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山西高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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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黨員講黨史
老軍人講軍史
老幹警講院史
今天,《百年百場》融媒體報道團隊走近山西省高階人民法院原刑一庭庭長、幹部業餘法律大學副校長秦連陞,一位光榮在黨74年、參加過解放戰爭、抗美援朝、八二三炮戰的老兵,聽老人家回憶穿越槍林彈雨的崢嶸歲月,聽老人家口述在黨言黨、在黨愛黨的光輝歷史,聽老人家說說心裡話......
秦連陞,1926年12月出生於長治縣,1947年3月入黨。1946年9月至1951年2月,歷任太行縱隊戰士、十一軍九二團某班班長、指導員、副政委;1951年2月至1953年3月,十二軍九二團某營指導員、教導員;1953年4月至1964年11月,歷任解放軍第五幹校學員、二十八軍某營教導員、團主任、政委;1964年12月至1973年3月,山西省檢察院檢察員、副處長、內蒙錫盟人保部副部長;1973年4月至1988年,先後任運城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主持工作)、山西省高階人民法院刑一庭庭長、幹部業餘法律大學副校長,1988年離休。
穿越戰爭的硝煙
95歲老兵口述親身經歷
口述人:秦連陞
舅舅把我送到部隊,玉茭稈長到一膝蓋高時我入伍了
我叫秦連陞,山西長治市長治縣(今上黨區)人,我們那個村還是個大村,叫八義鎮,距離縣城30公里左右。抗日戰爭時期我在村裡,是一個進步青年,日本人的警衛隊住在縣城裡,不定期出來掃蕩一番,晚上躲回縣城的炮樓裡。太行老區是抗日革命根據地,我們村屬於游擊區,八路軍有個連駐在村裡,晚上八路軍的地下工作者常常開會。我舅舅是村裡的武委會主任,帶領我走上革命道路。
1945年8月日軍投降後,大概是1946年五六月份,地裡的玉茭稈長得一膝蓋高時,舅舅把我交給村裡的八路軍,連長帶著我們到長治參加了集訓,等大部隊打完武安戰役回來補充人員時,我就成了一名真正的兵。
到了部隊,我被補充到特務連的警務排,任務是給團首長站崗、保衛、警衛。我負責警衛的團首長原來是左權縣武功隊的大隊長,部隊擴編成團後任團長。我所在部隊是劉鄧部隊129師,晉冀魯豫野戰軍第三縱隊的一個連,後來這個連和縣大隊整編成一個團,一般簡稱太行三縱隊七旅二十團。
1947年二三月份,我就光榮地入黨了。入黨介紹人是我的班長和副班長。我那會兒是新兵,從抗日革命根據地來,算是骨幹。我入黨的時候是班裡的小組長,下面有兩個兵是上黨戰役時俘虜過來的。
21歲跟隨劉鄧大軍南下,大小戰鬥中都衝鋒在前
我一直是一名步兵,始終靠著徒步前進。那會兒20來歲,身體好,大小戰鬥都參加,一有戰鬥就帶頭衝鋒,從來沒有生病住院,也從來沒有掉過隊。
1946年11月,國民黨急於打通平漢鐵路和隴海鐵路敲開華北的大門,我跟著部隊在平漢鐵路、隴海鐵路一帶多次參加戰鬥,主要任務是把鐵路、公路弄斷,讓他三個月甚至半年進不了解放區。大約是1947年7月,第三次在隴海線上的魯西南全殲66師後就沒有回平漢鐵路,部隊在劉伯承、鄧小平指揮下直接南下,千里挺進安徽大別山。出擊中原、挺進大別山是毛澤東和中央軍委做出的重大決策,向國民黨統治地區大別山實施進攻的戰略性行動,是解放戰爭從戰略防禦到戰略進攻的一個歷史性轉折,也揭開了全國性戰略進攻的序幕。
(網路圖片資料:挺進大別山)
到大別山時,我任四班班長,部隊在淮海戰役之後渡的江。渡江以後那個仗就好打了,仗不好打的主要還是淮海戰役,打得時間長,很艱苦。
1948年11月,我們回到進入大別山時所在的團參加淮海戰役,採取堅決圍困、穩步攻擊、攻佔一村、鞏固一村、逐個殲滅的戰法;同時進行大規模近迫作業,逐漸構成完整的進攻陣地。從12月6日開始,全線發起攻擊。第3縱隊在司令員陳錫聯、政治委員彭濤指揮下,攻殲雙堆集西北第10、第85軍各一部。人民解放軍經過66天激戰終於取得了淮海戰役的勝利。
1949年渡江後我所在的部隊一直打到福建附近,按照黨中央的指示,三野進福建,二野去大西南解放雲貴川。在解放重慶、成都時我擔任九連指導員,印象最深的是兩場戰鬥。一次是打成都雙流鎮的機場,按照部署九連從東門、二連從北門進攻。戰鬥開始後二連沒有攻進去,有傷亡,這時後面的部隊因帶著重機槍、二八炮等輜重行進緩慢掉隊了。
團裡決定撤退,另行組織進攻。那時戰士們都是靠步行,當通訊兵跑步來到九連傳達團部命令時,這邊機場的敵人已經繳械投降。當時,連長、副連長和我、還有一排的一個班、二排的幾個人,加起來大約20來人,聽到衝鋒號一響就從東面往進攻,機場裡胡宗南的部隊大約五六千人剛剛抵達,還沒有來得及防禦就看見我們打進來了,我們邊打邊喊:“解放軍來了,快繳槍吧!”他們就說:“好。”我們只有20來個人,接受了五六千人的投降。我跟通訊兵說趕緊向營裡、團裡報告吧,敵人都繳械投降了。
另外一次是剛入川時,我帶著2班、3班的機槍組約十來個人去解放石門,走過浮橋時遇到國民黨的一位連長,他的警衛員看到我們就喊“連長,解放軍來了,咱們快投降吧”。這次我們俘虜了一個團,大約2000人。
渡江之後我參加的這兩場仗打得比較輕鬆,使我真正明白了兵敗如山倒的意義。當時國民黨軍隊裡有很多新抓的兵心裡牴觸打仗,都願意做共產黨的老百姓;因為長期打仗,老兵們體力消耗很大,不願意打也打不動了;而根本原因是民心和士氣,民心在中國共產黨這邊,士氣在解放軍這邊。
抗美援朝,上甘嶺戰役中全營傷亡達90%以上
在大西南的兩次戰鬥表現突出,我受到部隊表揚。解放後跟著部隊參加地方建設,修成渝鐵路時給我們記了二等功,發了獎。鐵路修成還沒有等到通車,朝鮮戰爭就爆發了,我就又去抗美援朝了。
1949年3月,我所在的中原野戰軍第三縱隊7旅改稱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1軍31師,後11軍改編成海軍,1950年12月11軍31師調歸第12軍建制配合入朝,1951年3月參加抗美援朝,改稱中國人民志願軍第31師,我們師的特等功臣胡修道是志願軍12名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英雄之一。
抗美援朝第一、二、三次戰役沒有參加,我們打的是四次戰役和五次戰役。跟前面的幾次戰役比起來,我們入朝後的交通運輸已有好轉,可以供應上糧食和炒麵了。每次出發前一人背上20斤炒麵,夏天就著河裡的水,一把炒麵一碗水充飢。冬天就著山上的雪,一把炒麵一把雪就是飯。
第四、五次戰役回來守三八線,參加了金城防禦作戰和上甘嶺戰役。上甘嶺戰役打得十分艱苦,傷亡很大,31師是志願軍主要參戰部隊之一。
(網路圖片資料:上甘嶺戰役中,志願軍某部前線指揮所)
如今回憶起來,印象最深的苦就是坑道里面很小,一個坑道只能人擠著人隱蔽20來個人,美國兵和南朝鮮的兵佔領著地面,他們控制著上甘嶺的兩個小山頭,咱們的兵只能貓在坑道里勘察。憑藉著喀秋莎炮做掩護時給後方的部隊傳送資訊,炮響過後趕緊出來去坑道看一看有沒有活著的戰友,可是一露頭敵人的炮就又來了,所以王成喊“為了勝利向我開炮!”。一輪一輪炮戰後,山上的石頭都被打成粉末了,踩上去就像村裡原來的綿綿土。上甘嶺的苦就是這樣,不管後面再有多少部隊來也得要靠炮兵。戰鬥最殘酷的就是把人打完了再換防。
(網路圖片資料:堅守坑道的志願軍以頑強的毅力克服各種困難)
一個部隊在上面只能守三到四天,我們全營550多人守了4天,最後點名只剩下54人,一個連平均只留下十幾個人,我當時是營教導員,那個心疼呀......。很多戰友犧牲了、有的負傷了、被打殘廢了,我就想: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我要帶著隊伍報仇。
我在朝鮮戰場待了兩年多一點,直到1953年停戰以後才回來。在戰場上,每次都是黨員衝鋒在前。一個連一般是100多人,大約有20多位黨員,大家都是冒著槍林彈雨回來的。
八二三炮戰,大擔島上肉眼可見金門
抗美援朝回來後,我在解放軍第五幹校學習了二年,在學校時福建二十八軍徵兵要打臺灣、解放臺灣,到學校挑年輕的、有戰鬥力量的十幾個人,我報名參加了。
“你們知道有個金門吧?”1958年,我所在的部隊負責駐防大擔島守金門,我在守備部隊先後任營副教導員、教導員,一直是步兵,一直在前線。身邊有很多戰友為了這個戰爭的勝利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在大擔島也是有危險的,金門有炮兵。我們團裡的炮兵在後面20多里外佈防,一位連長回到指揮所拿望遠鏡觀察敵情時,恰好金門島有一排炮打過來,聽見炮聲他就趕快跑回工事裡臥倒,而那個炮就偏偏落到戰壕裡,他的一條腿被打斷,後來犧牲了。金門和大擔島離得太近了,肉眼都能看到,我時刻盼望著祖國統一。
(網路圖片資料:金門島地理位置)
我在島上守了二年多,後來部隊換防到莆田,負責修戰備指揮所。1961年,我在挖坑道時發現得了病,出汗時把白色汗衫都染成黃色了,在部隊醫院治療的,是黃疸性肝炎。住了三個多月醫院,身體一下恢復不過來,不能回部隊了,組織派我在二十八軍留守處當團政委。又過了將近兩年,黃疸性肝炎未能徹底痊癒,決定轉業。
1965年二三月份轉業到山西省人民檢察院,任二處(勞改處)副處長,大部分時間跟著農村工作組下鄉。在學習班期間被選拔到65軍“支左”工作組,在內蒙古錫盟人武部任副部長。
法官的終身責任:每一個案件都是人命關天
1973年左右,運城法院恢復了工作,我被調任運城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當時院長空缺,我實際上全面主持工作。那時運城中院有20多名幹警,內設刑庭、民庭、辦公室。案件以民事案件居多,刑事案件主要是文革中武鬥引發的。我代表運城中院給時任山西省副省長劉開基等領導彙報過工作,案件都得到了圓滿解決。
我調回省法院後任刑一庭庭長,主管死刑案件。當時省法院有刑一庭、刑二庭、民庭、經濟庭。刑一庭有十來個人,真正能辦好案子、靠得住的就是四五個人。時任省法院院長谷震文革前是省檢察院的檢察長,對我比較熟悉。談話時說:“讓你在刑庭工作,就是要你把好關,不錯殺一個人,錯殺一個人就是人命關天。”
我說:“我辦的案子我終身保證、終身負責,我辦的案子只要出了錯,請組織追究我的責任”。
我認為審判最重要的是證據,案件不論大小都要嚴格依照證據定罪量刑。正是因為堅持嚴格證據的原則,我當庭長的時候沒有發現一個錯案,判決書上有我的簽字,我不能辜負組織的信任。
我在刑庭工作到60歲退休。退休後因為在全國業餘法律大學山西分校任專職副校長,又幹了兩年,專心培養學生,直到1988年離休。
作為在黨70多年的老黨員,我的人生經驗是:做人做事要誠心誠意誠實,不要浮誇,不要追功,不要追求名利,現在年輕一代趕上了好時候,一定要好好珍惜,實實在在的工作,為黨工作。
我們的黨百年風華,越來越成熟了。我想對黨說:從入黨那一刻起我就是全心全意為黨、為人民付出,我什麼時候回憶到這一點心裡都是滿足的,我這一生遵守入黨誓言,沒有犯過錯誤,沒有做過對不起黨組織的事情。
強國必先強軍
軍強才能國安
讓我們向經歷過血與火淬鍊的老兵致敬
向保衛紅色江山
維護民族尊嚴的人民軍隊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