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貓坪原來是沒有熊貓的,不但沒有熊貓,連一枝竹也沒有,我想,熊貓可能也不願到這“食無竹”的地方來散步的吧。
但這確乎是個徒步的好地方。山不算高,海拔2000餘米,不會有高反;上山的路不算陡,但也是十餘度的斜坡;沒有梯步,只是自然的泥石小道;適合我這樣的“老年人”走路。
從停車坪到露營地是幾公里長的鄉村公路,路窄,陡峭,地面沒有硬化,下雨天有些路滑,遊客的車是不允許開上去的,只有當地拉執行李的車輛偶爾能見到那麼一二,我們就沿著這樣的道路往上慢慢的走。路邊是峭壁,霧很大,看不見有多深,但看得到遠處茂密的森林。空氣真的很“香甜”,不過,路也是真的很難走,不一會,就聽得到周邊的人“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我也是全身溼透,步履艱難,一步一步的往上捱,卻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才能到營地。一路上都有從上面下來的人,有牽著手一蹦一跳的情侶,有七、八十歲相互攙扶著的老人,也有三、五歲的孩童,老實說,沒有看到一個抱著、揹著下來的。遠遠地問一句,還有多遠哦,總是能聽到帶著笑聲的回答,快了,快了。真的是快了麼,再走了半天也沒見到盡頭,好一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鄉村公路到了營地就結束了,再往上走就只是一條條小路,或者是沒有路。營地在木柵欄圍著的一大片草地中,這已經是高原草甸的地盤了,草地的邊上長著低矮的灌木叢,中間安放著二、三十頂各種顏色的帳篷,木柵欄的入口處掛著一塊木牌,上書“雲森不知處”。沒有電,沒有手機訊號,沒有人煙,除了我們,這就是今晚露營的地方了。腳是一陣陣的脹痛,願今晚有個好夢,願明天的路雲淡風清。
這一夜卻無夢。白天的霧氣到了夜晚化作絲絲小雨,打在帳篷上,聽得到刷刷的聲音,有一種林中散步的味道,我是很難入夢了。想起了余光中的“聽聽那冷雨”,杏花、春雨、江南,六個字就寫出了家鄉的味道。我不是詩人,寫不出那樣的美文,但聽著這雨聲,心中卻突然冒出“秋緒、雲上”四個字來。唉,此情此景,本來是想看看璀璨的星空,壯麗的銀河,卻也只有聽聽那冷雨了。
清晨是在一陣嘈雜聲中到來的,看帳篷頂,已是一片晨光,雖然知道不大可能出太陽,但還是不情願地拉開了帳篷上的拉鍊向外望去,卻給了我別樣的驚喜。昨夜的霧氣已化作冷雨落下,遠處的群山已經可以一眼望見,雲霧在半山腰繚繞,金字塔般的山尖卻好像從仙境中冒出來,漂浮在雲霧中。在領隊的召喚聲中洗漱完,簡單地吃過早飯,就要繼續向山頂出發了。今天的徒步就基本無路了,先是在草甸中穿行,向上走,腳還是一如既往的痛,沒辦法,堅持。好不容易來到山上的又一塊平地,有一個小水淼,旁邊架著一個木頭做的,高高的蹺蹺板,可以邊蹺動邊360度旋轉,好多小朋友們已經在排隊玩耍了。在水淼旁的草旬上也安放著好幾頂帳篷,比我們昨晚露營的要大,住著也更舒服。在帳篷旁還準備了好多家事,看來是在這野餐過了。過去一問,果然是幾個驢友自行組織的野營團隊,光是自行把這些裝置背上來就夠讓我佩服的了。繼續向上走,穿過了一片小小的森林,是雪松,林間鋪滿了落下的松針,厚厚的,軟軟的,可惜看不到林間跳躍的松鼠,希望不是我們打擾了它們吧。林間偶爾還可以看到一朵朵的蘑菇,不知道是誰帶頭唱起了“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一起躺闆闆。躺闆闆,睡棺棺,然後一起埋山山。”,倒還真有些童趣了。穿過鬆林,有一段鋪在山涯邊的棧道可走,聽領隊說,這段棧道原是山下熊貓博物館的,遊人可以沿著棧道上山,但後來中途有一些棧道被泥石流沖斷了,這些留下的也無人管理,估計也是沒什麼遊人上來玩,就逐步荒廢了。不過也好,要不我們的徒步不是走在別人的景區裡去了嗎,估計還得交門票錢,這就少了很多樂趣了。棧道旁的山崖邊長著很多小野果,一種是紅紅的小果子,只有小米粒那麼大,透明的,一串串的,領隊說可以吃,我嚐了下,酸酸的,不好吃。還有一種黑色的叫樹葚的果子,味道就不錯了,也是一串串的,有點像桑葚,吃在口裡甜甜的。挨著山崖一路都是這種果子,幾個小朋友很喜歡,我們邊走邊吃,不由得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面。領隊綽號叫“野人”,面板是黑黑的,不知道是曬了多少太陽才得來了這身,也沒有急著催我們,只是默默地陪著,直到我們不好意思加快了腳步。
終點來了,終點到了,有一些小驚喜,也有些失望。驚喜的是向上爬的路總算走完了,剩下的就是原路返回往山下的路,總歸要好走得多了吧;失望的是,終點其實就是一棵有些奇怪的老樹,沒有什麼“天涯海角”的招牌,抬頭往上看,還是鬱鬱蔥蔥的森林,和繚繚繞繞的霧氣,離山頂還遠得很咧,這只不過是我們這次“入門”級徒步的終點。原路返回,再回過頭看看來時的路,其實也沒有那麼難走,唉,可惜人生卻沒有重走一遍的機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