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菜根譚》裡,有這樣一句話,說是“炎涼之態,富貴更甚於貧賤”。
什麼意思呢?就是說這個世態的炎涼,人情的冷暖,富貴人家和窮苦人家比起來,往往會有著更深刻的體會。
為什麼富貴人家,會有更深刻的體會?
其實說白了,還不是因為窮苦人家,能夠體會到的,只有“涼”和“冷”,根本就沒有機會,去體會“炎”和“暖”。而富貴人家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從富貴陡然而貧窮,這種瞬息間的冷熱交替,自然會讓人體會更深刻。
就像《紅樓夢》中的這首詩。
請君著眼護官符,
把筆悲傷說世途。
作者淚痕同我淚,
燕山仍舊竇公無。
相信大家一見“護官符”這三個字,就已經猜到了。這首詩說的是,賈雨村護送林黛玉到京之後,自己也捎帶著,攀上了賈府的高枝。後來在賈政的運作下,他不但很快謀了一個復職候缺,兩個月後更是補任了應天府知府。
難怪有一句老話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呢!
誰知他剛一上任,便遇到一件人命官司,卻是一個叫馮淵的人,因為與人爭買一個婢女,結果反被人家給打死了。
當時的賈雨村,初來乍到,還不明就裡。一見有這樁官司,正好用來豎立自己的官威,因此不由得勃然大怒,馬上就要發籤拿人,還準備頒下通緝令,全國各地抓拿行兇的人。豈料就在這時,發現有一個門子,在旁邊不停地使眼色。
賈雨村多聰明一個人,馬上就明白這案子有蹊蹺。
於是他便停下手,並隨即退了堂,單單留下了那個門子。沒曾想這個門子,和賈雨村還是老相識,他原是葫蘆廟裡的一個小沙彌。兩人既然是故人,闊別八九年後再相逢,門子自然盡心竭力,為賈雨村謀劃,並還給了他一張護官符,說是:
“連這個不知,怎能作得長遠!”
這話裡話外,明顯有教訓賈雨村的意思。要不說這個門子,真真是自尋死路。
話說回來,這張護官符上,寫的到底是什麼呢?卻原來是在應天府當地,最有權勢的四大家族,分別是: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
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
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
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這個“賈不假”,指的就是賈寶玉他們家,而“一個史”,指的就是史家,也就是賈母史太君的孃家。“金陵王”則是以王子騰為代表的王家,也是王夫人和王熙鳳的孃家。至於“豐年好大雪”,就是薛寶釵他們家,祖輩都是幹皇商的,而且薛姨媽跟王夫人,還是親姐妹。
這四大家族,單拎出來,任何一家都貴不可言。現在再透過彼此聯姻,把四家栓在一起,成了一根弦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不就是權勢熏天嘛!
然而這又有什麼卵用?
這首詩的第二句,“把筆悲傷說世途”,就是說作者手拿著筆,想記述這些事的時候,卻滿心的悲傷。為什麼滿心悲傷?還不是因為那麼顯赫的家世,終究還是免不了敗落。
為此,還把五代時候的竇燕山,也給搬了出來。
竇燕山何許人也?就是竇禹鈞,當過後周的戶部郎中,因為住在燕山一帶,家裡廣有良田,人們就稱他為竇燕山。據說他很擅長教育子女,《三字經》裡的“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說的就是他。另外他還向後周朝廷,舉薦了很多“四方賢士”。
其實他這麼做,無非是為了強化竇家的勢力,鞏固竇家的地位。
然而結果呢?燕山依舊是燕山,可竇家在哪兒呢?
說到底,還不是白費心力。
至此,就讓我們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人活這一輩子,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是名利嗎?是富貴嗎?是權勢嗎?
我個人倒是覺得,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實際上這些加起來,也比不上內心裡的,那一片寧靜和祥和。畢竟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切的物質條件,作用都只不過是,用來供養我們的身心。可是我們的身心,卻不應該糾結在,這些物質的供養裡。
要不然我們人類,跟那些動物比起來,又有什麼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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