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新中國成立以後,中國共產黨成立了自己的空軍,民用飛機也從無到有,按理來說,毛澤東也應該和周恩來一樣,擁有自己的專機了,但是中央卻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禁止毛澤東坐飛機。
人們都明白,這條規定是考慮到毛澤東的安全問題,但是毛澤東自己卻很想坐飛機,跟空軍司令劉亞樓提過好幾次,都被劉亞樓以“空軍沒有好飛機,駕駛員水平不高”等理由搪塞回去了。
沒辦法,毛澤東只好“忍氣吞聲”,壓下自己想要坐飛機的願望,每次外出,基本都是專列。
可是眼看著周恩來、劉少奇、朱德等人外出都是坐飛機,毛澤東不僅沒“認命”,心還越發得癢癢了。
1956年,毛澤東發表《論十大關係》後,準備去廣州視察,4月的一天,他找到劉亞樓,老生常談自己想要坐飛機的事,“五一檢閱之後,我就要去廣州了,這次不管你說什麼,都得給我準備好飛機,坐飛機速度快,辦事效率高嘛”。
劉亞樓也是老一套,“空軍沒有好飛機,駕駛員水平不高,我們需要對你的安全考慮。”
圖丨劉亞樓
其實劉亞樓這麼說,也不完全是應付毛澤東,當時空軍成立不久,各方面確實不夠完善,事故也時有發生,萬一毛澤東在空中失事,後果不堪設想。
劉亞樓不由想起,一年前失事的克什米爾公主號,複雜的國際局勢,境外境內互相勾結,要不是當時周恩來臨時轉換交通路線......
克什米爾公主號
1955年4月,亞非會議在印度尼西亞萬隆召開,這次會議由29個亞非國家及地區政府代表參加,這時候,新中國成立不久,國際對於新中國的接受度比較低,尤其是美國等西方國家,恨不得把傲氣擺在臉上,所以肯接受中國,帶著中國一起“玩”的並不多。
這次的亞非會議,新中國接到了邀請,這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打破外交困局的好機會,畢竟亞非會議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第一個沒有西方殖民主義國家參與的國際會議。
經過黨中央決議,由周恩來率領中國代表團出席此次會議,周恩來對此非常重視,出席會議前,他才因為闌尾炎住院開刀,在傷病還沒有完全康復的情況下,他已經日夜辛勞,去做大量的準備工作了。
而當時的美國和臺灣當局則想把新中國扼殺在搖籃裡,千方百計想要阻止我方人員參加,他們甚至喪盡天良的,組織了一系列的暗殺行動,目標直指周恩來。
當時民航局並未開通中國直通印尼的航班,想要去到萬隆,必須先去香港,再乘坐國外的飛機飛往萬隆。
經過周密的安排,我方決定租用印度航空的克什米爾公主號出行,出發前,周恩來臨時接到了緬甸總理吳努的邀請,邀請他在會議之前,先去仰光,一共商討中緬兩國之間的問題。
因為是臨時的邀約,所以此次的緬甸之行並未對外公佈,人們只知道周恩來將於4月11日在香港乘坐克什米爾公主號前往萬隆,實際上,周恩來已於4月7日率部分代表團成員離開北京,第二天,到達昆明,後轉機飛往緬甸。
9日,周恩來接到了公安部部長羅瑞卿的密報:國民黨特務將破壞代表團所乘坐的克什米爾公主號。
周恩來當即發出指示,要求外交部將這一情況火速轉告給新華社香港分社和剩餘未出發的代表團成員,並轉告港英當局,一定要保證我方代表團人員的安全。
外交部辦公廳整夜燈火通明,新華社香港分社不僅把此訊息通知給港英當局,還兩次約見印度航空公司駐香港分公司的經理,經理一再表示,會採取安全措施,嚴加防範,不讓任何外人接近飛機,就連食品、加油、運送行李都有公司派人完成。
港英當局也做出保證,答應在機場附近再強警戒,保證克什米爾公主號在香港啟德機場停留的時間內,不讓任何可疑分子接近飛機。
11日中午11點20左右,克什米爾公主號到達啟德機場,稍事休息後,搭乘著中國代表團成員,越南代表團工作人員,中國新聞記者和幾名外國記者的克什米爾公主號起飛了。
飛行2個小時,克什米爾公主號安然無恙,又飛行了2個小時,一切正常,下午6點半左右,機艙內出現爆炸聲,隨後飛機各處起火,機長三次發出求救訊號。
幾分鐘後,克什米爾公主號失聯,機場指揮人員臉色蒼白,他們或許猜測到發生了什麼。
機身損毀嚴重的克什米爾公主號,在完全失去控制後,墜入大海,除三名外國機組人員存活之外,機上剩餘人員全部遇難。
克什米爾公主號失事的訊息震驚國內外,雖然周恩來因為臨時的行程而倖免於難,但所有人都知道,這針對的根本就是中國領導人。
事後,中國政府提供了所蒐集到的情報:國民黨保密局的香港情報站策劃了這次謀殺,主謀叫趙斌成,直接指揮者叫金建夫,具體執行者是地勤人員周駒。
周駒一直在啟德機場做清潔工,光棍一條,平日裡吃喝嫖賭,香港情報站在選定周駒後,便開始有意地接近他,軟硬兼施,答應事成之後給他60萬港幣作為酬勞,還會安排他去臺灣定居。
就這樣,周駒在11日午飯期間,在克什米爾公主號引擎部位放置了一枚定時炸彈。
事發後,周駒很緊張,要求儘快去到臺灣,而國民黨保密局下達指令,要求周駒保持鎮定,繼續上班,如果由警方傳訊,則咬死不承認,每個月會給他200港幣津貼。
港英警方傳訊過周駒兩次,但因為沒有進一步的措施,所以周駒一直逍遙法外,最後,他甚至逃脫去了臺灣,改名換姓,在臺灣定居。
飛往廣州
因為有克什米爾公主號的前車之鑑,劉亞樓實在不敢拿主意,他找到周恩來、劉少奇,希望他們能幫忙勸勸毛澤東,過了幾天,毛澤東的秘書葉子龍給劉亞樓打來電話,“主席生氣了,這事只能這麼定了。”
這可把劉亞樓愁的一晚上沒睡好覺,第二天清晨,劉亞樓就來到毛澤東房間,“主席,咱們空軍才組建不久,駕駛員飛行經驗不足,水平有限,發生點什麼事就不好了,要不咱們坐蘇聯顧問開的飛機去吧。”
毛澤東回答,“咱們國家已經培養了自己的飛行員,就不需要坐他們的飛機了,我一定要坐本國飛行員駕駛的飛機,平時總說實踐出真知,現在就是個好機會,看看新中國的飛行員架勢技術究竟怎麼樣!”
毛澤東不願意坐別國的飛機,劉亞樓去向周恩來做了請示,周恩來想了想說,“主席決定的事情,沒人改得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挑選一架最為保險的機型,和飛行技術最優秀的駕駛員,好好完成這項任務,還有就是務必保證此次任務的保密性,不要讓外人知道這件事。”
當時空軍只有伊爾14和裡2兩種型號的運輸機,伊爾14雖然速度比裡2快了120航空公里,但是進口才半年,使用時間比較短,駕駛員對這架飛機的掌控也沒那麼全面,所以最終還是決定,使用已經飛了五六年,穩定效能更好的裡2。
為了確保毛澤東的安全,劉亞樓決定再找一架副機為毛澤東的專機伴飛,若是毛澤東的專機出現什麼問題,還可以乘坐副機。
選擇駕駛員的時候,劉亞樓從眾多人選中挑出了胡萍,胡萍多次為周恩來飛過專機,還為不少外國領導人飛過國內航班,技術和經驗都是無可挑剔的。
胡萍一家都是革命者,他大哥二哥是地下黨的負責人,家裡是共產黨的聯絡點,年少時的他總是騎著腳踏車到處去送情報。
為了躲避國民黨的追捕,小小年紀的胡萍不得已離開家,17歲,胡萍入了黨,擔任區委書記,後來又參加瞭解放軍,成為一名團級幹部。
解放軍空軍成立以後,飛行幹部稀缺,劉亞樓就向中央軍委建議,從陸軍挑選一批優秀的營、團級幹部到空軍航校學飛行。
胡萍讀過高中,在那個年代,算是大知識分子了,於是,他被選中進入哈爾濱第一航空學校學飛行,1952年被分配到北京西郊機場,擔任空軍專機團第一任團長,後來又任專機師第一任師長。
駕駛技術過硬,政治上也可靠,毛澤東在建國後的第一次飛行,交給胡萍是最放心的。
隨後,胡萍就在空軍副參謀何延一的指示下進行了試飛,試飛結束後,何延一向他舉起了大拇指。
工作人員還對飛機上的休息床進行了處理,按照毛澤東的習慣,軟綿綿的床墊換成了木板,機艙抽屜裡的撲克牌也被收了起來,因為毛澤東不喜歡這些東西。
準備就緒,胡萍對機組人員說,“大家知道,主席平時是不坐飛機的,這是建國後第一次坐飛機,由我們負責他的安全,我們在飛行過程中一定要小心仔細,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亂了手腳,冷靜應對!”
5月3日早晨,毛澤東來到機場,劉亞樓走上前,為他介紹此次擔任飛行任務的機組人員們,毛澤東一一握手,還詢問了大家的名字和年紀,“你們都很年輕啊,年輕有為。”
他打量了一眼飛機,然後穩步走上舷梯,進入機艙,劉亞樓、羅瑞卿及工作人員們緊隨其後,登上飛機。
等毛澤東坐穩,繫上安全帶後,他衝著劉亞樓說了一句,“空軍司令官,我們上天吧。”
8點左右,裡2飛機發出轟鳴,隨即滑上跑道,速度漸漸加快,一點點遠離地面。
在飛機上的毛澤東顯得很高興,建國後第一次乘坐飛機出行,還都是自己培養的駕駛員,他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根菸,坐著坐著,覺得不過癮,又站起來在機艙裡溜達。
飛行過程中,有無法避免的上下顛簸,劉亞樓看很多人都有反應,便輕聲跟毛澤東說,“主席,你靠在沙發上休息休息吧,要不,吃點水果。”
毛澤東笑了笑,“沒事,搖一搖,晃一晃,不去想它,也就感覺不到什麼了。”
這一天天氣很好,窗外能見度很高,毛澤東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以及越來越小的村落山水,他時不時側頭問問劉亞樓,“到哪了?”
中途飛機在武漢漢口王家墩機場降落加油,得到訊息說下午天氣良好,可以繼續飛行的指示後,下午2點,飛機繼續起飛,又飛了3個小時後,順利抵達廣州。
下飛機的時候,毛澤東扭頭對跟在後面的劉亞樓說,“飛機這東西,好,飛得快,看來我也要像總理一樣,享有坐飛機的自由,你要給我開開後門啊。”
劉亞樓和羅瑞卿相視一笑,他們知道,毛澤東對這次飛行非常滿意。
第二天,毛澤東請所有空勤人員去飯館吃飯,嘗試了烤小乳豬、蛇羹等廣州菜,第三天,劉亞樓乘坐裡2回京。
有驚無險
5月29日,毛澤東完成了為期一個月的考察,廣州致電空軍接毛澤東回京,劉亞樓因為北京事務繁忙抽不開身,派何延一率裡2飛往廣州,並配有兩架副機伴飛,機長還是胡萍。
30日,毛澤東的專機起飛,路線是由廣州飛往長沙,再到武漢,最後飛往北京,因為北京天氣不好,毛澤東一行在武漢待了4天,等待北京天氣好轉,再繼續返回。
6月4日上午,氣象處打來電話,說北京天氣已經好轉,爭取下午5點之前到達北京西郊機場。
12點多,何延一率先乘坐第一架副機起飛觀察天氣,毛澤東、羅瑞卿等人乘坐第二架專機,其餘工作人員乘坐第三架副機,三架飛機相隔15分鐘。
何延一坐在第一架副機上,看著下面一望無際的平原,心想接下來的飛行應該沒什麼問題了,沒想到飛行至河北衡水境內的時候,他發現周邊都是雷雨烏雲,這種天氣對於那個年代的飛機來說,太致命了,更何況毛澤東乘坐的裡2年代還要更久遠一些。
何延一正在因為天氣憂心忡忡的時候,一件讓他汗毛直立的事情發生了,他聯絡不上後面的兩架飛機了!
北京機場塔臺的臺長也是一樣,三架飛機通通失聯,他心急如焚,衝著工作人員大喊,“想辦法給我聯絡上他們!”可是,就算他快把嗓子破了,依舊沒能聽到三架飛機的回應。
胡萍在發現何延一所在副機的訊號受阻之後,就猜測到前方的天氣不容樂觀,當他遠遠的看到雷雨雲籠罩的時候,心裡還是咯噔一下,情況比他預想的更糟。
如果貿然衝進去,很有可能被雷電擊中,雖說一兩次影響不算很大,但是誰知道這片雷雨雲範圍有多大呢;如果選擇飛機爬升繞過此處,也不知道這架已經瀕臨淘汰的裡2是不是能夠堅持住。
正巧,一道強雷從飛機側面劈過,差點選中發動機,飛機受到不穩定氣流的影響,開始激烈晃動起來。
飛機上所有的人都表現出了驚慌,只有毛澤東還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樣子,他一手拿書,一手握筆,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毛澤東清楚,如果自己也慌了,事態只會變得更糟糕,況且,他相信新中國的年輕飛行員,對胡萍有信心。
圖丨毛澤東在飛機上工作
年紀不大,經驗不少的胡萍很快便調整了自己的心態,他觀察了四周的氣象情況,決定臨時改變航行路線,繞道滄州,飛回北京。
跟在後面的第二架副機看到胡萍變換了方向,也隨之改道,默契地跟著胡萍的飛機。
當在北京西郊機場等待的劉亞樓,知道毛澤東的專機在衡水附近失聯的訊息後,急得直抓頭髮,毛澤東少有坐飛機的經歷,這麼少有的幾次若是出了事,自己難咎其職。
等到第一架副機降落後,劉亞樓飛奔過去,問何延一,“主席呢,他怎麼樣,是不是在你後面呢?”
何延一的表情也跟快哭出來一樣,剛剛死裡逃生的他也只能實話實話說,“沒有,我經過雷雨雲的時候已經和專機失去聯絡了”。
人們只能繼續焦急地等待著,直到專機和第二架副機行駛到天氣晴好的滄州上空時,才取得了聯絡,這時候,劉亞樓才鬆了一口氣。
專機降落,劉亞樓趕緊上前迎接,“主席,我們一直聯絡不到你,心都快到嗓子眼了,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們就派空軍去搜尋了。”
毛澤東好像並沒把這次的驚險當回事,他笑著說,“是嘛,可是你之前對我說謊了,你說咱們國家沒有優秀的飛行員,這下露餡了吧。”
說完,他指了指胡萍,“這個年輕機長,他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呢。”
劉亞樓對胡萍說道,“你們表現得很好,要總結經驗,以後主席還會坐你的飛機呢!”
離開機場之前,毛澤東和機組工作人員一一握手,“各位同志們,辛苦了,祝你們日行千里,在暴風雨中成長。”
不過,因為這個意外,政治局更加反對毛澤東坐飛機了,後來,本著對藍天白雲的熱愛,毛澤東還是要回了自己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