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們在看《鐵道游擊隊》的小說或影視劇中,有一段印象很深的情節,隊員們護送首長過鐵路,直到把首長送走了,有的隊員才問:“剛才送的首長是誰?”,這個故事是不是真的呢?其實,他們護送的首長很多,劉少奇就是其中的一位首長。
突破封鎖線
1942年7月下旬,劉少奇從我黨山東分局所在地——山東臨沭朱範啟程,繼續向延安前進。
這次出發前,為了應付沿途的險情和行動方便,劉少奇和山東分局將隨行的100多人精減為18人,大家脫下軍裝,分別化裝成不同行業的老百姓。劉少奇化名老許,裝扮成做買賣的生意人。
從臨沭出發後,第一站直奔魯南抗日遊擊區。山東分局決定,這一段路由一一五師獨立旅旅長曾國華率一支精幹部隊負責護送。
從臨沭到魯南要過兩條大河——沭河和沂河。這兩條河都是南北流向,兩河間的距離約有10裡,而日本鬼子在兩河沿岸修建了許多炮樓據點,因此,要衝過這一封鎖線,必須一氣渡過兩條大河,否則被敵人夾在兩河之間的狹長地帶,就難以脫身了。
劉少奇事先了解到這些情況,同曾國華具體研究了過河的方案:由曾國華派出幾批精幹的偵察人員,到沭河、沂河兩岸瞭解情況,組織水手,安排渡船;劉少奇一行則於傍晚先秘密渡過沭河,以急行軍的速度穿過兩河間的狹長地帶,再連夜渡過沂河,闖過敵人的封鎖線。
一切都安排佈置下去以後,傍晚,劉少奇一行開始行動。他們先悄悄地渡過沭河,緊接著,又以最快的速度向沂河方向奔去。
沒想到,半路上突然狂風大作,沉雷震耳,頃刻之間,瓢潑大雨就自天而降,把大家都澆了個透溼。這段時間,劉少奇正好患腸胃病,隨行的同志們都怕他的身體吃不消,但他一點不提自己的身體,反而關切地照顧其他的同志們。
經過急行軍到沂河東岸時已是深夜,大雨還一直未停,而且在預定的河岸邊也沒有找到事先派來的偵察人員和準備的渡船。曾國華有些著急了。他是一位善於游擊戰尤其是夜戰的指揮員,久經沙場,具有豐富的戰鬥經驗。但突然發生了這樣的情況,而且護送的是劉少奇同志,黨的重要領導人,他有些著急了。
劉少奇看出曾國華的心情,寬慰地對他說:“不要著急,既然派來的偵察員和佈置的渡船沒有到,我們可以先到河岸邊比較隱蔽的地方等待和研究情況,不要被敵人發現了,遭受不必要的損失。”
於是,大家來到岸邊一座擺渡人的茅屋裡等候。一個鐘頭過去了,大雨仍在嘩嘩地下,偵察員和渡船還是沒有蹤影。曾國華估計,可能是出了意外,便親自帶人到附近村子瞭解情況。老鄉們說,今天沒有發現沿河敵人有什麼動靜,在這種大雨天裡,偽軍很少出來。但老鄉們又說日本鬼子在這種天的夜裡,和我們渡河的同志開過火。
曾國華認為,這種雨天,能見度這麼低,對我們隱蔽過河十分有利,但日本鬼子為防止我們利用天黑雨夜偷渡,也可能設下埋伏,因為已有這樣的戰例。因此,到底過不過河,實在是難以下決心。
曾國華火速回來向劉少奇彙報情況,提出自己的想法,並檢討自己事先佈置不夠周密。劉少奇聽了曾國華的彙報,沒有絲毫焦急的表示,反而安慰曾國華說:“不要緊張,我對情況不瞭解,究竟怎樣行動,還要請你決定。”停了一下,又思索著說:
“根據你所講的情況,這裡是敵人一個重要的口子;我們的偵察員沒有訊息,預先佈置的渡船也沒有來;過去我們經常夜晚出動,敵人也知道這個秘密;現在正是收穫時節,對糧食的鬥爭是最激烈的時期;在我們白天經過市鎮,也有可能走漏訊息,也有可能完全沒有問題,但是,我們要從最壞的情況來考慮問題。過不過河,還是由你決定。但是,在這個地方不能呆得太久,如果不採用強渡的方式,可以考慮轉回到沭河東岸。”
劉少奇這一番冷靜的分析使曾國華心裡有了底,他決定立即回到沭河東岸。於是,全體人馬調頭向東,又急行軍回到沭河東岸。第二天夜晚,劉少奇一行又一次渡過沭河,急行軍奔到沂河東岸。這一次,終於順利地渡過了沂河,脫離了險境。
後來,曾國華得到情報:在他們第一次過沂河的那個大雨夜裡,敵人不知從哪兒得到的訊息,說有一支部隊要在這天晚上過河,便在沂河西岸渡口附近設了埋伏。那次,如果強行渡河,後果不堪設想。很多同志都為劉少奇的沉著冷靜和準確判斷所折服。
過了沂河,就進入魯南抗日遊擊區,護送部隊也在此交接。劉少奇同曾國華分手後,由魯南的同志負責護送。他們仍然夜行曉宿,隱蔽前進。魯南這裡是黏土區,老百姓中歷來有“幹如鐵,溼如鰾,不幹不溼摳不掉”的說法。如果趕上下雨,走在路上就好像走在糨糊上,黏黏糊糊,拔不出腳。
劉少奇一行路過這裡時,正好是雨季,天上下著濛濛細雨,路上是一片泥濘的“糨糊”。按照計劃,劉少奇他們要在這天夜裡走出敵佔區,到魯南遊擊區邊聯縣的迷龍汪休息。但是沒有想到,在黑夜裡,請來的嚮導迷失了方向,一直走到下半夜,也沒走出敵佔區。同志們都著急了,有的忍不住小聲嘟囔起來:“怎麼搞的?這麼半天也沒走出去!”“天快亮了,被敵人發現了怎麼辦?”大家都在為劉少奇的安全著急。
這時,劉少奇聽到同志們的埋怨聲,就緩步走過來,對大家說:“不要怪他,他也很著急嘛。我們不要打攪他,讓他冷靜地想想。”說完,他又側過身去,對嚮導說:
“這一帶你很熟,仔細想想,會找出路來的。來,咱們先辨明方向。你看,如果夜間有星星,我們可以找北斗星來確定方向。沒有星星的夜裡,我們也有辦法。你注意了沒有,凡是正房都坐北朝南;在野外沒有房屋的地方,可以透過周圍的樹木來辨明方向。你用手摸一摸,向陽的一面長得粗糙,背陽的一面長得比較平滑。粗糙的這面就是南,平滑的那面就是北。”
劉少奇這番話穩定了大家的情緒,也使嚮導緊張慌亂的心情鎮定下來。他弄清了南北方向,又靜靜地盤算了一陣,終於辨明瞭通向迷龍汪的道路。隊伍在天亮前趕到了預定地點迷龍汪。
吃過早飯,大家就地休息,有的同志說起了昨晚迷路的事情,劉少奇問護送部隊的負責同志:“你常在這一帶活動,知道不知道這裡為什麼叫迷龍汪?”
負責護送的同志聽了,笑著說:
“這還真有段故事。相傳前清時候,乾隆皇帝下江南,坐著轎子到了這個地方,突然下起了大霧,什麼也看不到,乾隆皇帝和抬轎子的人都迷了路。乾隆皇帝想:我是‘真龍天子’呀,把我都迷住了,那好,這地方就叫‘迷龍汪’吧。這樣,‘迷龍汪’這個名字就叫下來了。”
劉少奇聽了這段軼事,若有所思地說:“歷代的帝王將相都把自己當成諸葛亮,把群眾當成阿斗,因此他們迷失方向,走錯路就不奇怪了。我們的黨是把人民群眾當作歷史的主人,和人民群眾心心相印,所以我們才能在迷霧中找到方向,道路也越走越寬廣。”聽了這段富有哲理的話,大家都禁不住贊同地點點頭。
從迷龍汪再往西,要穿越津浦路,這又是一道敵人重兵把守的封鎖線。這一段路的護送任務交給鐵道游擊隊來完成。經過研究,鐵道游擊隊的負責同志決定在沙溝到臨城之間的幹沙河處穿越鐵道線,直奔微山湖。
這天,劉少奇一行在夜幕下直奔津浦路。突然在離鐵道線三四百米處時,一道白光從北面閃過,原來鬼子的巡邏車從臨城方向駛來了。同志們一看,都迅速地在沙河邊隱蔽下來。只見車上的探照燈漫無目的地掃來掃去,不斷胡亂掃射著。
劉少奇低聲對大家說:“敵人這是在虛張聲勢,別看他們表面上那麼囂張、猖狂,其實是在為自己壯膽,這正說明鬼子內心十分空虛害怕。”
果然,巡邏車走走停停,照一會兒探照燈,射擊一陣,什麼也沒發現,就向南開去了。一會兒,鐵路兩邊又恢復了平靜。
鐵道游擊隊的同志們連忙護衛劉少奇一行沿著幹沙河一路小跑,儘量避開大路,去走小道,從微山湖邊走過去。一口氣跑了七八里路,再沒有發現敵人,才算鬆了一口氣。
這時,劉少奇把鐵道游擊隊的負責同志叫到身邊,邊走邊說:
“鬼子控制了鐵路交通線,分割封鎖我各抗日根據。現在,延安同山東、華中根據地只有這一個口子可以聯絡,你們一定要保住這個交通線。”
並把護送東西過往幹部的任務交給了鐵道游擊隊。
鐵道游擊隊的負責同志說:“這個任務非常重要,就是有的隊員思想上想不開,總是覺得這樣的任務不如打仗過癮。”
劉少奇聽了說:“要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使大家明確,完成好護送幹部的任務,從一定意義上說,比你們開展軍事鬥爭更有意義,貢獻更大。”
就這樣,他們邊走邊說,來到了微山湖邊。由於這幾天附近的幾個鬼子據點又增加了兵力,形勢有變化,負責護送的同志決定改變計劃,在微山湖上住一晝夜,到天黑再去湖西。於是,他們連夜上船,進入湖中的隱蔽地方。但到他們準備出發的時候,形勢又發生了急劇變化,日本鬼子突然在微山湖湖西一帶進行瘋狂“掃蕩”,上級指示暫時不要透過。這樣,劉少奇和鐵道游擊隊的同志們在微山湖上一起度過了令人難忘的10多天。
這10多天裡,日本鬼子瘋狂“掃蕩”,封鎖了交通,劉少奇他們住在微山湖上,有時一整天吃不上飯,夜晚還要忍受寒涼的湖風和蚊蟲的叮咬,雖然是10多天的時間,但條件十分艱苦,而且誰也不知道要堅持到什麼時候。在這十幾天的時間裡,劉少奇和鐵道游擊隊的同志們同甘共苦,一起把天當房,船當床,野生湖藕當乾糧。當他看到同志們想方設法專門為自己煮了一鍋小米飯時,堅決要和大家一起分享;夜晚睡覺,船艙裡伸不開腿,同志們都到艙面上去睡了,劉少奇就把自己的衣服和毯子給同志們蓋上。
在這段艱苦的日子裡,劉少奇經常和同志們一起談天,利用各種形式鼓舞大家的鬥志,指導進行鬥爭的方式方法。一天,劉少奇讓大家把幾條船圍攏在一起,同大家一塊兒談鐵道游擊隊如何進行鬥爭的問題。他坐在船頭上,說:
“你們在這裡堅持鬥爭,我看要注意三條:首先,既要用力地打擊敵人,又要隱藏自己,對敵偽下層組織,既要打也要拉。在敵佔區鬥爭要講策略。再一條,鐵道游擊隊要注意游擊區的建設。”
講到這裡,劉少奇用了蜘蛛拉網捕食比喻,告訴隊員們如何進行遊擊鬥爭,劉少奇的這番話給鐵道游擊隊的同志們很大的啟發,他們說,同少奇同志在一起的這些天就好像上了一次鬥爭的學校,不只是我們護送他過路,他還給了我們鬥爭的武器。
終於,湖西的敵情趨於緩和,劉少奇決定繼續西行,便告別了鐵道游擊隊的同志們,向延安前進。
再次越過封鎖線
劉少奇從華中返回延安,這一路就好像踩著石頭過河,在日本鬼子的眼皮底下,衝破封鎖線,一個根據地、一個根據地地接力前進,到了哪個根據地就由哪個根據地負責護送,環環相連。
劉少奇到太嶽軍區時,正碰上日本鬼子進行秋季大“掃蕩”,為了保證安全,太嶽軍區安排劉少奇輾轉隱蔽到沁源澗崖底村,並安排富有秘密工作經驗的平介縣縣委書記成克負責將他護送到晉綏軍區。
成克曾在我黨北方局當過交通員,經常住在敵佔區,對秘密工作尤其是秘密交通十分熟悉,由於群眾基礎工作做得好,他領導的交通隊情報工作也很出色。這天,他接到軍區的通知,立即對工作做了安排,然後連夜出發,來到劉少奇一行的駐地。
劉少奇見到成克,很高興地聽取了他的彙報和行動計劃。他對成克說:
“敵佔區的工作最重要的是面向群眾宣傳。發動群眾、依靠群眾,這是我們能夠存在的基礎。要做到每個村、區都有黨組織和群眾組織,游擊隊就算紮下了根,敵人就怎麼也不能把我們消滅。如果能做到這樣,敵佔區表面是敵人的,但實際上豈不成了我們的?”
一席話,說得在場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經過一番準備工作之後,劉少奇一行在成克率領的護送隊的保護下,離開澗崖底村,翻山越嶺,向晉中前進,這一路要越過敵人的兩道封鎖線。
首先要透過的是平遙城封鎖線。敵人在平遙城上修築了明堡暗碉,在城外重要村鎮和交通要道設有據點和關卡,防守戒備十分森嚴。
劉少奇一行到達離平遙縣城不遠的一個村子時停下來休息,準備晚上透過封鎖線。劉少奇把成克等人找來,又一次瞭解行動方案。成克說:“根據目前的情況,咱們還是按原訂方案行動。”劉少奇說:“好,從現在開始,你可以佈置過路的一切工作,我完全聽從你們的安排。”
下午5時,過路行動開始。由於這裡黨組織在群眾中有較好的基礎,他們佈置安排沿途村莊、村口放哨接應指路,因此行動比較順利。晚飯時分,劉少奇一行已接近同蒲鐵路。晚上9點多鐘,來到平遙城與洪善鎮之間的京陵村。
正要過鐵路,突然從南面開來一列急駛的列車,成克立即命令:“隱蔽”!大家馬上就地臥倒。當火車過去以後,劉少奇一行便快速通過了同蒲鐵路。
過了同蒲路,前面還有敵人。平介縣委在這裡佈置了一支20多輛腳踏車組成的飛行隊,用腳踏車帶著劉少奇一行快速穿過幾個村子,送到汾河渡口徐家鎮的小徐村。等候在這裡的交通員見劉少奇一行到了,便朝對岸拍了幾下巴掌,對岸的小船很快劃了過來,分兩批把他們送過了汾河。這一切都有條不紊,進行得鴉雀無聲。過了河,隊伍繼續前進,又過了幾個村子,大約四更時分,到達了平遙仁莊。
這時,天還沒亮,經過一夜急行軍,大家都很累了,成克連忙安排同志們休息。他把劉少奇安置在鎮東南角的一個大院裡休息。這戶房東是個農民,他的院子裡有一間暗房,如果發生意外,藏在裡面,不易被發現。其他隨行人員也都分散住到附近的老鄉家休息。
這裡是敵佔區,四周都是日本鬼子的據點,最近的一個距這裡只有5里路,因此,大家休息也不敢埋頭大睡。天剛亮,幾個住在一位木匠家裡的隨行人員聽說敵人出動,已經到了鄰村的訊息,拔腿就要往劉少奇的住處跑。木匠的母親把大家攔住,並讓老伴帶大家隱蔽到村外,然後,她自己去探聽訊息。過了不久,老媽媽高興地回來了,她告訴大家:“快回去吃飯休息吧,敵人到別的村去了。”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但那幾個隨行人員仍不放心,還是立即趕到劉少奇的住處,見到成克已在那裡,才放下心來。
他們在這裡等到天黑才開始下一步行動,穿越最後一道封鎖線。越過這裡,成克一行就完成任務,下一段將進入晉綏軍區,接送工作由晉綏軍區負責。為了照顧劉少奇的身體,成克等人給劉少奇準備了一輛大車。他們走到距太汾公路附近的一處古廟處停了下來,這裡是太嶽軍區同晉綏軍區的交接點,成克一行要在這裡向晉綏軍區的來人交接護送工作。
但是,一直等到半夜,還是不見來人。成克派去的偵察員回來報告說,前面村子裡鴉雀無聲,靜得可疑。劉少奇根據幾次的經驗,分析說:
“敵人可能有埋伏。他藏在那裡,不會哇哇叫,引得人喊狗叫,而老百姓看到日本鬼子來了,也要躲在家裡不出來。因此,沒有動靜,很可能正是敵人埋伏在那裡的結果。我看咱們可以返回仁莊,那裡群眾基礎好,可以再隱蔽一天。”
聽了劉少奇這一番分析,焦慮中的成克也鎮定下來,立即命令返回仁莊。
後來,據偵察員報告,那天晚上,敵人不知如何探聽到八路軍要有隊伍從這裡經過的訊息,便在那裡埋伏了一二百人,後來由於八路軍其他支隊的配合活動,聲東擊西,在其他方向活動,日本鬼子第二天拂曉才把隊伍調走。聽了這一彙報,成克等人都更加佩服劉少奇的沉著冷靜,更加佩服他敏銳的判斷力。
劉少奇一行返回仁莊休息一天後,到傍晚又開始行動。這次行動,根據頭一天的情況重新做了研究安排,他們決定:
第一,不乘不騎,縮小夜間行軍的目標;
第二,不走大路,順著地壟、河畔繞行,防止敵人截路伏擊;
第三,輕裝前進,以最快的速度透過敵人的封鎖線,使敵人摸不著頭腦,一路60多里山坡路,一起奔襲透過。
但行動方案一定下來,成克等人又有些猶豫了。劉少奇當時身體狀況不好,這種走法他吃得消嗎?沒想到,劉少奇聽到這一行動方案和成克等人的顧慮時,連聲說:“很好,很好,我們的任務是安全透過,吃點苦有什麼關係呢?什麼事情都是一樣,只有艱苦奮鬥,才能獲得勝利。”行動方案就這樣決定了。
從仁莊出發,他們一路急行軍,穿過層層障礙,又到了太汾公路的邊上。敵人在公路兩邊挖了很深的封鎖溝。大家都急切地想讓劉少奇先過去,但他卻總是扭過身子,先去拉別人,只怕其他同志們不能很快躍過去。
穿越太汾公路以後,還要翻過一片丘陵地帶。道路越走越崎嶇,但劉少奇同大家一道,互相鼓舞著,幫助著,終於到達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山村。沒想到進村以後發現許多老鄉家的門是倒鎖著,村子裡沒有一絲聲息。成克等人挨門挨戶察看,才發現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在家裡看門。老人說:
“白天村子裡住著部隊,天黑前剛開拔走了。老鄉們看到部隊走了,也不敢在家裡待了,牽著牲口,趕上羊群躲到後山裡去了。”
說著,他熱情地招呼劉少奇一行進屋休息,忙裡忙外地趕快抱柴火燒開水。劉少奇見狀,忙說:“你年紀大了,讓我們自己來吧!”這樣,在這位老人的熱情招呼下,劉少奇一行人在這裡休息了一夜。
為了防止敵人的奔襲包圍,第二天一早,他們又上路了。這回比較順利,前面剛翻過了一個山崗,事先派出聯絡的偵察員同晉綏軍區前來接應的同志聯絡上了。成克忙迎上前去,說:“你趕快返回去,告訴你們首長,派幾匹馬來,部隊不必過來了。”前來接應的同志一聽,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扭頭跑回去。原來,他們也已等待一些時日了。
一會兒,幾匹戰馬迎面而來。劉少奇一行休息片刻後,整理好行李,準備上路。這時,成克請劉少奇上馬,但他卻不肯先上,一定要讓其他同志把背上背的東西先放到馬背上。直到大家都輕了裝,劉少奇才跨上馬背。
走不多時,同晉綏軍區的接應部隊會合了,成克等人心裡別提多高興了,他們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勝利地完成了這項重要的任務。
就要分手了,成克對劉少奇說:“前面還有一段路,請您一定好好休息。”劉少奇卻說:“同志們一路辛苦啦,這裡很安全,你們在這裡休息幾天吧,給你們一些錢,給同志們改善改善生活。”
“護送您是我們的光榮任務,能把您安全地護送到這裡,就是我們最高興的事。我們都帶有伙食費。再說,您還要繼續往延安走,路還挺遠呢,我們怎麼能要您的錢呢。”成克一個勁兒地推辭著。
這時,不知是哪個戰士,在旁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了句:“我們不要錢,我們要子彈。”
劉少奇聽見了,笑著說:“好!好!給你們子彈。”說著,他把四名隨身警衛叫到身邊,要他們每人拿出一些子彈給成克他們。
這幾名警衛員一看有些猶豫了。當時,我們沒有大的軍工廠,子彈,尤其是手槍子彈十分缺乏,給一顆就少一顆,而前面還有一段路呢。於是他們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說話,也不往外拿子彈。
劉少奇見了他們幾個面面相覷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說:“我們已經到了根據地,雖然還有一段路,但比較安全了,給人家幾發子彈還那麼捨不得。他們還要執行任務,搞到新子彈又十分困難,你們就大方一點兒,拿出一些給他們吧。”
聽了劉少奇的這幾句話,幾位警衛員嘴裡嘮叨著:“你總是替別人著想,就是不想想自己。”但還是每人拿出了兩條子彈,交給成克。成克拿起子彈看了看,發現,他們挑的都是最好的紅屁股頭的子彈。看著亮晶晶、黃澄澄的手槍子彈,成克他們都高興地笑了。
同劉少奇分手後,成克一行往回走,這時一個交通員突然好奇地問:
“我們送了幾天,究竟送的是哪位領導同志呀?”
護送隊裡的另一位幹部反問道:“嗨,《論共產黨員的修養》是誰寫的來著?”
大家呆了,突然恍然大悟似的齊聲喊道:“噢!是劉少奇!”
“你們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們?”有的同志埋怨道。“走,我們追上去,再看看少奇同志去。”大家嚷著,爬上了剛才分手時的那個山坡,向劉少奇一行遠去的方向眺望著,他們激動地說:
“少奇同志雖然同我們在一起僅待了三天,但這三天,我們會記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