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午夜時分,房間裡的燈光總是忽暗忽明,一股子冷風嗖嗖的吹進被窩裡,讓人不寒而慄,話說是炎熱的季節,卻總是感到心有不安,每當被噩夢驚醒,發現額頭上斗大的汗珠滴落在手上,她又開始做那個夢了,而且重複片段,越來越折磨的她不得安寧。
都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可是,恰恰是她確實做了一件天大的虧心事,她才會如此的焦躁不安,每天晚上出現在她夢境裡的那個一臉血的人,她思來想去,在她已經59歲的年紀開始去尋找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她一直以來的噩夢纏身根源。她沿著記憶中的樣子找到了四十二年前耒陽縣新生煤礦三工區。
當她來到此地的時候,發現一切物是人非,這裡的一切大變了模樣,她挨家挨戶的詢問當年的知情人,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事,但是都隻字不提,那件事到底有多難以啟齒,讓大家避而不談,她不停地追問,希望能追問出一點資訊出來,可是沒有人願意回答她。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有一個老阿姨自稱從小到大就在這裡生活,所以當年的那件事情她略知一二,由此得知當年的那個男人,被下獄關了11年,後來也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可是有人一直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他自己也從來沒有承認過犯罪,她聽著聽著,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她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
她的嘴裡一直在說“對不起,李叔叔。”她回憶起四十二年前的那個夏季晚上,她那個時候十七歲,懵懂無知的她喜歡和李家十歲的女孩在一起玩,每次到了回家的時候,她總是賴在李家不願離開,她覺得李家是一個幸福的家庭,她打心底裡喜歡這樣的家庭氛圍,因為她的父母常年不在自己身邊,她是那麼的渴望能有一個像這樣溫馨和諧的家庭。
而李叔叔和丁阿姨居然對她很好,見到她如此的想留下,就安排她和自家十歲的女兒睡在一起,就是那一晚,李叔叔和她們躺在一起,和藹可親地給她們講睡前故事,誰知,一場要改變他們命運的捉弄即將來臨,一群人破門而入,個個來勢洶洶,手裡面拿好了傢伙,他們見李叔叔就打,李叔叔被打的頭破血流。
她被嚇的躲到一個角落瑟瑟發抖,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後來還是她的母親將她給接回了家,等過了好久之後,她才得知了那個李叔叔被關進了監獄,而他的罪名竟是“強姦罪”,而受害人就是她自己,當時的她哪知道這是什麼罪名,母親也從來不跟她說這些事情,也從來不問,她壓根都不知道這什麼跟什麼?
多年後,她結婚了以後,才知道男女關係,她才明白李叔叔被冤枉入獄,但是她無論說什麼,身邊的人都不信她,就連母親和父親也都不說話。父親是煤礦的員工,屬於二中隊,而李叔叔是三中隊的員工,煤礦員工魚龍混雜,時常會有摩擦,很有可能私下報復,導致李叔叔被圈套。
但是她依舊難辭其咎,如果不是因為她老是喜歡往李叔叔家跑,也不至於讓別有用心的人抓住了機會,藉機用一個荒唐的理由給李叔叔定了罪,她就想找到李叔叔,和李叔叔說一句:對不起。可是時隔這麼多年,李叔叔也已經八九十歲的人了,她不知道李叔叔這個人還在不在世。
於是,她去找自己的父親問一問下落,可是她又覺得很不情願,因為她從小就沒有和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也沒有多少的親情,又加上父母離異,她和父親之間根本就沒有多少的溝通,談起去看望老父親,她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自己一年到頭也只見一兩次。如果不是要著急詢問有關於李叔叔的訊息,她可能也沒那麼積極的過去找他。
等見到老父親,問起了這件事的時候,他表示這輩子也受到了女兒很大的影響,走出去,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他其實也是揹負上了一定的負擔,即使女兒同他解釋,他也是半信半疑,也不知道女兒說的是真是假,而且那麼多年都過去了,誰又能搞得清楚當年那件事的前因後果,不過,他卻特意提到說,李叔叔當年曾是一個國民黨連長。
沒想到老父親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搬家這麼多年這麼久,很多事情都說不清楚,即使女兒一再地解釋李叔叔這個人很好,從來都沒有對她做過任何的不軌舉動,甚至單獨在一起都沒有的事情,可是僅憑一張嘴,誰又能完全相信她?於是她繼續四處打聽,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她還專門去派出所查詢李叔叔的名字,可是卻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什麼都查不出來。
難道說,這件事就這樣被擱置一輩子嗎?難道李叔叔這輩子都含冤九泉嗎?眼看自己都快六十歲的人了,她實在不想自己留下終身遺憾,所以她接著打探,終於又讓她看到了希望,她打聽到了一位與丁阿姨的好友,透過這位好友得知了聯絡丁阿姨的方式,她為了去見丁阿姨,心裡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丁阿姨是否會原諒她,她給他們全家人帶來的那些影響,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贖罪,她在心裡默默的期盼,希望這件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到她們終於見面的那一刻,丁阿姨迎面上來的不是一巴掌,而是一個安慰的擁抱,她怎麼也沒想到,丁阿姨還是當初那個丁阿姨,還是那麼的友善。
這個擁抱真的讓她倍感親切,又十分的內疚,她急迫地解釋李叔叔是個好人,是大家冤枉了他,她著急地問李叔叔在哪?她等不及的要給李叔叔道歉,可是,丁阿姨卻說,她與前夫從來都沒有任何的聯絡。原來,當年李叔叔入獄的第二年她就改了嫁,她有三個孩子,最大的十歲,第二個五六歲,最小的才兩歲。
迫於生計壓力,她沒了丈夫的依靠,只能快速改嫁,雖然自己的丈夫一直在獄中喊冤,但是她也表示無能為力,她什麼也不想的只管照顧好自己的三個孩子,而丈夫那邊,她也選擇了遠離。直到丈夫年滿出獄過後來找過她和孩子,但是她已成家,她考慮到現有的家庭,不希望自己和他有太多的牽連,於是兩人再無交集。
甚至大女兒表示恨自己的父親,正是因為父親的影響,她總是被別人指著脊樑骨的罵,她被逼的抬不起頭來,所以她恨父親為什麼做了那樣的事情,不僅是她受了影響,而且弟弟們也同樣受到了人家的白眼,在身心上都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他們從小就痛恨自己的父親,也不願意見到他,所以這麼多年以來,也並不知道父親是死是活。
她覺得自己真是造孽太深,曾因年幼無知傷害了這麼幸福的一家人,如果不是她,李叔叔一家的今天絕對是幸福美滿,她再次沉浸在不斷地懊悔之中,想著想著,便溼潤了眼眶。而丁阿姨竟然一句責怪她的話都沒有,連同她的女兒也沒有一絲責怪她,大女兒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再恨也沒有意義,而且他們現在都有自己的各自生活。
雖然丁阿姨一家都原諒了她,但她依舊是很自責,她沒有找到李叔叔,所以遺憾依然存在,她想著李叔叔由此蒙上了多大的陰影傷害,因為這件事情卻毀了他的一生,她說李叔叔受人排斥,又沒有工作,這些年一個人到底是怎樣生活的?她到處尋找他的音訊,不圖李叔叔能夠原諒她,只希望給自己一個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