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牛生了好爐子、烤了火堆,送走了醫生後,張軍倒頭就大睡起來。
寒冬半夜的門甚是難叫,深長的莊子,嚴嚴實實地裹著,一個個喚不起來美夢的傢伙。張軍一邊急忙地敲過一家又換一家,不時嘴裡氣憤的冒出“日他媽的,一個個咋都睡的跟豬一樣”。這邊媳婦周雪平也一次又一次地,撥打著醫生的電話;還好,人沒叫到,醫生終於拿起了電話,含含糊糊地應到“大半夜的誰家牛又咋了,我剛從外面回來!眯了還不到一個小時呢…”剛回到家的張軍搶過電話說“老李,是我啊!實在是沒法子了,你抓緊時間,趕忙過來,牛快要生了!”
掛了電話後,周雪平叫醒了兩個孩子,安排了老大去燒熱水,老二弄一堆柴火放到牛棚旁;揉著惺忪地睡眼,兩個孩子還一臉茫然,不情願地又倒頭躺在了床上。頓時,周雪平聲音大了起來,給你們兩5分鐘時間,穿好了趕緊去!
張軍家的牛棚是後期改造的,15個平方大小的牛棚栓了四頭牛;他給牛棚裝了一個燈,用水泥做了兩個大牛槽,將四頭牛兩兩對分,然後在兩個牛槽上,又用木頭框訂四個隔木。這樣四頭牛在飲食時,就不會發生搶食;而且各有各的休息空間,也避免了牛之間的衝突。
隨即張軍拿起了鞭子,吆喝到“起來、趕緊起來”,順道在空中鞭鳴了兩下。嘴裡不時蠕動的四頭牛慢吞吞蹬地站起了後腳,碩大的屁股幾乎要捱到了後面的牆壁,左右甩了甩尾巴後,蹬地站起了前腳,哞、哞地叫了兩聲並動了幾下耳朵,抖了抖身子。這才扭頭看向了張軍。為了騰出更大的地方,張軍將裡面兩個牛栓近了些,將快要臨產的牛調到了最外邊。
彼時,呼啦、呼啦、哧、撲嗒、哧、撲嗒,風箱聲傳到了周雪平耳朵裡,便喊到,水添多點,燒開後灌倒水壺裡。一堆木柴也放到了牛棚外,老二跑去了廚房,向姐說了聲,姐我來幫你。
周雪平洗了茶杯,拾了點心、鍋巴、瓜子、花生,放在房間裡的飯桌上。心裡唸叨著,待會能生個母仔就好了,蓋房的工錢就能結一大半了,算上來年秋後,也就差不多了。
東西備好後,叫兩個孩子躺在床上眯一會,一會叫你們兩也跟著拉繩子!老大老二這會完全活泛了起來,看到媽媽走出房門後,便伸手向桌子上的吃食。
張軍放置了繩子後,點起了金絲猴香菸,雲煙霧繞起來,“就知道抽菸,你找那個小爐子了麼?”周雪平說到。找啥找啊,每次都是送沙發(公牛仔)的種!費那勁幹啥。“呸、呸、呸,能不能說點吉利話,麻利地,快去。”
還沒等找到小爐子,就聽到媳婦大聲喊:快點,張軍兩三個健步便到了跟前,急忙套了繩索,扣在己經出來的牛腳上。兩個孩子聽聞也興奮地跑了出來,周雪平安排了張軍在前、女兒其後、跟著是自己、最後是兒子。一、二、三、拉!一、二、三、拉!一家四口異口同聲地喊著,剛拉了兩下,老二坐了個屁股堆,又急忙起來,拽拉起了繩子。拉了幾下沒見動靜,張軍趕緊把栓牛頭把繩索解了開來,喝聲換方向朝過道拉!
屆時,牛醫生推門聞聲跑了近來,放下藥包,撿拉起了繩子。來、一、二、三、拉!注意繩子壓低、身子下沉,一、二、三、拉!…………
聽見牛哞…哞長舒一聲,牛仔整個身子順勢拽拉了出來,張軍大口喘著氣看了看媳婦、看了看孩子、後扔下了繩子跟牛醫生握了握手,說“還好您及時趕來啊,要不然還真不知道咋辦啊!”說罷,兩個孩子看了看被勒紅的手掌,趕緊搓揉了起來;媳婦一個跨步,著急地,抬了還沾滿著液體的牛仔的腿腳,探進頭看了看,隨即一個轉身、開心地叫到,母的、是母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兩個孩子不解地也跟著歡鬧了起來。張軍向著牛醫生,說了聲,不容易啊!總算來了個沒帶把的,忙完了咋們開瓶好酒,好好喝喝!牛醫生也應和道:“少了把、多了幾千塊呢啊”便開始幹活了。
安頓好了老牛,並生了爐子;給牛仔鋪了厚厚一層麥秸稈,用麩子抹乾了身子,烤起了火堆。兩個孩子躺在床上都睡著了,張軍喊到雪平,給牛醫生炒兩個菜,喝點酒,暖暖身子!醫生抬手一看三點一刻,不了不了,回去還能補一覺,便匆匆到了別。張軍送到門口說:那您路上注意安全,咋們改天,去吃羊肉泡。
回過頭,張軍倒床就打鼾聲響了起來!周雪平,正開心著卻看到孩子跟老漢都橫七斜八地睡著了。她給自己倒了點熱水,吃了幾塊鍋巴,一想到生了個母仔,就站起來在房間裡踱步,一會掐起指頭、一會搖頭微笑……
睡著睡著,張軍打了個冷戰,發現沒蓋被褥,起身去拉,發現雪平嘀咕著啥!“咋還沒睡啊,都幾點了,趕緊把燈關了睡覺!”倒頭又是鼾聲四起!雪平,抬頭一看錶,媽呀!都凌晨四點了,睡吧,趕緊睡吧!便收了本子,關了燈,鑽進了冰涼卻毫無感覺到冷的被窩。
躺進被窩後,張了張口,閉上眼睛,可是怎麼也睡不著,左躺躺不行,右躺躺還是不行,用腳踹幾下張軍,卻跟死豬似的,根本踹不動。便瞪大了眼睛,說:“不行,太興奮了,喝片安眠藥吧”。呼嚕一口水,送下了安眠藥,便擠上眼睛,感受睡意的來臨。可是,還是睡不著,這藥效也太慢了吧,又呼嚕一口水送下了一片。不一會兒,又坐了起來,謾罵道:“什麼破藥嘛!整天看電視說,晚上一片睡得香!這周公死哪去了?這深更半夜地也不知道讓我趕緊睡會!”說著,又呼嚕一口水送下了一片,躺進了被窩,這次還沒等開口說話,雪平打鼾聲便也響了起來。
六點多,張軍如常起床,餵了牛,擠完奶,看了看牛仔,便燒水吃起了饅頭;七點半叫醒了兩個孩子,洗漱完去上學。他覺得昨晚睡得太晚了,沒有叫雪平,自己打掃完門前門後,出去溜達了。
在村子裡喝了會茶水,別人家都開飯了,才返回,在路上嘀咕著這婆娘,太能睡了,平時這個點不等我回來,都會來尋我回家吃飯的麼,回去一定要說說她。
推開房門,發現媳婦還睡著,就大聲嚷了兩句,結果完全沒有回應。又大聲嚷了兩句,還是沒有回應,張軍急了,上前去看發現床頭,剛拆開的安眠藥,三粒空格!呀,這瓜婆娘!便急忙喊叫雪平、雪平,伸手在臉上扇了幾巴掌、後又搖晃著身子、雪平啊!哎呀……我的媽呀!
嗯?一個輕聲從嘴角傳了出來,張軍急忙拍了拍腦袋,這才眯眯麻麻地努力地睜開了眼,付了句:咋了,這是!喊什麼喊,吵死我了!睡個覺都不安分。此時,一串碎步聲密了起來,屋子頓時站滿了人,大傢伙喘著氣、驚疑地問道:“咋了,聽你哭喊雪平,沒出啥事吧!”
一屋子人,望向了張軍跟雪平,臉上掛了兩掌紅印的雪平看著張軍,張軍看著少了三粒的安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