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總會遇上一些人,一些事,不早,也不晚,就在某個隨意的瞬間,某個隨意的地點,沒有邀請,沒有預約,不經意地萍水相逢,演繹了一場沒有經過排練的平凡,適逢其時而又猝不及防。遇見,其實是人生中尋覓幸福的過程,漫漫人生路,我們不斷尋覓著,爾後,美美地幸福著。因此,人的一生中會有許多遇見,值得回味,值得感恩。
記得2001年,我因工作分配來到平泉這個陌生的小鎮,舉目無親。開理髮店的張榮是我在這個小鎮上認識的第一個人,她是我嫂子孃家的遠方親戚,算起來我們平輩。初到平泉那天,嫂子帶我去她的店裡小坐,她熱情地接待了我們,聊聊家常,算是認識了。她當時三十初頭,十分精幹,樸實大方,待人和藹,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此後,我經常去她的店裡修剪頭髮,閒聊,覺得是一個非常放鬆的好去處。如今,眨眼間二十年的時光稍縱即逝。在這期間,我教書育人,結婚生子,在街道買了房子。她的兒子曾是我的學生,如今她己經開始接送孫子上幼兒園了。她的理髮店搬遷到了我住的巷子裡,每次從門口經過,都要和她打招呼。我也經常帶孩子去她的店裡理髮,這個小街道物價飛漲,理髮的價格從十元到幾十元不等,而她卻執意只收五元錢,修剪劉海免費。我也習慣了享受這樣的恩惠,偶爾到別的店裡理髮會覺得內心不安,似乎又對不起我們這十幾年的交情。
遇見楊師傅純屬偶然。那次去鎮原出差,在路口等了半天也不見客車經過,正在著急間,一輛計程車停在我面前,稍作猶豫還是坐了上去。開車的是一位約摸五十多歲的男子,身材矮胖,面色紅潤,稀疏的幾綹頭髮耷拉在頭頂上。車上當時還坐著一位婦女,他開車技術嫻熟,車子平穩行駛。當車行駛到姚川下坡時,他接了一個電話,爾後車速飛奔起來,車裡的婦女經不起顛簸,表示要下車嘔吐,而這位司機待婦女下車後卻沒有等待,直接丟下那婦女將車開走了。車子繼續在盤旋的坡道上飛速行駛,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暗自發誓再也不坐計程車了。當車行至縣城西區時,他在一個小區門口停了下來,一位年輕婦女牽著一位背書包小姑娘走上前,那小姑娘喊著"爺爺″,倆人上車,師傅眉開眼笑,親暱地抱了抱那小姑娘,並發動車輛送她們母子二人到幼兒園門口。原來他著急趕來送小孫女上學,我對他心生的不滿也減弱幾分。
過了數月,和同事小朱再次出差,開完會後己是下午六點時分,小朱打電話叫來計程車,上車時發現正是上次那個司機。小朱和他很熟,一路閒聊,得知他姓楊,當過汽車兵,有36年駕齡。他很健談,講自己小時侯的苦難生活,感慨如今的好日子。當得知我們都是老師,還十分理解地說老師不容易。我們很快熟絡起來,我調侃地說出上次坐他車子的經歷,他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自己的頭髮,忽然靦腆起來,說:″哦,我記起來了,那是5月份的事。那些天我老母親住院,兒子出差,家裡還有個八十多歲的老父親,我每天晚上回平泉陪父親,白天趕到縣城接送孫女上學,到醫院陪母親,焦頭爛額。時間卡的緊,不得己才丟下那位乘客的。″,″我這大半輩子一直是個大好人,沒想到一次`作惡’就被你逮住了。″他又補充道。我們哈哈大笑起來,以前對他的腹誹也一掃而光了。後來多次乘坐過他的車,他都推讓不肯收錢,我只好悄悄將錢留在座位上下車離開。
在生過兒子之後,我得了病,輾轉幾個醫院也檢查不出病因,久病不治,苦不堪言。來我們學校支教的老師介紹了一名中醫大夫,他的藥房開在家裡。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找他。當天是個週末,看病的人很多,他中等身材,面目清瘦,被包圍在人群中間,負責開單,他的妻子幫忙抓藥,二人配合默契。好不容易輪到我,為了考驗他的醫術,我耍了個小心眼,沒說自己的病情,把過脈之後,他描述的結果基本與我的病症相吻合,並告知是因氣血過虛所導致,我心中暗暗佩服,開了五副中藥,只有一百來元。經過兩次調理,折磨我近十年的症痛得到了緩解,整個人也輕鬆起來。後來我又先後帶公公、婆婆,還有幾個親戚前去看病,慢慢地我們變成了熟人。他出生醫生世家,對自己醫術很自信,為人樸實,愛好書法,沒事時還經常練筆。一次看完病,臨出門時,我習慣地說了聲再見,他卻正色地說:"我希望再不見,你見我就肯定是生病了,而我希望人人都好好的。
去年暑假,我帶女兒去看完病,他親自抓藥。
"今天咋沒幫手了?″我隨口問。
"我老婆走了!″
"領孫子去了?”我知道他兒子在西峰開藥房,兒媳快生孩子了,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悽然的表情。
"唉!這幾個月沒見,我家遭受了重大變故。我老婆去世了!”他面色悽然。
"什麼?天啊!怎麼可能?″這訊息猶如晴天霹靂,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來他的妻子是家族遺傳淋巴癌,發現病情之後控制了六年多時間,最終還是去了。他還講了自己幫助妻子抗癌和治病的經過,確實是盡了全力卻又無能為力。中年喪偶,人生的一大苦痛啊,我不禁感慨萬千。
"那你……今後,唉!″我一下子懵了,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有些語無倫次。
"我覺得我盡力了,也對得起她。她走了,日子還在繼續。人要向前看,不是嗎?"
是啊!雖然身邊的人離開了,但生活還在繼續,我們必須向前看。我點點頭,表示贊同他的說法。
"現在生活很方便,用手機點個外賣,吃飯好對付。我女兒明年參加高考,我還得陪伴她、鼓勵她。我要照顧好自己,不給孩子們添麻煩。″他表決心般的自我安慰。
我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驚著了,半天緩不神來,竟無言以對,不禁沉默了。內心一陣唏噓,為了他妻子的離世,也為著他的堅強。至今近一年的時間沒有再找他看過病,但我時時會想起他,內心多了一份牽掛。
……
其實人生就是一場盛大的遇見,或擦肩而過,或刻骨銘心,記住的,遺忘的,哪怕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哪怕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當我們回首過往時,都會禁不住莞爾一笑,因為遇見,便是世間的唯美,唯美了我們整個曾經。經年過後,終是一場不悔的傾心相遇,你若懂得,遇見了,就一定會感恩並倍加珍惜。
遇見了,請珍惜!
遇見了,請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