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劍問諸侯,清風何所在。練拳人之間,愛用一個詞,叫東西。比如說,這人身上,有沒有東西,東西好不好。東西指什麼?一是,拳法。練拳得不得法,動靜皆合法度,還是走白拳,行家能看出來。二是,功力。練拳目的,不是博人眼球,而是練出功力。常年盤拳走架,功勁沉澱,動力定型,形成的沉澱,也叫東西。
廟門朝西開,寺前一石磨。什麼是碾勁?好比揉麵團,掌根按住麵糰,用身子勁擀麵。碾掌根,不是死按掌根,而是旋腰動胯,揉搓掌根。功夫練到深處,掌根微微一旋,內腔必然滾動。練拳,也是內臟按摩。雙手似抱球,這個球就是腹腔。手法綿柔圈轉,內腔旋動呼應,內外皆圓。
江邊洗長劍,痴看水中月。武術有個按瓢勁。按勁,如按水中瓢,水是流的,瓢是活的。無論什麼勁,別把神經練死,把觸覺練死,這就蠢了。任何的勁,都具備觸覺聽力。留餘也好,無過不及也罷,都指向體內知覺。徒手練拳,某種程度上講,是在練一種知覺力。
虎隱深山,龍潛於淵。重心貴藏,襠勁貴塌。塌,就是丹田凝聚,而後重心下去。譬如,左手拿張紙,右手拿個鋼珠,同時撒手,鋼珠落得準,紙則飄飄然。勁落得準,沉得精確,就需要丹田凝聚力。內家功夫,貴聚忌散。既有丹田核心,還能沉得精準,就有功夫了。
燕雲十八騎,橫掃十四州。練拳練腦子,練心態,更練身體組織能力。好比打仗,人多未必能贏。人少,未必就敗。練拳一個道理,一盤散沙,招再多也沒用。能動用全身,去支援一個點,這是勁練通了。什麼是勁?利用拳法,將全身動能,運到你想要的地方。
臥牛之地,何以立身。什麼叫抱勁?舉個例子,抱孩子擠公交車,既不能擠著孩子,自己還得穩住,要這個東西。裡圈柔,外圈掤,重心活,周身不失衡。不能軟,軟被人欺負。也別硬,易被人牽動。圓活後背,調熟襠勁,觸著即掤,掤著就轉。
無影無形,能透萬物。形於手,不是隻有手。手法,是內勁的顯示。內勁運動,表現在手上,叫形於手。空有手法,就是花招。以內壓貫通手法,則手勁綿沉。記得當年,師父輕按著我,突然手指一動,胯立刻被拿住,腳底一陣發飄,人就出去了。所謂拿住,就是被沉勁控制了。
一縷煙,繞指柔。打拳時,手指看著柔,其實有張力,能導勁。有人練拳,有個誤區,以為打拳時,手指是軟的,其實不是,手指也有掤勁。掌根碾,掌背隆,手心內吸。打個比方,你找根皮筋,套住手指,然後輕輕張開。手臂放鬆放長,手指具備張力,才能氣貫梢節。
遙指天盡處,挽臂話山河。高手就是這樣,手指是傳導器。你按他手臂,他隨便往哪一指,你的勁就改了,還站不穩,這是觸梢領勁。我們打拳時,必須讓手法與內腔運動,建立一種聯絡,有傳導,有呼應。手圈就是內圈。內壓旋動,肋骨波動,反映到手上,反過來說,手法多變,又能領著內勁變化,這叫形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