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的師徒情
作者：王加林
“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多用於評價高質量的相聲包袱,把它拿來概括我與恩師張傑先生的師徒情緣卻是再準確不過。為什麼這麼說呢？且容我慢慢道來。
2002年，一張白紙的我考入中國北方曲藝學校，至於怎麼考上的，我已印象不深，就記得打那兒之後，我相信“天上會掉餡兒餅”了。進入北方曲校，我的第一任專業老師是一個小老頭兒，個子不高非常和藹。聽別人說他叫張傑，業內同輩人，官稱“翹哥”。我當時就感覺這位老師鼻頭兒挺翹，後來瞭解“翹哥”的名號也是這麼來的，看來我跟同行眼光一致。從師生情誼開始的那天，怹所做的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尤其在我從藝至今的幾個重要階段。恰恰是這些“情理之中”的事情，給我製造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包袱”。
第一個“包袱”是在入學後不久，當時專業學習上提不起興趣，總覺得電腦遊戲更適合我，心裡裝的全是“傳奇世界”、“反恐精英”這些，於是就把網咖當成了教室，天天在裡邊兒泡著，有時遊戲打累了也去課堂上休息一下，偶爾看著老師心裡還會想：這網管兒歲數有點兒大！就是這時候，張傑先生找到我說：“不要老打遊戲，得好好學習呀……記住了嗎？一定得記住！去吧。”這地方兒之所以用省略號，不是因為我想不起怹說的什麼；也不是忘了，是真的不知道。聽完開頭兒我就走神了，腦子裡想：老師為什麼會找我聊這些呢？這麼關心我是為什麼？想讓我好好學習？不能，我什麼都不會呀！出於師生情誼？不能，我都沒怎麼來過學校！出於老師的職業素養？更不能了，長這麼大也沒哪個老師對我這麼上過心啊！出於……。後來聽侯耀文、石富寬先生的相聲《心累》，我覺得侯先生不愧為藝術家，太有生活了，人在想不明白問題的時候真的是“痛苦”、“難受”、“想抓頭髮”。想了好長時間，最後明白了：這是想讓我跟他“表示表示”，可能最後那句“記住了嗎？一定得記住！去吧。”的前邊兒說的是老師家地址吧？思想不成熟的網癮少年，那時候還真想過要“表示表示”。直到怹三番五次、苦口婆心的規勸，我才逐漸明白，老師真的是出於長者的關愛、師生情誼和職業素養，更是為學生的健康成長而瀝盡心血。老師的赤誠之心終使我體味到了師恩的溫暖，令我把這個“表示表示”的“包袱”放下了。也正是從這件事開始，我的內心對怹產生了感激之情，慢慢地從網咖回到了學校。認真學習專業之後，發現這個小老頭兒在藝術上是“高大”的，漸漸地被怹引入到相聲藝術的正途，並在怹的幫助下為日後的發展夯定了較為堅實的基礎。先生盡心盡力的為師之道，徹底改變了我對“老師”這一職業的認識，也更加珍惜這份師生情誼。
2005年的夏天，我自曲校畢業回家無所事事，成了待業青年。正準備棄行做點小生意時，一位同學找到我說：你趕緊跟張傑老師聯絡一下，他跟好多人打聽著找你呢。當時第一反應是：我沒上網啊……，再說我畢業了幹什麼與學校沒關係了，找我幹嘛？想給怹打電話，卻又沒臉打這個電話，怕問起工作去向，不好回答。猶豫再三決定：這個電話得打！因為上學時老師對我好，老師找我，錯不了！撥通電話：“先生，我是加林，聽說您找我？”師父說：“可算聯絡上了，有心上家找你，可不知你在哪兒住……”沒等我回一句，怹就急切的告訴我，深圳南山公安藝術團招演員，各方面兒待遇都不錯，想推薦我過去。也是那天開始，我對師生關係有了新的認識。在怹心裡，老師給學生介紹工作是“情理之中”，但對於我來說，完全在“意料之外”！
張傑、王佩元
一年之後，經師父介紹從深圳到部隊待了三年，這也是我身上“包袱”最重的四年。時刻想著我是張傑老師介紹來的，不能給怹丟人。要想不給老師抹黑，只能在專業上下苦功夫，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向怹請教，在師父的精心指導下，我的專業取得了很大進步。部隊轉業後回到地方以說相聲為生，有一天收到個驚喜，謙祥益史伯伯表示想讓我到他那演出，接電話時雖然故作鎮定，但內心興奮不已，因為謙祥益是我心中相聲界的“殿堂”，去那說相聲對於我來說如同收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迫不及待地跟師父彙報這個喜訊，師父告訴我，謙祥益的“史伯伯”是個懂相聲、一心為相聲做事的人，跟著史伯伯幹肯定錯不了！這番話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就這樣，我加盟了謙祥益，也正是因為史伯伯的嚴格要求，才有了今天的王加林。
在深圳工作期間，我產生了拜師的念頭，為了早日獲得認可，我加倍提高專業水平，並時時向怹彙報。終於在這一年底，我第一次提出想拜在先生門下，原以為自己的表現先生既然認可，收下我這個徒弟自然是“情理之中”，可怹的回答是：你人在深圳，咱離的太遠，我幫不上什麼忙。再就是以你現在的業務能力，應該拜個名氣大的師父，對你以後發展有好處。這個回答讓我有點兒發懵，出乎我的意料，很多人都是爭著搶著收徒，可先生卻往外推。是我太差勁？不至於吧。後來又幾次跟怹提出拜師意願，才同意收我為徒，可舉辦儀式的事兒又避而不談。
左起張傑、高元鈞、李洪基
直到2014年師爺王佩元先生提出舉辦“常氏相聲四世同堂謝師、收徒儀式”，師父提前把我找到家裡，非常嚴肅的跟我說：“加林，我知道你一直想辦拜師儀式，之所以沒有理會，是想給你充足的時間考慮，以你各方面的條件，應該拜個名師，對你發展有好處。”我說：“先生，加林就認準您了，別人不考慮！”師父又強調一遍：“你可想好了，跳門兒可不是好事兒啊。”我點了點頭：“跳門兒的事兒沒想過！”就這樣，我正式成為了張傑先生的大徒弟，成為了常氏相聲家族的一員，也是我一生引以為榮的事情。
師父在相聲界默默無名，更不為觀眾所熟悉，加之個性原因，在圈子裡也不甚活躍。正如怹所說，除了在業務上嚴加督導之外，並不能藉助人脈為我鋪路搭橋。但認識師父的人都評價怹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好人。師父自己這樣做，也如是地教導我：做人必須本分，做藝必須延著正道下苦功夫。自己長本事，不愁闖不出一片天地！師父“擰”，徒弟“軸”，我們爺倆算是對上了脾氣！我們爺倆的情誼別人可能永遠理解不了。最後，我想用相聲《論捧逗》裡一段話來形容我與恩師的關係：我們爺兒倆好比一艘船，怹是掌舵的，我是那撥船的，怹讓我往哪兒走，我就往哪兒走，要沒怹這掌舵的，我不定在哪兒打轉悠呢！
人物簡介
張傑，天津市曲藝團山東快書、相聲演員，國家二級演員。山東快書師從海政文工團快書名家李洪基，相聲師從相聲名家王佩元。1974年考入天津曲藝雜技團，1977年入職天津曲藝團。曾兩次獲得全國山東快書金獎。
王加林，謙祥益相聲演員，全國青年曲藝工作者聯盟理事。颱風大氣，捧逗俱佳，2008年在二炮文工團時曾獲全軍匯演一等獎。首屆全國電視相聲大賽三等獎，連續四年參加青海衛視春節聯歡晚會。
以往連結：
相聲界那些暖心的故事（一）丨“相聲俠客”的“刀切賬”
相聲界那些暖心的故事（二）丨我欠師父一張車票
相聲界那些暖心的故事（三）丨洪沂先生授我相聲的“精品意識”
相聲界那些暖心的故事（四）丨李金斗先生給我“送禮”
相聲界那些暖心的故事（五）丨馬老師給我們定“規矩”
相聲界那些暖心的故事（六）丨玩搖滾的相聲圈裡人
相聲界那些暖心的故事（七）丨相聲傳承情與義
相聲界那些暖心的故事（八）丨說說苗阜
相聲界那些暖心的故事（九）丨我在天津有了家
相聲界那些暖心的故事（十）丨我和玥波互為師生
相聲界那些暖心的故事（十一）丨傳我以藝 遺我以德
相聲界那些暖心的故事（十二）丨我藝術成長道路上的貴人
本文部分照片由王加林提供
編輯整理：謙小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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