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看到一個影片,奶奶因為怕養了2年的狗咬人於是10塊錢賣掉它,小女孩拼盡全力阻攔都沒有成功,最後她只能崩潰大哭。為此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經歷,記得小時候我家還在農村時,家家戶戶都養土狗看門護院,我家也養了幾隻。那個時候一隻土狗一般5塊錢就可以買到,沒錢的人就去親戚朋友家直接抱小狗崽回來。
我一直認為狗就像我的夥伴一樣,可以一直陪伴我長大。直到我8歲那年,1歲的大黑和大黃被父親誘騙進蛇皮袋中,我才感到世界是如此的黑暗。以至於此後很長的時間裡,我都不敢吃肉。
我8歲那年,表舅要結婚了,可婚宴席上缺少葷菜。
“姐夫,年前你們找我借的那2000塊錢該還了吧?”表舅憋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問我父親。
我父親皺著眉頭,抽完手中的旱菸後把竹子菸斗裡的灰倒出來,再不經意地往地面敲了敲。他不是不願意還,而是本來借表舅的錢來養豬,眼看著豬崽子長大,快要到宰殺的時候卻得了豬瘟。可想而知辛苦了一年的養殖最後卻血本無歸,是多少農民的噩夢。
“哎,小舅子,不是姐夫不願意還給你,是眼下真的沒有辦法啊。原本主要是好好的,肯定賣了好價錢就還給你。可眼下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而且家裡幾個娃娃的學費都還沒交。。。”父親低著頭說完,沒臉看錶舅。
“那怎麼辦?我答應過美蘭婚禮上肯定有葷菜的。”表舅急得直跺腳。
就在這個時候,大黑和大黃搖著尾巴走了過來。它們口裡流著哈喇子,身上有泥巴,像是去田裡玩耍過。
父親看到這兩條狗後,思考了很久說:“狗肉行嗎?”
表舅原本有些猶豫,在我們那個小地方是很少有人吃狗肉的。可是生活的貧窮讓表舅這個男子漢也沒辦法挺起胸膛,只見他小聲地說:“也行,但是狗你得自己殺好。”
農村的土狗一般的吃食都是剩飯剩菜,極少有好的食物給它們吃。而就在那一天,父親煎了2個荷包蛋配上晶瑩的白米飯端給了大黑和大黃。
大黑和大黃看到時候的時候上躥下跳地歡呼起來,估計它們在為自己的有生之年居然能夠吃到煎雞蛋而歡呼雀躍。
它們的盤子剛放在地上,兩條狗就急不可耐地狼吞虎嚥起來,生怕主人家突然反悔似的。
“吃吧,吃吧!吃完好上路。”父親站在一邊,用顫抖的雙手把菸絲放進菸斗中。火柴劃拉一下就點著了,接著父親的嘴裡就冒出了濃烈的香菸出來。
當時我就站在一邊,我知道父親是想殺死狗子們,我驚恐地看著那2個荷包蛋,認定裡面肯定藏著劇毒。
然而,狗子們吃完飯以後,依然活蹦亂跳的。
難道是我錯了?!
我甚至還看到父親和狗子們玩耍了起來,他們開心的樣子彷佛忘記了表舅上門要債的情形。
就在我以為父親應該不打算殺掉狗子們的時候,父親誘騙大黑和大黃鑽進蛇皮袋中。狗子們以為這是主人家在和它們玩一場遊戲,所以出於忠誠和信任,它們無條件地鑽了進去。
“別動哈,乖狗狗。”父親慈眉善目地笑著對狗子們說,而大黑用“汪”的一聲回覆,似乎在說“好。”
然後父親用一根繩子把蛇皮袋口綁緊,接著他扛起牆邊的鋤頭,閉上眼睛後朝蛇皮袋狠狠地砸了過去。
蛇皮袋裡的狗子們慌作一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個蛇皮袋像是一隻瞎了的眼睛一般,想要掙脫逃跑卻看不到路,只能扭曲地在地上翻滾。
“爸,你不要殺它們!”我哭著跑了過去,抬起頭流下兩行熱淚。
父親猶豫了,他本就不是一個殘忍的人。可是面對表舅的婚禮,他不得不做出選擇。
我看到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塊,像是打成了一個死結一般。父親咬了一下嘴唇,紅著眼眶對我說:”妞妞啊,爸也是沒辦法啊!“
他再次抬起了鋤頭,閉上眼睛朝地上扭曲的蛇皮袋上砸了過去。“哐當哐當”金屬悶擊蛇皮袋的聲音和悽慘的”汪汪汪“聲音混合在一起,彷佛一幅人間煉獄一般,從此在我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
蛇皮袋由原本的灰白色漸漸染成了鮮紅色,血腥味頓時在院子裡瀰漫了開來。我抱著父親的大腿,跪在地上喊著:”爸爸,不要,不要傷害它們!“
父親也滿臉都是淚,他一邊抹淚一邊用鋤頭砸蛇皮袋中的狗子們。
終於,狗子們不再出聲了,地上掙扎扭曲的蛇皮袋靜止了。
父親把鋤頭丟在一邊,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他雙手顫抖,痛哭流涕。
就在這個時候,表舅進來了。
”殺了?“
”殺了。“
於是表舅走到蛇皮袋前,把已經不再動的狗子們從裡面扯了出來。
只見大黑的一隻眼睛已經血肉模糊了,大黃的一條後腿斷成了2截。它們渾身上下都是傷,血水把它們的毛髮染的紅彤彤的。
就在表舅打算用繩子把它們捆起來帶走的時候,大黑和大黃突然睜開了眼睛站了起來,它們彷佛帶著這世間最深的仇恨齜著尖銳的牙齒吼向大家。
它們曾經無比的忠誠與信任的主人家,居然成為劊子手舉刀相向。它們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帶著悽慘的警告和嘶吼聲逃竄了出去。
還沒等父親反應過來,它們已經鑽進了後山之中了。
可它們全身上下都在出血,因此一路上都是它們留下的血跡。父親和村裡的人跟著血跡進後山尋找,終於在一塊大石頭旁邊發現斷腿和失血而亡的大黃。而大黑瞎了一隻眼睛又受重傷,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大家把大黃抬了回去,覺得找到大黑的希望渺茫,這樣對著它們下死手,今生恐怕是成為死敵了。
原本2只狗還夠幾桌酒席,現在剩下1只,恐怕對錶舅交不了差。
那一夜,父親輾轉反側,一面譴責自己的良心,一面還要發愁去哪裡再弄些葷菜才能補償表舅。
那時其實已經入冬了,半夜時分突然毫無徵兆地下起了雪。
我從夢中醒來,依稀聽見窗外的院子裡有什麼東西在響動。於是我披上衣服走了出去,只見院子裡已經落下了十幾釐米厚的白雪。而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裡,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正瑟瑟發抖。
我壯著膽子走了過去,迎面而來的是濃烈的血腥味。再仔細一瞧,天吶,是大黑!
”爸,媽,是大黑!大黑回來了!“我衝著屋內大喊起來。
我看到父母房間突然亮起了燈光,接著父親披著大衣衝了出來,可能太激動,一隻鞋子沒穿好飛跑出去2米遠。
大黑看到父親,警惕了起來。但是它太虛弱了,它的身體似乎正在慢慢變冷。
整個院子裡除了白茫茫的大雪,就是大黑渾身淌出來的鮮血。鮮血把白雪浸透後,二者混合在一起,把這個農家小院的每一個角落都染成了紅色。
這種可怕的景象似乎只能在恐怖片裡才能看到,以至於很多年後我時常會夢見它。
我不知道大黑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回來的,它都已經逃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後來,我們把大黑救了過來,給它包紮傷口。漸漸地大黑開始好起來,只是它的一隻眼睛卻再也看不見了。
而它也不再像曾經那樣與人親近,它始終和大家保持著距離。甚至每次吃飯的時候,它都不會立刻吃,而是看那些貓嘗過以後沒事的話,它才會去吃。
而對於父親而言,除了懺悔自己的行為以外,只能補償大黑。後來大黑在我們家繼續活了幾年,最終病死了。而在那以後,我們家就再也沒有養過狗了。
因為那件事情其實對家裡的每一個人的心靈都產生了震撼,特別是大黑選擇回來這件事。
而對於我來說,在8歲的年紀親眼目睹如此殘忍的事情,導致我再也不敢吃肉了。
因為我覺得動物在死前肯定是如大黑和大黃一般可憐,這件事可以說是深深的影響了我的人生觀與價值觀。
我不是什麼聖母白蓮花,我也不是要呼籲大家改吃素食。事實上在前幾年開始我慢慢吃肉了,因為身體健康問題不得不吃肉。
但是,我只想說,不管是新聞裡說奶奶把小狗賣掉,小女孩崩潰大哭,還是我所經歷的大黑與大黃的故事。在孩子的內心,狗它不僅僅是狗,還是忠誠夥伴,是一起成長的朋友。
對於孩子來說,這種行為與傷害孩子本身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大人一直以為孩子什麼都不懂,過幾天就忘記了,以為孩子很好哄騙。但實際上,只要孩子開始有記憶,這樣的事情就會對孩子的一生產生深遠的影響。
我希望每一個家長,對待自己的孩子能夠給予最基本的尊重。在處理孩子的物品的時候,能夠先與孩子溝通,問問孩子的意見。
而不是使用家長特權,專橫頑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