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對禾木心儀太久了,從知道她的名字到現在已經有20年了,20年前,一朋友從新疆回來,開啟相機,禾木的秋色震撼式入了我的腦袋。於是,這20年期間,在腦海中久久盤亙著,夢迴縈繞,揮之不去的,在秋天去一趟禾木的念想。期間,也去過新疆兩趟,由於季節不是秋天,只能放棄禾木。但是越是接近,越是放棄,心中的痛苦和思念會越深,甚如戀愛。
(禾木村全貌)
今年九月,一幫同事吆喝著去新疆進行療養,對去過二趟的新疆我,本來就毫無興趣,九月的新疆,南疆胡楊林不黃,壯觀的巴音布魯克因疫情無法確定能否進入,美麗的伊犁大草原已經枯黃色了,到那邊去看什麼呢?禾木,突然,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地名,如海濤般激盪我的心上,我突然振奮了,急迫參與新疆之行。
(白樺林)
而這次的新疆禾木之行,已經年近半百的我,真的如年輕人似的,談了一場戀愛,戀人便是禾木。我在她那裡痛苦、失望、失落、希望、幸福、成就……所有一切一切的戀愛體驗酸、甜、苦、辣都在心頭上湧起、褪落,反反覆覆,齧噬著心窩。
(夕陽下禾木)
去禾木那天清晨,天還沒亮,我們沒吃早餐就從克拉瑪依上車匆匆趕路。那天不知怎的,一上車,人就不舒服,在車上如坐針氈,坐立不安。車一晃一晃的,心也隨之一晃一晃的,基本不會暈車的我,在去禾木的路上得了疑似典型性暈車症,或許太過於激動,或許太過於興奮,或許太過於急切,或許是太過於疲憊……我無法搞清這其中的緣由。車窗外是準格爾盆地一片戈壁灘,到處是磕頭抽油機,間夾著幾片有點枯黃了草地,偶爾出現一茬一茬轉場的羊群、牛群,在朝陽的斜照下,引起車上同伴們的呼喊和不停拍照錄像。而對於在西北草原和戈壁上經歷無數次的我,這些東西本來就不能刺激我的腦神經了,更何況,我得了典型性的暈車症,而隨車上時間越長,心頭的不舒服感越是強烈。
(禾木的樹葉逐漸發黃)
中午,車到了衝忽爾的小鎮,同伴們高興地去用冷水魚宴,而我一進入蒙古包內,心口就如翻江倒海,連忙起身就出外,大口呼吸著外面新鮮空氣。我發現,原來衝忽爾這個小鎮十分美麗,彩色的外牆,路邊不時有色彩各異、鮮豔格桑花(大理菊)隨風招搖,頭頂上是湛藍天空,遠處阿爾泰山山彷彿是一個綠色為主,點綴著幾處黃色、紅色圖案的屏風,矗立在小鎮的邊上。我驚詫於異鄉邊域地有如此童話般的世界,要是身體無恙,可能我的相機中存在了很多衝忽爾的影像,可今天不行,心口氾濫著是蒙古包內魚腥味,我感覺眼前有一抹黑,口中吐出一些稀稀拉拉的水流,喉嚨乾地要冒煙,我的太陽穴已經突突地跳,針刺般的間續性疼痛在頭腦上敲擊,這時,我才知道,我好幾年不發作的偏頭痛又開始作了。
(禾木山上)
過了衝忽爾,車就完全進入山區,公路邊的草甸隨山勢起伏,青的還是青的,黃的已經開始枯焉了,在青黃一片之後,矗立著俏麗的還是綠色的白樺樹,大片綠色中間雜著的歐洲山楊,開始紅了,秋色只能呈現在那麼一大片青綠色白樺樹間的幾個黃色的或者紅色的小點,秋基本沒有波及山上,我坐在車裡,忍著的頭痛,在山路上顛簸中看著並末秋色的山野,開始失落了,一心向往的戀著的禾木,難道她只能用這種姿態對待我們嗎?痛苦中失望,失望中的痛苦,繼而是絕望的心態,我想,趕快到禾木吧,我想睡覺。
(傍晚的禾木1)
(傍晚的禾木2)
(傍晚的禾木3)
去禾木,還得換乘區間車,換乘間,同事見我身體不適,主動上來揹我包,這使我心裡升起一股暖流。導遊告訴我,靠車窗,可以領略好風景,當然,這是廢話,每個人都知道的道理。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車左右不時晃動中,增加我的偏頭的痛苦,但我知道,只要到目的地,我如果能美美睡一覺,約莫偏頭痛病情就會好轉。車隨著山路一直下坡,彎彎的山路也跟隨著景色的轉變,其實,你坐在隨便那個位置,總會有幸運的景色不時地呈現在你的眼前,你完全不必糾結與坐在那個位置或者角落。快到禾木時,山上陽光普照,山頂的白雪和雲霧也完美地呈現在乘客面前,我突然有點興奮了,我知道,隨著山區的深入,那裡的景緻又超出我現在的想象,或許秋色很濃了,或許會有彩虹,或許夕陽更美……我的希望又一次憧憬。
(夕照禾木河)
山中十里不同天,在禾木真真切切地演示了,本就好好的晴天,一到禾木下車,就陰沉了,這對我本來滿懷希望的,就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形,頭痛地更加厲害,我只能選擇一到賓館就矇頭大睡。
(夕照禾木1)
(夕照禾木2)
同伴們似乎都很興奮,去白樺林和觀景臺欣賞美麗之景,只有我在賓館中呼呼大睡,但是偏頭痛不是一下子可以隨我心願解決,我突然想起,我得頑強和堅強些,我該起來,先去領略下心中戀人的脾氣,不管她合不合我的脾氣和心願。於是乎,在同事走了以後,我就忍著頭痛艱難起床,拿出航拍器在禾木上空飛翔,我只想看個她的全貌,並不想驚擾她,在一陣前後俯拍後,我粗略地看到她端倪,她只是個在商業化世俗化運作下,還保留著一份純真的面貌,我討厭前面的,但我喜歡的她的純真一面。
(晨霧中的禾木1)
(晨霧中禾木2)
禾木的木楞房還是那麼的原始,除了村中大路是瀝青的柏油路有點現代化商業氣息,中間的阡陌還是那麼的原始土路,馬兒在土路上踏出的蹄影深深地印在眼裡和心上,周邊的白樺林,儘管秋色未濃,但是還是那麼的和諧地圍繞在小村周邊,俏立在山坡上。我可以把她當做商業世俗之地,但是原始的淳樸的風氣還是撲面而來。突然間,我剛才的失望消失殆盡,其實,我何必去追求她一定要我心中的完美樣子呢,她有她的原始和現代結合生活方式,她有她的桃源般獨世和五湖四海朋友到她那裡盡情的處世方法,喜歡她的,就不要驚擾她。我開始不失望了,我覺得應該好好去了解她。
(晨霧中禾木3)
(晨霧中禾木4)
(晨霧中禾木5)
(晨霧中禾木6)
我背起了相機,儘管偏頭痛還是在腦邊棒骨似地在太陽穴邊有節奏地敲打,我還是按著禾木的土路向觀景臺進發。到觀景臺需要路過禾木河,河水湍急地向下流流去,兩邊的白樺林,在夕陽的映照下,呈現了多彩的斑斕,紅的、黃的、綠的、青黃的……,在靜靜地品味中,我感覺到禾木的寧靜,如江南就小家碧玉地端莊平靜溫和.
(拴馬白樺樹)
此時,天色並不好,在上觀景臺期間,遇上先上的又下來的同事,他們勸我在這麼虛弱的身體情況下,還是讓我打道回府,但是我的犟脾氣還是把我帶到了觀景臺。突然發現,我的視野豁然開朗,我的胸懷豁然開闊,我的偏頭痛似乎隨著視野和胸懷的豁然,也跑得無影無蹤。西邊的天光逐漸明朗,斜斜的光照逆行打在發黃、發紅的樹梢,也打在部分木楞房上,有幾個木屋上已經是升騰起裊裊炊煙,禾木河在小村的轉角處,一個灣明晃夕色反射如一塊碧玉鑲嵌在村邊,好一派夕陽晚照村居圖,儘管沒有濃郁的秋色,儘管不是很完美,但是,我應該知足了。下山的路上,我碰到到了漫天的彩霞,我十分興奮,我預感,第二天一定是個好天氣,是一個拍禾木景色的好天氣。
(迷霧白樺林)
晚上,我們吃了點火鍋,喝了伊犁特曲和烏蘇啤酒,在下午美景和晚上美酒的刺激下,我的頭痛病似乎從腦中跑出去了。轉場就去吃夜宵,我仗著年齡最大,要求在座同伴們都喝酒,不管男的、女的,不管年長的,年小的,或許我喝醉了,在我的“威逼”下,情願的,不情願的都喝了酒。第二天,有人告訴我,前一天的晚上,我過分了,人家是看我的年長的面子喝酒的。我有點後悔了,真不該把自己的盡興強加在別人身上,我深深地譴責自己。還有更糟糕的是,那天晚上,由於酒多,竟然不知如何去拍星空,那晚禾木的星空是那麼清晰、那麼地漂亮,那七顆北斗星亮橙橙地眼前,而醉酒的我竟然無處入手。
(禾木河上的霧色)
第二天矇矇亮,我再一次上山,正如我預想,禾木出現了漫天大霧。清晨的禾木,溫度降到零下,我在結滿冰霜的棧道上步履蹣跚地上了觀景臺,雲霧升上了,東方太陽在雲霧中,在雪山背後慢慢露臉,金色光芒鋪在迷霧上,層層疊疊,如夢如幻,煞是迷人。我以為今天清晨可以拍到大片,不停地按下快門,我知道禾木的霧景是最具魅力的晨景,我有激動,我滿足,我幸福。可禾木的雲霧是那麼的調皮,倏忽上升,又倏忽下降,降到樹梢一出頭,木楞屋還沒出來,又倏忽上升,這一下一上的來了好幾次,儘管東方的太陽已經升得高高,我還始終沒見到禾木露出木楞房的面貌,我又一次失望了,只能選擇下山,我知道,我該回去了,我不可能無休止地糾纏在禾木,我要去接下去的旅行,我需要接下去的生活。
(禾木的木楞房)
在回去的路上,我還想這麼美麗的地方一定有美麗的傳說,但是我錯了,我找不到她的傳說。我只找到這樣傳說:禾木是圖瓦語,是“肥油”的意思。傳說在很久以前,有一位老獵人從別處來這裡打獵,他打著了一隻大哈熊,剝熊皮時發現哈熊後背上的肥油足有四、五指厚,圍觀的人都驚叫道“禾木!禾木!”於是,禾木的地名就這樣產生了。我覺得這傳說不像傳說,更談不上美麗。我看著車窗外漸行漸遠的禾木,刷到了同事的微信朋友圈寫著:喜歡你,只為那漫山遍野的山花爛漫,只為那滿地金黃的落葉隨風翻卷,只為那白樺樹相守到老的美好語言,忘記了愛恨情仇,不長也不短……突然明白,其實,心中的戀人不需要傳說,她永遠地留在她生活的地方,不用朝朝暮暮地思念,她需要她的安詳和寧靜。你可以抱怨,但不可以仇恨;可以悲傷,但不可以沮喪;可以高興,但不可以狂妄;可以失落,但不可以頹廢;可以思念,但不可以褻瀆;可以失望,但不可以消沉……愛情如此,生活如此,生命亦是如此。
(路途中看到的禾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