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宗年間,小鎮上有一戶姓相的醫藥世家,祖輩出了不少名醫。他家的孩子,到了七歲的時候,送到學堂裡啟蒙,識字後便跟在爺爺身邊,背誦草藥名稱,從小進行薰陶。長大成人後,還要跟在父親身邊出診,直到掌握了全部醫術,才可以獨自出診。
到了相瘦鶴這一代,卻不喜醫術,偏要讀書。爺爺把他帶在身邊,燻了好幾年,無奈他志不在此,便依了他,請來名師教他讀書。相瘦鶴天資聰穎,具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喜得老師誇下海口,他日必然皇榜高中。
相瘦鶴十九歲完了婚,二十一歲考上秀才,第二年考上了舉人。但是,後來參加會試時,未中皇榜,失望而回。過了三年,他又去參加會試,依然未中。相瘦鶴不免有一些垂頭喪氣,回到家後,父親勸他不要讀書了,跟著他學醫。
在父親不斷地勸告下,相瘦鶴承諾,再參加一次會試,如果依然名落孫山,便息了科舉之心,死心塌地地學醫。
轉眼間三年時間過去,又到了會試之期,相瘦鶴騎著一匹瘦馬。早早地啟程往都城趕。幾天後,他穿行在山路上,走到一個三岔路口時,忽然從樹林裡跑出幾十只狐狸,個個手持高粱杆,擋住了去路。
相瘦鶴拱手說道:“各位狐仙,小生乃赴京趕考的舉子,不知各位攔住我有何用意?”可是,這些都是沒有得道的狐狸,無法開口說話。
只見它們忽然散開,擺成一字長蛇陣,往山上而去。見相瘦鶴沒有跟上來,它們又返回來,擺成一個圓陣,圍著相瘦鶴轉圈。
瘦馬受到驚嚇,揚起前蹄嘶叫一聲。狐狸們忽然散開,露出一個缺口,正是上山的路。後面的狐狸拿著高粱杆抽打瘦馬。瘦馬奮蹄朝缺口方向衝去,往山上跑去。
每到一個岔路口,都會有狐狸拿著高粱杆堵在路口,留下一個路口,趕著瘦馬前行。好幾次,相瘦鶴勒轉馬頭,想往回跑,都被狐狸們排成一個長矩陣,堵在路上。前面的狐狸半蹲在地上,豎著高粱杆。後面的狐狸則站立著,挺著高粱杆,對著瘦馬。
相瘦鶴拉扯韁繩,想從路邊的樹林裡穿過。狐狸們變換陣形,擺成一個雁形陣,包抄過來,迫使瘦馬回到山路上。
如此折騰幾次,相瘦鶴不由得暗暗稱奇,這些狐狸訓練有素,看來背後有高人,他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不如老老實實地跟著它們走,看看它們到底意欲何為?
於是,相瘦鶴跳下馬,牽著韁繩,乖乖地跟在狐狸後面走。前面幾個狐狸帶路,後面的一群狐狸,則擺著雁形陣,跟在馬後,兩翼在路邊樹林裡穿行。
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到了一個洞口。相瘦鶴把馬拴好,走進山洞裡,只見裡面佈置得金碧輝煌,宛如宮殿,上首的臥榻上,半躺著一隻金毛狐狸,個頭和普通家狗一般大小。只見它痛苦地捂著嘴,發出呻吟聲。
相瘦鶴來到金毛狐狸面前,不知所措地看著它,不知道狐狸把他弄到這裡來,是什麼意思?這時,只聽金毛狐狸忍著疼痛,斷斷續續地說道:“牙,疼,疼得,厲害,給我,拔掉。”相瘦鶴說道:“我是一名書生,不會醫術。”
金毛狐狸忽然暴怒地跳起來,伸手抓住相瘦鶴,狠聲說道:“少,廢話。”一股惡臭從狐狸的口腔裡噴出,燻得相瘦鶴差點暈過去。他發現金毛狐狸的兩頰腫了起來,看來炎症很重,忙賠笑說道:“狐仙稍安勿躁,待我給你拔牙。”金毛狐狸鬆開手,躺回臥榻上。
相瘦鶴繼續說:“要拔牙,先得采摘一些草藥止疼。”金毛狐狸點點頭,揮了揮手,早有狐狸走上前,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相瘦鶴跟著爺爺燻了好幾年,拔牙自不在話下,也能識得許多草藥。他在幾隻狐狸的陪伴下,在山上採摘了一些草藥。回到洞裡,他把草藥用石頭搗碎,把汁液塗抹在金毛狐狸的嘴邊。過了小半個時辰,他扯下一根馬尾毛,成功地拔下了病牙。
然後,他又搗碎了一些草藥,把汁液滴進金毛狐狸的嘴裡,讓它嚥下。金毛狐狸吞下汁液後,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到了晚上,相瘦鶴吃了自帶的乾糧,靠在洞壁上休息。半夜裡,金毛狐狸醒了過來,牙疼已經好了,呼喚小狐狸給它弄一些吃的,它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相瘦鶴聽見動靜,醒了過來,只見金毛狐狸已經變成人形,穿著王服。他招手讓相瘦鶴坐在身邊一起喝酒,說了一些感謝的話語。
原來,他是狐王,掌管著這裡的幾百只狐狸。他已經修行了上千年,道行高深,卻沒法治療自己的牙疼病。他算出相瘦鶴出身醫藥世家,今天會從此路過,才讓狐狸們去請。
狐王吃罷東西,對相瘦鶴說:“為了感謝你,我打算幫你抽掉身上的愚筋,這樣的話,你就可以考上進士了。”
說罷,狐王伸手按住相瘦鶴的額頭,手指不斷地揉搓。不一會,抽出一根細長的紅線,扔在旁邊。相瘦鶴只覺得大腦裡傳來一陣酥麻,彷彿一絲亮光照了進去,神志頓時清澈了許多。他趕緊站起來,拱手言謝。
天亮後,相瘦鶴告辭而去。
會試放榜後,相瘦鶴果然榜上有名。殿試時,他高中第十名進士,被放到一個大縣裡擔任縣令。幾年後,相瘦鶴成了官場上的老油條,索賄受賄,搜刮民脂民膏,成為鉅貪,老百姓常在背地裡破口大罵。
但是,相瘦鶴極力巴結吏部高官,在官場上春風得意。又過了幾年,他被提拔為知府。相瘦鶴收拾行李,帶著金銀財寶,在十幾個隨從的護送下,啟程赴任。
走到一處山路上,忽然從樹林裡鑽出一隊人馬,個個手持長矛,攔住去路。領頭的是一名全副武裝的王爺,頭上戴著王冠。
相瘦鶴認出來了,他就是狐王,急忙走上前拱手問道:“狐王殿下,別來無恙!”卻聽狐王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我真後悔,當初不該把你的愚筋抽走,讓你考上了進士。想不到你是個貪得無厭之人,禍害了一方老百姓。如今,我要代表上天滅了你!”
說罷,狐王拍馬上前,一刀砍下相瘦鶴的腦袋。相瘦鶴的家屬和隨從們嚇得目瞪口呆,不敢動彈。
只見狐王呼哨一聲,跑進樹林裡。他的屬下們都紛紛鑽進樹林裡。所有人這才看清,那些屬下都是狐狸,手裡拿著高粱杆。
本故事採用了狐狸精的元素,在於借事喻理,勸喻世人,與封建迷信毫無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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