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前的微光
1948年,朝鮮半島出現南北對立的局面,兩大政權都試圖透過武力實現民族統一。
1950年6月,朝鮮戰爭正式爆發。
老者:年輕人,這日子過得怎麼樣啊?
少年:我兩個哥都是當兵的,老牛了。過段時間二哥就回來了,說存了錢要蓋房子,還要給我娶媳婦。
老者:是啊,14年抗戰終於結束了,內戰也平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按理說好日子該來了。
少年沒有看到老者眼中的無奈和沉痛,也沒有意識到這些話中的含義,只是蜷著背,露出害羞的表情,一臉天真和頑劣。這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會離生死那麼近。
少年,是1950年19歲的伍萬里;老者,是2021年90歲的伍萬里。時隔71年,你的19歲,是我的一輩子。
我以為的戰爭是光榮,不曾想是殺戮
1950年10月,夜空下,少年顯得有些興奮。
老者:小夥子啊,你哥哥把房子蓋起來了嗎?
少年:沒有......我這次出來就是要跟我哥去打仗,把敵人都打跑,我大哥已經戰死了,二哥說他們倆把該打的仗都打了,不用我打了。他們就是把我當小孩子,我要向他們證明,我也能成為英雄。
少年一邊攥著幾枚子彈殼,一邊捏捏懷裡的紅圍巾。
懷裡的一抹紅色讓老者有些恍惚,這紅,讓他想起在驛站裝棉衣時有過一面之緣的姑娘,曾經的自己以為戰爭很簡單,美好生活觸手可及。這紅,也讓他想起同伴,他們一個接一個犧牲在自己面前,鮮紅的血液濺在臉上,比這圍巾上的紅色更深刻,更讓人難忘。
再見少年,已經是11月,那時的他們已經完成了運送電臺到前線的任務,一刻不歇地趕往長津湖,伏擊美軍陸戰隊第一師和第七師,阻止敵軍侵犯我國三八線。少年的眼中已經沒有了猶豫和嬉笑,留下的全是堅毅和認真。
少年:敵人的飛機太厲害了,我們躲不了,只有躺著裝死。哪怕是這樣,敵人還是轟炸我們,我的戰友們被炸得血肉模糊,就在我面前,那血肉粘在我臉上,我不敢動啊,這一動,一個連都得死。
天氣越來越冷了,他抱著從敵人那裡撿來的槍,用舌頭舔了舔被硬土豆磕壞的牙齒,疼也沒有了知覺。
老者:參加這次戰爭,你後悔嗎?
少年搖了搖頭:不後悔。
老者:還是想當英雄,讓哥哥瞧得起你?
少年抬起頭:不,是為了讓敵人瞧得起我,為了讓敵人瞧得起咱們中國。這話,是雷爹說的。我們,是用命在守護我們的土地,而他們,只是為了戰爭。
少年看看老者,嘴角向上咧開一個弧度,牽扯著凍裂開的口子:你可是不知道,我們一路上沒啥吃的,凍得發青的硬土豆,一把雪含在嘴裡,就著吃。一有機會就剿敵人的武器和食物,有些東西不會用,差點把自己給炸了。白天怕被敵機發現,我們半個身子都埋在雪地裡,一動不動,一呆就是十幾個小時,到了晚上也不敢睡,很多人這一睡,就再也起不來了。對了,你知道感恩節是什麼嗎?
老者:是美國人的一個節日,一家人聚在一起,感恩上帝的日子。
少年:感恩上帝?聽他們說,敵軍本來打算在11月底前結束這場戰爭,回家過感恩節的,沒想到27日被我們襲擊,破了他們在長津湖的營地。之後,我們又夜襲殲滅了北極熊團,傳說中的精英部隊。當時那個團長受了重傷,我準備補一槍的,後來......
老者:後來怎麼樣了?
少年看看遠處的戰友們:有些槍沒必要開,戰爭留下的絕不是殺戮。
拿起槍那刻,就要明白開槍的意義
有些希望是給別人力量
1953年7月,《朝鮮停戰協定》簽訂。
老者:戰爭終於結束了。
少年:是啊,結束了。我們這一代把仗打完,下一代就不用打仗了。
老者:你要回家了嗎?
少年:我要留下來幫助朝鮮人民重建家園。我腦海裡抹不去的是長津湖上的一尊尊冰雕,是犧牲的戰士們對未來堅定的希望。我們擁有強大的意志力,因為我們堅信和平,堅信好日子的到來,我想把這些信念和希望帶給別人。
這次,少年把腰板挺得筆直,向老者行了一個軍禮,褪去了羞澀和稚嫩,心中彷佛有萬千力量:感謝您的陪伴,不用擔心,我們有五千年的文化,這條路也有不只伍萬里要走,但是,我們總能走到。
老者看著遠去的少年的背影,默默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