時候有些不一。當然,她並沒有說出來。
但是李楠的回答,讓她驚出了一身的汗。
“我知道,但是你不知道。”
影片的後面,是他們倆將病人安置妥帖後,端著那些抽出來的脂肪進到了一間類似廚房的房間。在那裡,兩個人神色欣喜的擺弄了一陣鍋碗瓢盆,最後心滿意足的倒出了一鍋湯,而那鍋湯最終被林染所熟悉的保溫桶裝走了。
林染吐的很大聲,像是要把心肝脾肺都吐出來一樣。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面對林染的質問,李楠痛苦到渾身抽搐。她沒有解釋,只是不停地說。“染,還來得及,還來得及。”
半個小時之後,林染終於冷靜了下來。她忽地笑了,笑的比以往更好看。
“楠楠,你回去吧。我想莫少林跟付成瑞不一樣,是真的愛你的。”
李楠不理解林染說的話,直到林染告訴她,沒有付成瑞自己活不下去時,李楠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她知道林染很軸,自己一時半會兒又沒有別的法子。思前想後,為了不引起那兩人的注意,她只好照林染說的做。
“楠楠,再晚,也要幫我把成瑞送回來,當真是婚後習慣了,沒有他我甚至都睡不著呢。”
林染摸著旁邊的空枕頭,眼神晦暗不明。李楠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只是決絕的轉身離開。
付成瑞是被另外一個伴郎給揹回來的,聽那個伴郎說,新娘子知道他要走,就使勁的給他灌酒……林染懶得聽那麼多,直直的就將人打發走了。
“成瑞,成瑞,來,起來喝口茶醒醒酒。”
林染支稜著自己肥胖的身子,準備給他喂水,誰知道他不僅沒喝,反而一彎腰吐了一地。隨即,又昏死過去。林染見狀,只好將他扶正在床上。
幾乎從來不去雜物室的林染,哆嗦著推開了雜物室的門,滿眼看去,最令她滿意的,是那一捆繩子,又細又軟又長。
夜很深,深到林染走在迷霧中有足夠時間將付成瑞翻來覆去,深到她幾乎以為自己再也走不回來。
“唔……”
床上人的扭動,驚醒了熬到閉上眼打瞌睡的林染,她猛的站了起來,像只發現獵物的豹。一直被她緊緊攥在手裡的吸脂儀器,早已發熱。
“成瑞,今天我們倆換個角色吧。”
說著,她模仿起付成瑞給她抽脂時的樣子,小心謹慎的操作起來。說起來這還得感謝付成瑞自己,平日裡沒少給她介紹儀器的使用方法和特徵,這才能使得她頭一次上手就如此得心應手。
隨著機器的開動,付成瑞掙扎的很激烈,然而透明輸液管裡艱難流動的脂肪,比掙扎的付成瑞更有看頭,看得林染的眼睛裡升騰起很深的恨意,但她還是溫柔的笑著。
“老公,你別怕,等夠量了,我就給咱媽打電話,她不是愛喝湯嘛,今天我親自給她煲。哦,對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也會煲湯的,而且煲的還不比你差呢。”
付成瑞一早就暈了過去,精瘦的他根本無法像胖子林染一樣,可以源源不斷的抽出東西來。林染對著抽出來的一點脂肪,眉頭緊鎖,這也不夠啊。
忽然,她的腦子裡有了一個更好的想法。她給付母打了一個電話,電話裡說付成瑞高燒病倒了,自己沒辦法照顧,希望她能過來幫幫忙。付母一聽,果然急了,滿口應承。
迎接付母的,是睡上了電熱毯且被注射了麻醉劑的付成瑞。付母一見兒子情狀如此,信以為真,指著林染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林染也不解釋,反而去廚房倒了一杯水。
沉睡的付母被安置在了付成瑞的旁邊,林染在確認她失去意識後,又給她上了一針麻醉劑。而後,那有些圓潤的身體裡就緩緩流出了汁液,這讓林染想到鮮榨的果汁。
“媽,您醒了,要是知道您的身體也不好,我就不該打這個電話。”
身上傳來的酸脹感夾雜著林染的軟話,讓付母一時雲裡霧裡,不知道說些什麼。
“媽,我看您臉色不好,你就在這兒歇著,我去買點菜,晚上做些好吃的給你補一補。”
付母看著身穿寬大黑袍的林染皺緊了眉頭,這樣的人養在家裡倒還好,放出門去可真是丟死人了。然而此刻一心只想照顧兒子的她,便也顧不得臉面了,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許久沒出門的林染,這一下在市場裡逛了很久,她壓根不擔心付成瑞會醒過來,因為她給付母的水裡,早就放好了少量的安眠藥,只要她不停地喂,付成瑞就會不停地睡,即便能醒過來,也只會迷糊的緊。
果然,進門後的她再次受到了刁難,付母開始強烈要求她將付成瑞送去醫院,但她態度強硬,最後,不得已之下,她找了莫少林。
“莫少林,付成瑞病了,你能過來看看嗎?”
接到電話時,莫少林在給李楠準備晚飯,他剛想拒絕,卻又聽見林染說,“我知道你們以前一起開過診所,憑你們的關係,你不會拒絕我的,是嘛?再說了,我們之間還有個李楠。”
莫少林沉默了一下,隨即答應下來。
付母對莫少林很熟,就像莫少林是她另外一個兒子一樣,如今擴音下聽到他願意來看付成瑞,安心了不少。
林染靠著門,一言不發的看著莫少林給付成瑞診治,末了,莫少林也只是給開了一些退燒藥。
“媽,我就說成瑞是因為太累才引發高燒病倒的,你還不信,這下莫醫生說的你該信了吧?”
她笑著緩解氣氛,而後直接客氣的將莫少林送出了家門,沒給付母寒暄的機會,她想,付母大概也沒有寒暄的心情吧。
“抱歉,為了李楠,我本來不想讓你摻和進來的,但是你也看到了,實在是沒辦法,只能下不為例了。”
莫少林是個聰明的人,他其實早就知道李楠做的一切,只不過他真的愛上了這個女人,一心想賭一把。萬幸林染看在李楠的面上,有心將他擇出去,他也就不好多問,只是冷漠地點了點頭。何況,他也早就看不慣付成瑞的所作所為了,否則內容診所就不會關門。
付母就這樣在這裡住了下來,儘管她心裡有些不安,但是付成瑞的時不時稍微有些清醒,令她忽視了這種不安。
這天早上,付母醒來又是十點多了,林染已經穿好了黑袍戴好了口罩,正提著一個飯盒準備出門。
“你又去哪兒?”
付母微微有些氣喘,她覺得自己最近真有些勞累過度,身子骨是大不如前了。
“最近因為要給你們補充營養,家裡多了一些剩飯剩菜,倒了太可惜,我就拿去喂樓下的流浪貓。”
末了林染還朝她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對了媽,桌上是我給您準備的湯,還有,我會晚一點回來,我要去買些今天中午要吃的菜。”
付母只是簡單的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然而心裡嘀咕開了,人都管不好,還管流浪貓。
林染實在沒想到,她會跟一個乞丐吵起來,為的只是她手中的一碗湯,她要喂貓,乞丐要跟貓搶,還說她好好的人不捨得給,反而要給那些畜生。林染沒吵贏,只能強忍著反胃眼睜睜的看他喝了下去。別說,她還特意觀察了一下,乞丐的那種表情,心滿意足的很。
“你說說,這麼好喝的湯,虧得遇上我,不然就暴殄天物了。”
聽得林染嘴角直抽,誰知道這世道連乞丐都有這麼高的文化了。
也許是付成瑞的手藝跟材料確實好,付母無論如何也看不上林染煲的湯,不過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接受了林染的好意,將湯一飲而盡。
林染看著那些吃空的鍋碗瓢盆,露出一絲冷笑,人呢,總是無知的好。
後來林染再去喂流浪貓的時候,總是刻意先偵查一番,也有時候實在躲不開,便也只能便宜了那個乞丐。
付母開始覺得不對勁是在半個月之後,半個月之後的她形容枯槁,即便氣勢洶洶的質問林染,也顯得力不從心。
那天,林染終於沒再給付成瑞喝加了安眠藥的水,她只起一大早,安靜的坐在旁邊,等著兩母子的清醒。期間她忽然發現另外一件噁心的事,就是她們倆母子一直睡在一張床上,而清醒的一個從來都是無動於衷。
昏迷過久的付成瑞睜開眼時有些迷糊,但很快,那些記憶全湧回到他腦海裡。
“媽……”
一聲嘶啞的尖叫後,是怒吼。
“啊……林染,你到底對我媽都做了些什麼?”
原本所謂的至善至誠夫妻情誼總算被撕扯開來,碎裂在他們眼前。
“你對你媽倒是有一顆赤子之心,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拿我的命來學烏鴉反哺。”
面對林染的質問,付成瑞面如死灰。
“不是這樣的,染染,你聽我說。”
“我聽你說?我聽你說的還不夠嘛?你所謂的喜歡胖一點的我,只是為了有更好的食物供養你的母親,不是嘛?”
林染聲嘶力竭的反問,讓付成瑞啞口無言,可他心裡還是想說,我確實是喜歡你的,要不然我又怎麼會跟你結婚,還費盡心機將你養胖,只不過被他喜歡要付出的代價有點大而已。
付母聽著他們的爭吵,全程一句話都沒有,她仍舊不想承認,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要不是當初得了怪病,要不是為了醫治怪病尋了個以人膏為引的藥,她就不會上癮,她兒子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罪。
“好了,現在我們不要說那麼多了,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說著,林染轉身走了出去,很快,她又端著兩碗湯回來。
“成瑞,你應該沒有嘗過我的手藝吧,來,今天來試試。”
付成瑞怎麼會不知道那是什麼,因而閉著嘴不肯張開,但是久病無力的他又怎麼槓得過林染,終於還是吞了大半。付母看著兒子的樣子有些驚慌,然而好死不死她的癮頭上來了,心理跟生理的對抗,讓她邊喝邊吐,儘管如此,卻沒浪費多少。
“媽,我曾聽說有些人女人奶水多了自產自銷,沒想到你倒更厲害。”
話音未落,窗外由遠及近的響起了一陣警笛。林染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拿起手機給李楠打了個電話。
“莫少林對你好嗎?”
李楠聽出了不對勁,卻迫於林染急切的語氣,只能先回答於她。
“他對你好就行。如果……如果哪一天他對你不好了而你還在乎,你就來告訴我,我既然能夠將他擇乾淨,也就能將他再拉入泥潭之中。”
李楠不知道林染為什麼會說這個話,她正想問,電話已經被掐斷了。
是林染自己報的警,她還是把自己給送進去了。只是付成瑞母子雖然救回來了,卻因為林染的所作所為,瘋了一個,傻了一個,上面的人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憑林染提供的一點錄影和罪己自述,判了這個案子。
“日前發生了一件抽取人體脂肪煲湯的極度惡性案件,目前業已告破。據犯罪嫌疑人所述,她曾用該湯餵養了不少流浪貓……”
乞丐正跟往常一樣,坐在那兒等待來餵養流浪貓的人,卻因聽到旁邊小店的收音機裡傳出的法制欄目解說,震驚不已。
“你沒事吧?”
面對路人的關懷,乞丐一言不發,只是彎下腰,持續且長久地發出異常淒厲的嘔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