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臘月,天氣非常寒冷。
冬日裡的陽光,雖然普照大地,但在寒風的吹拂下,讓我感不到一絲的暖意。
臘月廿三,北方的農曆小年。天剛矇矇亮,母親就把我叫了起來:
“娃兒!快起床,吃過早飯,你和‘李姐’(鄰居一個老婆婆,由於大饑荒,討飯而來,沒人知道她的真名)一起去街上買低價糧(統銷糧)。”
我揉揉朦朦的雙眼,有點不太情願的說:“ 還早著呢?”畢竟熱乎乎地被窩,太誘惑人了。
到現在,我也不明白,讓十多歲的我去買糧,就是三五十斤,我也擔不得,畢竟我們村與街上糧所有三四公里呢!
母親說:“ 趁天氣晴好,若買回來,淘淘還能再磨點面,過年時不作難。”
吃過早飯,母親為我準備了一個化肥袋,我和李姐前去買糧。
由於我還小,母親不放心,糧本、糧票讓李姐帶著。當我們來到糧站時,卻被工作人員告知: 低價糧已售完,只能等到節後。高價糧我們又買不起,只好無奈的離開。
李姐這個人,有點話不值錢,逢人就說話,屬於自來熟。因而她把村上的一個叫青青的姑娘,介紹給了街上一個叫永春的男孩。因為她給永春的父親比較熟,主動為人家介紹媳婦,而且還情願借給人家錢。
她這個人,若給你對言發,能把褲子脫給你穿。因而她會把自己的錢交給你,讓你給她存放,若需要花錢儘管用。我高度懷疑,她一輩子失迷了很多錢。
於是臨近中午時,她把我領到了青青的家。在青青家吃了午飯,現在的我依稀記得,炒了四盤小菜,本來就不大的白麵饅頭,一分為二的切開,也許便於加熱。稀飯里加了一點大米,看不出門眼高低的我,叫坐就坐,叫吃就吃。也許是飯菜不夠多的緣故,只有青青陪著我們吃。
午飯後,也沒久停,我們便離開了。走在大街上,包子、油條、雜燴湯的吆喝聲向徹耳中,一股股香味撲鼻而來。
我產生了疑問,街上這麼多賣飯的,為什麼要去人家,家裡吃?人家可是全買的,根本沒地。我給人家可是不親不近呀!
下午兩點多,我們沒有原路返回,而是選擇街上到村莊的直線距離。雖然渡河、翻崗、越嶺,但我們卻不怕荊刺,走了一條几乎沒人走的路。
一路上,鞭炮聲如雷貫耳,北方的小年,已拉開了序幕......
到家後,母親並沒有感到意外,完全在她的預料之中。臨近年關,低價糧肯定供不上,再加上也不認識人。只是李姐說去了,讓我跟她一起去看看。
也只好等過了年,再去買。畢竟春日裡,一個青黃不接的季節,尤其是口糧短缺的日子,是那樣的特別漫長......
在那個口糧短缺的年代裡,雖然大人們常常吃不飽,但父母從沒讓我品嚐過飢餓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