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涼,微微下著些雨。雞鳴寺裡香客寥寥,寺前的香火倒是很旺,煙霧籠著香爐,青散散地隨風飄了去,淡灰的天際映著古剎的黃來。
老羅在等一個人,一個女人。等女人總是件麻煩事,特別是現在要等的那位,更是麻煩。
老羅抬腕看了一下手錶,時間還早。沿著小道,慢慢走向藥師佛塔。雨天的清晨,沿途綠樹作幕,蒼苔作氈,朦朧間顯出一縷幽幽的古味。
走沒多久,老羅來到雞鳴寺的藥師佛塔。佛塔內梯外廊,斗拱重簷,銅剎筒瓦,宏麗壯觀。
塔內供奉有藥師佛銅佛像一座,東方淨琉璃世界之教主,一些信眾正跪拜著祈求消災延年。此佛像來歷不小,原供奉於北京皇家寺廟雍和宮。1972年經周總理特別批准後才移至雞鳴寺。
老羅兩手胸前抬起成拜佛狀,心中默誦“那摩嗡啊哄”真言。隨後,又繞著佛塔轉了一圈。
雨,有點下大了,江南的冬,也是說來就來,不等秋去,急著落雨起來,老羅一下感到驟冷。估摸著那人從不準時,抬腿向著素齋館走去。
雞鳴寺至高處就是素齋館。老羅要了壺雨花茶和幾個小點。尋了靠窗的座位靜靜地喝起茶來,身上的寒意隨著滾燙的茶水逐漸消退。
老羅看著杯中的茶葉,雙眼有些模糊起來。淺綠的茶湯慢慢虛化成了1600年前一座偌大的宮殿。
皇帝:“來了,”
叛將侯景看著老態龍鍾的皇帝。皇宮內,劍尖上血滴子掉落地上,“嘀~嘀”聲在寂靜的皇宮裡令人不安。“來了”。侯景乾咳一聲答到。
“你久在軍營,辛苦了。”皇帝說:“你的妻子呢?還在北邊?”
“妻兒皆亡。”
“現在還有多少兵馬?”
“率土之內,莫非己有。”侯景答到
“好,出去吧”皇帝依然神色自若,氣定神閒。
“諾”侯景習慣性地脫口而出,匆忙退出皇宮來。
皇帝的“天威”震懾住了叛亂的侯景,卻還是救不了自己的命。侯景離開後下令斷絕一切食物供應。沒過多久,在飢餓、憂憤中,這位早已看破紅塵的皇帝,終於撒手紅塵。
他,梁武帝蕭衍,86歲時活活被餓死於皇宮。
“發什麼神經,呆呆的。”一個女聲從身邊想起,伴隨而來的還有一絲梔子花香。
她,就是老羅今天等的人。楚楚。
老羅從胡思亂想中醒來,趕緊替楚楚沏起茶來。“正想著雞鳴寺的那些舊聞,快喝些水,外面挺涼的。”
楚楚也不客氣,端茶喝了起來。“我只知道雞鳴寺的前身是同泰寺,那個梁什麼皇帝~”
“梁武帝,蕭衍。一個文功武略卓越的開國皇帝,在60餘歲時,做了一件驚天駭世的舉動,脫了皇袍,出家同泰寺當了3天和尚,並且改了年號為大通。同泰寺就是現在的雞鳴寺,被譽為“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
從此,梁武帝出家成癮,先後四次離宮向佛。為顯示誠意,後三次還採取捨身奉贖的方式,由群臣募集錢財數億,用來贖回這位“皇帝菩薩”回去上班。在最後一次出家的兩年後,梁武帝把自己的老命玩沒了。皇帝沒了,同泰寺卻早已富可敵國”。
“可是現在的雞鳴寺並不大啊”。楚楚接話到。
“同泰寺幾經戰火,早已荒蕪。直到朱元璋下令大興土木,敕建“雞鳴寺”,才恢復了往日的光彩。山門處的“古雞鳴寺”是康熙南巡時所寫,可惜,咸豐年間一場大火雞鳴寺化為了烏有。眼前的雞鳴寺屬於災後重建,規模已是大不如前了”。老羅接著說:“現在的雞鳴寺在解放後改為尼姑庵,你不是求姻緣嗎?這裡的觀音挺靈的”。
“我的姻緣是要求的嗎?”楚楚給了老羅一個大大的眼睛白。
“那是,那是。楚楚,蜉蝣之羽,衣裳楚楚,楚楚的姻緣自是不用求的。”老羅笑著說。
楚楚終於給了老羅一個精靈般的眼神。“我一身灰黑衣裳 哪有楚楚?”
“一聲素妝,越發的楚楚”。老羅補了一句。
楚楚沒來由的紅了臉,轉過身來看著窗外說道:“這裡環境不錯,看玄武湖倒是絕佳的地方”。
老羅說:“我們現在的素齋館,以前叫豁蒙樓。取自於杜甫的詩句,朗詠六公篇,夏來豁蒙樓。清末,張之洞為紀念戊戌六君子的楊銳,將後經堂改建而成。一直是文人雅士憑古吊今的地方,就像你說的,看玄武湖和古城牆這裡的確是個好地方”。
“你哪裡聽來這許多?還有什麼你是不知道的”。
“你,我是真不知道”。老羅盯著楚楚說到。
“我,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楚楚說完,對著老羅柔柔一笑:“陪我去拜觀音吧,這裡的單賣了沒?”
“佛門淨地,豈有賒賬之理。”老羅說著話,和楚楚一起出了門來。
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二人來到觀音閣。雞鳴寺的觀音閣與眾不同,觀音像面北而坐,殿門有楹聯:“問大士為何倒坐,嘆眾生不肯回頭”。
看著一襲素色的楚楚虔誠的禮佛,老羅呆站在臺階上。
一會,楚楚來到老羅身邊道:“你慢慢玩,我先去了。”說完,對著老羅莞爾一笑:“ 過二天我去北京咯,你怎樣”? 也不等老羅回話,楚楚已是自顧自地走了。
老羅看著遠去的背影,在一地的枯葉和被雨水打落的白花中慢慢消失。心中嘆到,她倒是像落地的白花般,開時似有情,謝時亦無意。
好吧,北京,反正我也是無事忙,就陪著她去一次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