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魷魚遊戲》的爆紅不僅止住了Netflix使用者流失的危機,也讓韓國老遊戲再度走進大眾視野。韓國本土受《魷魚遊戲》影響最大,幾檔熱門韓綜順應時勢開始懷舊。韓國Kakao Tv更宣佈將製作一檔名為《男女生存:分裂的世界》的生存類節目,賽程10天,勝者可帶走1億韓元獎金。
國人同樣被“魷魚熱”所捕獲,北上廣深等多個城市均出現售賣椪糖的線下店鋪,且店家不忘標上“《魷魚遊戲》同款”的字樣。部分密室逃脫專案經營者則表示,將會借鑑劇中玩法,進行店鋪玩法升級。
簡單的遊戲規則搭配殘酷的生存模式,《魷魚遊戲》與生存綜藝確有不少相通之處。但在國綜圈內,生存綜藝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火過,且沉寂已久。生存綜藝,尚能飯否?
生存綜藝,生存不易
生存綜藝上一次引發廣泛討論,還要追溯到李彥宏跟著貝爺去旅行那一年。
大概是名字不吉利,生存綜藝在國內還真是一直處於“生存模式”。國綜剛起步階段,綜藝品類劃分不那麼細,類似《智勇大沖關》式的素人衝關拿獎金節目,也一度被劃為生存綜藝。
2000年5月底,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推出以《魯濱遜漂流記》為靈感來源的生存綜藝《倖存者》,參與者被送到無人島上,靠自己的雙手與智慧參與競賽,堅持到最後的人將獲得百萬美金大獎。
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倖存者》播出後大獲成功,模式隨之出海,並且深刻影響了千禧年前後的國綜們。
廣東電視臺先行一步,推出《生存大挑戰》。隨後,浙江衛視的《奪寶奇兵》,中央電視臺的《金蘋果》,貴州電視臺的《峽谷生存營》和四川的《走進香格里拉》輪番登場。
《生存大挑戰》應該算是國內第一檔真正意義上的生存真人秀。節目共有六期,分為“穿越中國陸路邊境” “重走長征路” “巾幗闖天關”,“大漠西行” “新疆神秘大地”“北極圈極限生存大挑戰”六個主題,參與者則是從上千位報名者中選出、又經過野外生存訓練的素人們。
《生存大挑戰》
最早這批生存類國綜堪稱硬核,挑戰地點也多為未開發地區。只是對於當時的觀眾而言,這種無臺本、無干預、以普通人為主角的節目過於超前。市場反饋不如預期,這類花錢不討好的節目也就從市場逐漸消失。
生存綜藝在國內的第二次爆發,則得益於“貝爺”的輸血。彼時,社交平臺上流傳著大量關於這個平頭男人在各類極端環境下求生的傳奇故事,貝爾成為國人心中“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
2015年,東方衛視製作了《跟著貝爾去冒險》。節目一改貝爾過去獨來獨往穿梭絕境的風格,從單兵作戰變為團體戰。貝爾帶著一眾中國明星名人,前往野外來一場“體驗式”探險。
節目噱頭雖足,但實際口碑一般。貝爾化身導遊拖著一堆明星,做事難免束手束腳,喪失了單人紀錄片那種“極限感”。而明星嘉賓上天入地吃蟲子一通忙活,卻稍有點不配合情緒就被觀眾痛罵“做作嬌氣”,也很打擊積極性。
被“貝爾熱”催生的那批“叢林生存綜藝”,很快就因製作經費、明星嘉賓等多方面問題再度從市場消失。
當然,生存綜藝的看點,不僅是人與自然的搏鬥,人與人的鬥智鬥勇,乃至在競爭過程中流露出的人性弱點,同樣是這類節目的看點。海外的《老大哥》《倖存者》都是人性修羅場,也很讓觀眾上癮。
國內倒是出現過一檔名為《我們15個》的真人生存節目,15位背景迥異的陌生人在荒蕪的平頂之上共同生活一年。但節目不僅沒掀起多少水花,反遭質疑甚至停播。
此後,綜藝市場便被戀綜、音綜、選秀制霸,生存綜藝黯然謝幕。
價效比低,本土化難
問答節目、觀察類真人秀、競技音綜等都源於海外模式,在經過本土化改造後,逐漸在國內市場發展為大品類,並不斷有微創新模式誕生,為什麼生存綜藝這麼不中用?
投入與回報不成正本,是不少綜藝團隊對該型別敬而遠之的原因。那些上天入地的極限生存內容背後,有著巨大的工作量及人員成本。
而且,就算有全程跟拍護航、醫務工作者隨時待命,生存綜藝尤其是野外求生類節目仍有很強的不確定性。尤其是高以翔事件後,戶外節目拍攝都變成需要慎之又慎的事情,願意碰生存綜藝的團隊就更少了。
另一個阻礙生存綜藝在國內發展的,則是本土化改造問題。
生存綜藝大體可以分為這幾類:以《荒野求生》為代表的個人節目,內容硬核,且有一定科普意義;以《金炳萬的叢林法則》為代表的明星探險節目,展示明星的另一面;以及《倖存者》這類素人荒島求生爭獎金,與天鬥亦與人鬥。
《荒野求生》在國內掀起過討論熱潮,貝爺最炙手可熱的時候,就連李彥宏都要來蹭熱度。但短影片直接革了這類節目的命。
《荒野求生》類節目吸引觀眾的,不是整個節目的流程安排起承轉合,而是貝爺徒手爬峭壁、生吃蟲蟊等片段。觀眾老爺可以通過幾十秒的短影片收穫爽點,又何必把整個節目看完。
加之短影片上的民間奇人太多了。過去讓人驚呼“還能這樣”的野外求生技巧,如今在短影片那都不叫事兒。
明星探險節目,本意是透過明星引流,同時節目又能挖掘出明星的另一面。但在國內,大多數明星探險節目最後都變成了整蠱明星。比如浙江衛視《瘋狂的叢林》,定位為國內最爆笑的時刻、最刺激的懲罰、最久違的快樂。
快樂倒是沒感受到,全程就是看明星如何受苦。看明星被電擊、掉蛇窩這些懲罰真不能讓硬糖君覺得有趣,反倒覺得節目組這樣折騰人實在沒必要。
主打田園牧歌生活的慢綜藝,很快取代了這類以叢林探險體驗+整蠱懲罰的明星生存節目。同樣是給觀眾展現自己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明星幹嘛選擇最狼狽的方式呢?
至於素人競技類生存綜藝,則涉及到人性陰暗面尺度如何把握的問題。
《我們15個》爭議不斷,就是因為節目中人的負面情緒被放大,甚至成為節目吸引關注的手段。
一方面,過度放大負面情緒對參與者本身是一種傷害。而且觀眾雖然喜歡看人性修羅場,但全程都是修羅場也很容易讓人膩歪,甚至懷疑節目製作動機。
另一方面,我國文化使然,至少明面上不鼓勵尖銳的對抗與彼此算計,節目負能量過高,很容易引來批評甚至被叫停。
本土化改造不順利,節目投入回報不成正比,自2015年曇花一現後,生存綜藝幾乎被市場忘了。
魷魚遊戲,帶來轉機?
其實生存綜藝不止在中國表現不佳,韓國人民對其的興趣也很有限。2018年左右,韓國曾經出現過《伽利略:甦醒的宇宙》《那是哪裡》《初次遇見的世界》等生存綜藝,均未形成較大影響。2011年首播的韓國老牌生存綜藝《金炳萬的叢林法則》,也因疫情等原因,宣佈暫時停播。
要說還是歐美人民對生存綜藝愛得深沉。偏野外生存的《倖存者》一播就是二十多年,且一直好評如潮;偏人性實驗的《老大哥》,亦是美國人民必不可少的消遣;甚至戀綜都要加點生存元素,增強可看性。
生存綜藝在東亞與歐美的冰火兩重天,與不同國家地區的文化背景有著直接關係。受儒家思想影響頗深的東亞人民,面對赤裸裸的人性修羅場,總歸有點心理不適。不過《魷魚遊戲》在亞洲的火爆,或許能給生存綜藝提供點新思路。
誠如前文所說,生存綜藝極易被短影片分流觀眾。因此,如今生存綜藝的重點也該從“科普探險”,轉移到“劇集式敘事”,靠節目邏輯上的前後呼應,對抗碎片化傳播。
所謂“劇集式敘事”,其實就是在真人秀環節多做文章。以往國綜的生存真人秀,多將鏡頭對準“此刻”,記錄參與者在極端環境下的種種行為,而忽略了“過去”。
美國真人秀《Castaways》就是個有故事線與人物弧光的好例子。同樣是孤島求生的競爭法則,節目在記錄參與者島上生活的同時,也講述了這些參與者過去的故事。
體重高達幾百斤的進食上癮者、受困於種族偏見與戰爭PTSD的退伍軍人、為家族放棄夢想的繼承者,觀眾的關注點也從單純地“看誰活到最後”,變成了“看個人的成長”。有了這條貫穿始終的故事線,觀眾才會對節目本身產生興趣並持續關注。
其次,《魷魚遊戲》的火爆證明了,對於生存類內容,規則越簡單才越能吸引人看下去。
在2015年-2016年國內生存綜藝小爆發時期,平臺衛視你超我趕,節目規則也變得極其繁瑣,製作組為了想出新花樣絞盡腦汁。
然而複雜的規則讓節目變得更好看了嗎?並沒有。反倒加大了觀眾及嘉賓的理解門檻。《魷魚遊戲》中的幾個遊戲,是韓國人從小玩到大的童年回憶,既容易理解也很有代入感。
不止是《魷魚遊戲》,至今活躍在電視螢幕上的各類大闖關節目也是如此。作為這類節目的忠實愛好者,硬糖君可以負責地說,大部分體力闖關節目從開播至今,除了裝置升級以外,節目規則沒有任何變化。然而就是因為簡單,才更有強烈的綜藝效果。
想必在《魷魚遊戲》的啟發下,未來韓綜及國綜市場,又會迎來一波生存綜藝熱潮。至於成色幾何,不妨到時候再做討論。
當然啦,如果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真的搞一部全員修羅場、明爭暗鬥相互陷害的生存人性節目,想必討論度及播放量都會很不錯。有時候兄友弟恭、姐妹情深看多了,還真懷念“花學”盛況呢。
文章來源:娛樂硬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