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布生,1914年農曆十一月初三出生在青海省互那縣小山村。這個村子位於青藏高原東北端,與祁連山西南麓相連線,距西寧30多公里,高寒地少,人們主要以畜牧業為生。
羅布生的父親是個忠厚勤勞的藏族牧民,母親與六世章嘉呼圖克圖是一母同胞姊弟。羅布生三歲時,被歸綏奈莫齊廟選為轉世靈童。這對一個三歲孩子當然無所觸動,其父母卻喜憂交加、忐忑不安,喜的是家中出了轉世活佛,憂的是骨肉之親即將離散,誰知他以後會怎樣。
奈莫齊廟在歸綏城北,距席力圖召與大召二里多,是康熙末年建築的一座黃教小寺廟,當時有喇嘛30多名。羅布生五歲時,該廟呈報章嘉呼圖克圖轉呈蒙藏院批准,特派以巴圖那生為首的三名喇嘛,帶著哈達、珊瑚念珠、綢緞等禮物,到青海互那縣小山村將羅布生請回奈莫齊廟,作為幼年“呼畢勒罕”培養。
入寺後,他在釋迦牟尼佛像前受了沙彌戒和比丘戒。本寺袈裟大喇嘛對他非常關心,照料起居吃喝。過了幾天,按照章嘉呼圖克圖指示,奈莫齊廟大喇嘛決定送羅布生到青海互那西勒庫召廟學習。按照寺規,學習期間要嚴持戒律,學經遵循次第,並強調寺院組織紀律。這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無疑有點嚴酷。小羅布生覺得苦不堪言,無奈堪布喇嘛管束甚嚴,只好跟著學習。
四年後,羅布生可以讀通藏文課本,於是開始學習《杜樂布》《凌布木》《戒律論》,還有《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這種經精練易誦,流傳甚廣,誦讀容易,但其中不懂的地方也很多。此外每天還要早、午、晚向彌勒佛像叩首祝禱,上香祭供。祝禱時手指撥動項上念珠,不停地念六字真言。整個上下午都要靜坐背誦經文。每年正月、四月、十月要參加三次全廟性經會,喇嘛徒眾們全部參加。經會前後要轉動廟外像木桶似的經輪,經輪外寫著嘛、呢、叭、咪、哞六字真言,內裝黃教經典文卷。唸經轉動此輪表示將經念過,同等功德。
十歲那年夏天(1923年),羅布生跟師父到達湟中縣魯沙爾的塔爾寺。這是僅次於西藏布達拉宮的第二個喇嘛教大寺院,是為紀念黃教創始人宗喀巴而修建的,藏語稱“公本”,意為十萬佛像。宗喀巴本名羅桑扎巴,湟中人,藏語稱湟中為“宗喀”,所以稱宗喀巴,據說他父親是元朝末年“達魯花赤”。師父講述了宗喀巴和塔爾寺的故事:
在青海黃水岸邊的南川一帶,誕生了一個藏族嬰兒,取名羅桑扎巴。他成人後刻苦鑽研佛經,又遊學於西藏、印度,造詣甚深。當時的喇嘛教正是紅教盛行,教徒穿紅衣戴紅帽,可以蓄髮、娶妻,以咒語為信條,呼風喚雨,其末流於邪淫幻術,教規廢弛殆盡。羅桑扎巴看到紅教弊病,便提倡改革喇嘛教。他制定一系列清規戒律,排斥幻術,禁止娶妻,從尚苦修,形成了新的黃教(格魯派)。他成名後,人們便稱他宗喀巴,藏語就是“湟水人也”的意思。宗喀巴有許多著名弟子,如海拉布吉、扎拉色布等。他死後,這兩個弟子得以世世“呼畢勒罕”(化身)轉生,傳其衣缽,這就是後來的達賴和班禪。宗喀巴逐漸由人變成神,被供奉起來,他的誕生地也就成為喇嘛教的聖地,並修建舍利塔,建築大金瓦寺、小金瓦寺、大小經堂,為塔爾寺。
300年來,不僅青海、西藏、新疆、內蒙古、四川等地來朝聖者絡繹不絕,亞洲很多國家如尼泊爾、不丹、印度、緬甸、日本的許多佛教徒也常來研讀佛經。康熙、乾隆年間,曾有3600名喇嘛。
羅布生和師父來到大金瓦寺前,見長著許多二三丈高的樹,這和青海常見的白楊不同,軀幹彎曲,葉子卵圓形,前端細長。師父告訴他這是菩提樹。據說佛祖釋迦牟尼當年一個人走到一棵畢缽羅樹下,鋪上吉祥草,向著東方盤腿坐著,發誓說:“我今如不位列天上大覺,寧可讓此身粉碎,終不起此座。”他就這樣在樹下思悟著解脫之道,終於在一個夜裡,戰勝了最後的煩惱魔障,獲得徹悟而成了佛。從此,這裡就被稱為菩提場,樹就叫作菩提樹。菩提,佛家語“覺悟”之意。羅布生聽得非常入耳,從此他幼小的心靈中便印下了宗喀巴和佛祖的光輝形象。師父讓他摸摸菩提樹,又讓他撿了幾片樹葉,說:“這樣可以佛光照耀,獲得無限幸福。”他們走進大金瓦寺(藏語“塞爾頓”)殿堂,正面一尊大金佛像光彩奕奕、神態安詳,兩旁有幾尊小佛像。佛像前是長長的香案,案上幾排大小不同的金、銀酥油燈,鏤刻著十分精美的花紋圖案。酥油光焰齊明,佛香高燒,香菸氤氳,徐徐升騰,羅布生覺得靈魂也要飄蕩起來了。轉到佛像後面,是一個一丈多高的舍利塔,莊嚴肅穆。師父說這是宗喀巴之墓,裡面有他的骨灰,這是塔爾寺的最早建築。接著,他們進了剛唸完經的大經堂,這是活佛喇嘛講經的地方,有一尊高大的銅鑄鎏金佛像,右邊是專為達賴、班禪設的座位,殿堂內三丈多高的柱子全用壁毯包裹,壁毯上滿是彩色刺繡和富有立體感的“堆繡”,上面畫著佛教故事人物,栩栩如生。
到了小金瓦寺,師徒倆在宗喀巴塑像前把手高舉過頭,再慢慢落到胸前,然後雙手前伸,全身撲倒在地板上。羅布生看到地板上磨出二道長長的深溝。磕完“長頭”,他們走到外面,佛殿飛簷四角風鈴徐徐擺動,叮咚之聲不絕於耳。
轉完塔爾寺,他們上了綠樹成蔭的蓮花山,俯瞰殿宇、經堂、佛塔、僧舍,又別有一番風味。在塔爾寺住了幾日,羅布生的師父邀了幾名喇嘛好友,領著羅布生到了湟源日月山。上到山頂,向東看是湟水,青稞田地,向西看是崇山峻嶺,一片綠色的茫茫草原,湟源日月山不愧是海藏咽喉之地。一個大喇嘛講了日月山的傳說:唐朝的文成公主接受了西藏王子松贊干布的婚約,從長安乘轎出嫁,西行千里,來到這座山上。她在這峻峭難行的山上,看見太陽和長安的不一樣,月亮也和長安的不同,引起無限相思。於是,唐太宗為了給女兒消愁,特意鑄造一輪金日、一輪金月,送上此山。同年臘月二十,羅布生在西勒庫召廟學習期滿,拜別師父和師兄弟們,回到家中。
這時他已是一個學了六年經文的“呼畢勒罕”了。他與家人過了年,於正月十五日由巴圖那生等幾個喇嘛陪同,騎著駱駝離家前往歸綏奈莫齊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