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8月4日,隨著人民軍隊進駐長沙,湖南宣告和平解放。當天,廣大人民群眾自發走上街頭,他們拉著巨大的橫幅,敲鑼打鼓、載歌載舞,以歡慶和平解放。當人民軍隊井然有序地穿過人群之時,人們群眾隨即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歡呼聲,場面非常隆重!
在人群之中,一位白鬍子老人看著這種盛況,不禁淚流滿面,他由衷地讚歎道:“偉大,偉大,毛主席真了不起!雖然國民黨特務偷挖了他家的祖墳,但是絲毫沒有影響他老人家的福氣。看來蔣介石的失敗,是天意啊……”
俗話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白鬍子老人所說的這句話,被正在旁邊維持秩序的公安人員聽了個正著。公安人員聽了之後,不禁為之一愣,他在維持完秩序之後,很快跑到湖南省軍管會,將聽到的這件事一五一十地報告給了公安部門的上級領導。
這位公安人員名叫李樹貴,是一位在公安系統工作多年的南下幹部。在人民軍隊進駐長沙之後,李樹貴原本要跟隨軍隊繼續南下兩廣地區。可是,由於湖南省軍管會剛剛成立,公安部門正缺工作經驗豐富的公安人員,所以上級安排李樹貴留在長沙工作,擔任公安部門偵察科偵察組長。
李樹貴將聽到的事情彙報給上級領導之後,上級領導非常重視,急忙派李樹貴帶領幾位同志趕赴湖南韶山,秘密調查國民黨特務偷挖毛主席祖墳一事。不調查不知道,一調查嚇一跳,正如那位白鬍子老人說的那樣——國民黨特務確實幹過偷挖毛主席祖墳的荒唐惡毒之事。
原來,1928年,隨著毛主席率領秋收起義部隊,與朱德、陳毅等人率領的湘南起義和南昌起義部分部隊在井岡山會師,並建立了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當時擔任國民黨湖南省主席兼第四路軍總指揮的何鍵,就屢次三番派兵與紅軍作戰。可是,何鍵派來的部隊都被紅軍打得大敗而逃,潰不成軍。
更讓何鍵惱羞成怒的是,此後紅軍還趁著他和桂系軍閥“狗咬狗”的時候,一舉攻佔了他的老巢長沙。為此,何鍵被蔣介石一頓痛罵,還差點被撤職查辦。何鍵憋了一肚子火,可是無處洩憤,因為他打不過紅軍。怎麼辦?何鍵思想來去,也沒有想出對付紅軍的辦法。
正在何鍵焦頭爛額之際,他的拜把兄弟吳凱南跑來獻計。這個吳凱南平時喜歡裝神弄鬼,被迷信的何鍵稱為“吳半仙”。當時,吳凱南對著何鍵說道:“朱、毛率領紅軍之所以能夠打勝仗,並非人工之力,乃天蔭之功!”說到這裡,吳凱南狡黠地笑了笑了,繼續說道:“從風水上講,只要我們破壞了朱、毛二人家的風水,那麼他們的運勢也就到頭了……”
何鍵聽了之後,拍著額頭大叫:“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吳半仙’果然名不虛傳啊!我現在就安排人去韶山,挖了毛家的祖墳……”吳凱南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件事不可明著來,要悄悄摸摸地去,畢竟掘人祖墳,也有損自己的陰德!”
就這樣,向來迷信的何鍵按照吳凱南的“計策”,找來手下的特務隊隊長龔澍,當面向他交代如何行事。特務隊隊長龔澍為了邀功請賞,他信誓旦旦地對何鍵說道:“請何主席(何鍵),卑職一定完成任務,替您除去心頭之患!”緊接著,特務隊隊長龔澍就帶領手下特務們偷偷摸摸去了韶山。
話說回來。經過一番認真而細緻的調查,公安人員李樹貴和同志們,終於掌握了國民黨特務偷挖毛主席祖墳一事的來龍去脈。當韶山的人民群眾得知李樹貴一行的目的之後,他們議論紛紛,並義憤填膺地說道:“國民黨特務喪盡天良,你們一定要這些壞蛋揪出來繩之以法!”
李樹貴和同志們在安撫好人民群眾的情緒之後,便立即返回到了長沙。當李樹貴將有關情況彙報給上級領導之後,上級領導對此非常重視,立即開會研究並作出部署,決定將特務偷挖毛主席祖墳一案,作為湖南解放後的第一大案來偵破。相應地,偵破此案並緝拿兇手的重任,就落到了李樹貴的頭上。
李樹貴接到任務之後,感到壓力非常大——如果不能成功偵破此案,將兇手抓捕歸案,那麼既無法揭露國民黨特務的醜惡罪行,也無法向韶山當地乃至全國人民群眾交代。可是,李樹貴當時掌握的線索非常少,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偷挖毛主席祖墳的元兇何鍵,早已經逃到了香港(後來又逃到了臺灣,最終於1956年病死);那個“吳半仙”吳凱南也於多年前暴斃。
怎麼辦?俗話說,千頭萬緒,止於一端。當初,李樹貴和同志們在韶山調查的時候,已經掌握了具體實施偷挖毛主席祖墳的特務隊隊長的名字——龔澍。根據韶山當地人民群眾的回憶,龔澍現如今大約五十多歲,他長相非常兇惡,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曾殺害了著名的工人運動領袖郭亮。
郭亮是湖南長沙人,出生於1901年,他曾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讀書,和毛主席結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誼。郭亮加入新民學會、黨組織的介紹人,就是毛主席。自從加入黨組織之後,郭亮主要從事工人運動工作,他曾經擔任過湖南省總工會委員長、湖南省委工運部部長,是我黨著名的工人運動領袖。
1928年3月,由於叛徒出賣,郭亮不幸在湖南嶽陽被敵人逮捕。第二天,敵人就將郭亮押解到了長沙,他們準備從郭亮的口中,獲得更多關於黨組織和同志們的資訊。不過,在敵人的監獄中,郭亮雖然飽受酷刑的折磨,但是他始終堅貞不屈,並與兇殘的敵人展開了針鋒相對地鬥爭。
3月29日,殘暴的敵人眼見無法從郭亮口中掏出有用的資訊,所以將郭亮秘密殺害於長沙司門口前坪。郭亮烈士犧牲之時,年僅27歲。在犧牲之前,郭亮曾給妻子李燦英寫下了一封遺書——“望善撫吾兒,以繼餘志!”當時,殺害郭亮烈士的主兇,就是擔任國民黨軍統局湖南站特務隊隊長的龔澍。
“龔澍”,這個人到底在哪呢?李樹貴和同志們百思不得其解。僅憑一個名字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沒過多久,工作經驗豐富的李樹貴,就獻出了一個搜尋龔澍的好辦法。李樹貴認為,既然龔澍曾經當過特務隊隊長,那麼如今棄暗投明的那些特務人員肯定認識龔澍。
按照這條線索,李樹貴迅速帶領同志們對棄暗投明、登記在冊的特務人員進行了一一查訪。雖然查訪工作比較辛苦,但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一個曾經在國民黨軍統局湖南站當特務的名叫劉恢的人,進入了李樹貴的視線。經過批評教育,劉恢如實向李樹貴介紹了“龔澍”其人。
龔澍,1890年出生於湖南長沙,他從小秉性頑劣,不服管教。長大成人之後,龔澍被父親送到湖南陸軍講武堂學習,後來進入長沙當地的保安團當兵。由於性情兇暴、心狠手辣,龔澍很快被何鍵看中,並被委以重任,他先後擔任過湖南“清鄉司令部”第三組組長、國民黨第四路軍總指揮部特務隊隊長,併兼任湖南省保安處偵緝隊長、軍統局湖南站特務隊長。
劉恢介紹完龔澍之後,李樹貴當面問道:“龔澍現在在哪裡?”劉恢回答:“我不知道,我和他並沒有太多聯絡。”李樹貴又問:“龔澍有什麼相貌特點?”劉恢回答:“他是瘦高個,小眼睛,而且眼神非常兇惡,鼻子是塌著的,大家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塌鼻子’。”
由於劉恢提供的線索比較少,所以李樹貴和同志們難免有點失望。為了加快偵緝龔澍工作的進度,李樹貴與同志們很快對下一步工作進行了商討研究。李樹貴認為,根據目前掌握的資料分析,龔澍既沒有出逃,也沒有跟隨起義,肯定還躲藏在長沙。
這樣一來,李樹貴和同志們就把偵緝工作的重心,放在了全面清查戶口上,以期找到關於龔澍的蛛絲馬跡。雖然說全面清查戶口需要耗費很多的人力物力以及時間,不過李樹貴覺得這是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只有全面清查戶口,才能找到更多關於龔澍的線索。
俗話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就在李樹貴和同志們毫無頭緒之時,一個重要線索出現了。有一天,李樹貴和同志們正在走街串巷,挨家挨戶清查戶口,沒想到一位老人竟然認識龔澍。這位老人反映:“龔澍,人稱龔隊長,以前幹盡了壞事!”
李樹貴和同志們喜出望外,急忙問道:“龔澍現在住在哪裡?”老人說道:“我不知道他住在哪,我前不久在城南地區見過他!”李樹貴又問道:“龔澍長什麼樣子?”老人回答說:“瘦高個,塌鼻子,鼻孔朝天,說話甕聲甕氣的!”李樹貴和同志們互相看了一眼——老人在長沙城南地區見到的人,確實是他們要找的龔澍。
接下來,李樹貴和同志們就把清查戶口的範圍,縮小到了長沙城南地區。這一天,李樹貴和同志們來到了長沙城南地區的一座四合院。在清查完前院的住戶之後,李樹貴發現後院的住戶家中無人。於是,李樹貴就向前院的住戶打聽:“住在後院的是什麼人?”
前院住戶回答道:“是一個篾匠和他的老婆!”
李樹貴又問道:“篾匠姓什麼?”
前院住戶說道:“好像是姓龔!”
李樹貴愣了一下,急忙問道:“他是不是叫龔澍?”
前院住戶回答道:“這個我就不太清楚,我只知道篾匠姓龔,那家人神神秘秘的,基本上不和院子裡的人來玩!”
李樹貴“哦”了一聲,然後問道:“怎麼神神秘秘了?”
前院住戶想了想,然後說道:“姓龔的這個篾匠,平時除了外出售賣編好的籮筐什麼的,其他時間都待在屋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知道在幹什麼,只有他老婆偶爾出來買菜。而且……”
李樹貴著急地問道:“而且什麼?”
前院住戶緊接著說道:“篾匠的舉止非常怪異,他好像犯了什麼事。院子裡只要來了陌生人,我都看見他翻後院的牆跑出去。過了好大一會兒,他又從後面翻牆回來。好幾次都是這樣,反正他的舉止很怪異,肯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要不然不會怕成這樣!”
李樹貴了解到這一情況之後,心中立即明白了個大概,按照前院住戶的說法,住在後院的龔篾匠肯定不正常,非常有可能就是自己要緝捕的特務隊長龔澍。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李樹貴向前院住戶交代說:“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告訴任何人,特別是不能讓後院的人知道,明白嗎?”
前院住戶聽了之後,說道:“你放心吧,龔篾匠怪的很,他進出門遇見我們,從來都不打招呼的!”
由於龔篾匠家裡沒人,所以李樹貴和同志們只好先回到公安部門。吃過下午飯之後,李樹貴召集同志們開會,他決定打龔篾匠一個措手不及。這天晚上,天空中下起了毛毛細雨,李樹貴和同志們穿著雨衣再一次來到了四合院。
前院住戶開啟四合院大門之後,驚訝地說道:“你們怎麼又來了?”李樹貴急忙作出禁聲的手勢,快速撲向了後院。“咚、咚、咚”,隨著一陣敲門聲響起,後院住戶家發出了霹靂乒乓的聲音。李樹貴和同志們急忙破門而入,只見屋子裡一片混亂,屋子後面的窗戶是完全開啟的,一位五十多歲的婦女正呆呆地站在窗戶前。
李樹貴隨即說道:“我們是軍管會的,是來查戶口的,戶主叫什麼名字?”
婦女仍呆呆地站在窗戶前,沒有回答李樹貴的問題。
李樹貴又大聲問道:“戶主叫什麼名字?是幹什麼的?”
婦女緩過神來,吞吞吐吐地說道:“龔澍,是做篾匠手藝的。”
李樹貴大吃一驚,又厲聲問道:“龔澍,人在哪呢?”
婦女望了望窗戶外面,然後怯生生地說道:“龔澍不在家,他上街賣貨去了。”
李樹貴朝同志們使了使眼神,同志們急忙繞到窗戶後面。同志們發現,後院牆邊靠著一個木製的梯架,而且上面明顯有剛剛爬過的痕跡。同志們將情況悄聲告訴李樹貴之後,李樹貴懊惱不已。不過,李樹貴很快冷靜了下來,他對著婦女說道:“行了,打擾你了,感謝你配合我們清查戶口。”
說完之後,李樹貴就和同志們走出了屋子,離開了這座四合院。不過,李樹貴和同志們並沒有走遠,他們隱蔽在四合院的附近,準備殺一個回馬槍。
到了晚上11點鐘左右,李樹貴和同志們兵分兩路,對龔澍實施前堵後截。這一次,龔澍終於成了甕中之鱉,他在屋子裡被李樹貴和同志們抓了個正著。李樹貴看了看龔澍的面容,笑了起來——塌鼻子,他厲聲問道:“你是龔澍嗎?”
龔澍驚恐地回答道:“是……是的。”
就這樣,偷挖毛主席祖墳的兇手龔澍,躲在長沙當篾匠,結果因為舉止怪異暴露了身份,被李樹貴和同志們緝捕歸案。當,李樹貴和同志們押著龔澍離開四合院之時,龔澍的老婆在身後不停地哭喊:“當家的,當家的,你走了讓我怎麼活啊……”
後來,在經過一番準備之後,李樹貴將棄暗投明的特務人員劉恢,帶了審訊室和龔澍對證。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龔澍低下了頭,承認了自己殺害郭亮烈士、偷挖毛主席祖墳的累累罪行。
根據龔澍的交代,1932年6月,他接到何鍵的命令,準備帶領特務們去偷挖毛主席祖墳。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龔澍事先還派手下兩名特務趕到韶山,打聽毛主席家祖墳的具體位置。這兩個特務偽裝成貨郎,在韶山轉悠了很久,還繪製了草圖,便得意洋洋回去給龔澍覆命了。
1932年6月29日晚上,天色十分黑暗,龔澍帶著十幾個手下出現在了韶山。龔澍手裡拿著繪製的草圖,走到一處墳墓前面,命令道:“就是這,挖,快挖!”按照龔澍的命令,特務們七手八腳掄起鋤頭砸倒墓碑,然後挖開墳頂,刨出棺材裡的屍骨。
在這一過程中,龔澍嫌棄手下人幹活慢,甚至還自己動起了手。在辦完事情之後,龔澍用酒精瓶裝了一點刨出來的屍骨,帶回到長沙向何鍵邀功請賞去了!何鍵得到訊息之後,對龔澍大加稱讚,而且還賞給龔澍鉅額銀元。
然而,何鍵和龔澍根本沒有想到,手下特務繪製的草圖是錯的,他們偷挖的並不是毛主席家的祖墳。這是怎麼回事呢?原來,那兩名特務偽裝成貨郎來到韶山,很快引起了當地村民的注意。村民們為保護毛氏祖墳,故意將兩名特務引到當地土豪劣紳毛俊賢家的祖墳旁邊,並哄騙兩名特務說:“就是這裡!”
兩名特務信以為真,他們為了交差,就繪製了一張草圖,離開了韶山。待兩名特務離開之後,村民們為了萬無一失,決定把毛氏祖墳隱藏起來,他們不僅平掉了墓上土堆,還在上面和周圍植上了草皮。這樣一來,毛氏祖墳就被妥善保護了下來,避免了毛氏祖墳遭到偷挖。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1950年4月14日,一場公審大會正在湖南長沙舉行。人民群眾滿懷憤怒地站在臺下,對被押在臺上的龔澍破口大罵。最終,作惡多端的龔澍,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在人民群眾的唾罵聲中,正義的槍聲響起,殺害郭亮烈士、偷挖毛主席祖墳的兇手龔澍,身子一歪倒在了血泊之中,結束了其可恥罪惡的一生。
後來,毛氏祖墳得到了當地政府和人民群眾的保護,並得到了修繕。1959年6月,毛主席回到闊別三十餘年的故鄉韶山,他站在父母的合葬墓前,獻上松枝、野花紮成的花圈,默默地鞠躬。當時,隨行的湖南省公安廳長李強,向毛主席說起了當年國民黨特務偷挖毛氏祖墳之事,毛主席聽了之後坦然笑道:“敵人真是荒唐愚蠢啊!”
這裡,我們多說一下李樹貴同志,他後來一直在湖南工作,曾經擔任過湖南省公安廳內保處長、邵陽市委副書記等職務,於2012年因病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