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加班很晚,本想車上小睡一會,無意中打開了師傅的話匣子,一路半醒半睡中聽師傅說他的故事。也許是傅過地太孤獨,也許是師傅的生活太過沉重,師傅需要一個聽眾來訴說他的痛苦。
師傅剛從老家參加表弟的葬禮回北京,整個人很憂鬱,讓人感覺人生的沉重,表弟一家活地不容易。
師傅的外公沒兒子,老媽三朵金花,大姨成了一家主心骨,表弟是大姨的小兒子。大姨家離師傅縣城十幾公里的鄉下,哪裡有師傅人生最美好的記憶。師傅小時候一放假就在大姨家混,大姨寵著師傅,有好吃的總給師傅,師傅有時覺得大姨比他媽還好。八十年代的農村很純樸,也很美,小河村邊流過。師傅跟表兄弟下河抓魚,上樹掏鳥窩,和同村的孩子打架,師傅童年過的美,大姨一家過地很幸福。
但近年來師傅大姨家卻連遭厄運,大姨家四個孩子,都四五十歲就走了,師傅懷疑大姨家被詛咒過。老大五十多高血壓去世、老二車禍去世,才四十二、老三中風,在床上躺了一年走的、最小表弟這次肝癌也去了。表弟小師傅兩歲,癌症掙扎半年,走時騷骨嶙峋,受罪啊。表兄弟的陸續早逝,給師傅很大打擊。最小的表弟一走,大姨流乾了最後一滴淚水,師傅斷最美好的記憶,師傅的世界再沒色彩。
師傅其實是個膽大的人,生老病死也見不少。小的時候爺爺去世,停在師傅的房間裡,師傅和哥哥照樣在房間裡睡覺。後來師傅的哥們去世,師傅也不害怕。一天早上哥們的弟弟給師傅電話,說他哥車禍去世了。師傅剛開始還以為哥們弟弟開玩笑,前一晚師傅還和哥們吃飯打牌,咋過一夜人就沒了。可哥們就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師傅叫他不應,師傅接受不了。師傅和哥們關係好,師傅給哥們守了一夜,陪了一夜,說了一夜。
師傅說前二十年決定了一個人的一生,最好最貼心的朋友是發小,最喜歡吃的東西是家鄉菜,最美好的時光是和鐵哥們一起high。這幾年師傅熟悉的人陸續離世,師傅害怕死了。師傅害怕的不是死,而是孤獨,這個世界沒有幾個他還可以說貼心話的人。等所有熟悉的人都走了,師傅說他就差不多了。
師傅的感覺年輕的人沒法理解,看看島國的無緣死,還真是這個理。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如果沒人關心你,也沒有你想關心的人,確實可怕,哪怕你年輕再風光。當年張愛玲在洛杉磯公寓裡去世,一週後才被警察發現,死時的她何等淒涼。
人要為自己活著,也是為別人活著;這樣才生有所依,死有所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