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越自衛反擊戰從開始到結束,無數英雄豪傑披荊斬棘,戰死沙場。
其實真正苦的並不是戰鬥,而是一場場潛伏戰。
越南處於北迴歸線以南,屬熱帶季風氣候,高溫多雨,多山多林。戰士們為了掩蔽自己,常常會將山體的天然溶洞修繕成狹小的貓耳洞。
貓耳洞是一種極其狹小潮溼的戰地掩蔽工事,它小到什麼程度呢?
戰士們進去必須低著頭,更別說站立了,即使躺著也要屈胳膊屈腿,進去之後只能坐著或者蹲著。
如果洞裡戰士比較多,人既站不起來,又躺不開,不好睡,不好坐,在四十多度的高溫下,幾個士兵還必須人貼人坐著。
高溫潮溼讓整個貓耳洞像蒸桑拿一般,細菌極其容易氾濫,穿上衣服的戰士們幾乎都被感染,有的甚至全身潰爛,鼓膿。
有一次,前線有幾個領導和女同志來視察,幾個戰士光著身子就跑出來了,領導看到了,就問:“這是怎麼回事?”
隨行人員解釋道:“這裡天氣潮溼,細菌氾濫,很多戰士的衣物被汗水長期浸泡,就極其容易潰爛,有的甚至鼓出膿水,戰士們只能脫掉衣服,增加透氣。”
除了永遠不會幹燥的空氣之外,貓耳洞裡還有兩樣東西必不可少,那就是蚊子和老鼠,“三個蚊子一盤菜,十隻老鼠一麻袋”,可見它的巨大無比。
當年參加戰爭的老兵們每每回憶起這些,都難以忘懷那段以蚊鼠為伴的日子。
積水又缺水
貓耳洞地勢一般比較低,又根本沒有排水設施,一下雨就很容易大量積水。下雨的時候,戰士們只能拼命往外掏水。
但是,無論怎麼掏,也掏不過來,雨後肯定會大量積水。如果雨很快停止,水大約十幾小時就能退下去。
如果連續下雨,雨水往往幾天甚至十幾天不退。
洞裡面的戰士沒有命令是絕對不能離開崗位的,因為對面就是越軍,也不能出洞。
水裡不但有大量的糞便,尿水,煤油,甚至還有很多老鼠和毒蛇,人泡在水裡一段時間後,全身面板都發白髮胖發皺,看起來非常嚇人。
雨天會積水,沒有雨的時候洞裡又會嚴重缺水。很多前沿的貓耳洞離越軍只有幾百甚至幾十米,雙方不斷開槍開炮,還有大量的地雷,運輸極為困難。
揹負補給的軍工雖然敢於冒很大的危險,也還是很難送東西上來。
沒有水的時候,戰士們渴得嘴唇發乾,嗓子焦灼難耐,更是啞得都說不出話來,有時候為了潤潤嗓子,夜裡戰士們把雨衣放在外面,第二天舔舔上面的露水,嗓子會好很多。
一般來說,人每天至少要喝半升水才能保持正常的生存,更何況,在洞裡溫度極高,戰士們的排汗量遠遠超過正常人,消耗水分更大,他們需要喝更多的水來生存。
但現實無法給予條件。根據當時的士兵回憶,前方戰士回到後方以後,所有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瘋狂喝水。
潛伏蚊子洞
這是放潛伏哨的第五個晚上,八班戰鬥小組長李桂林和他的兩個夥伴王昌河、秦亮光來到潛伏位置,選好新的貓耳洞,一字兒趴下。
秦亮光、王昌河一左一右,李桂林劇中,又開始了極其單調的馬拉松似的工作。
一連五天了,白天修貓耳洞,夜裡搞潛伏,大家都沒有時間合會兒眼,趴下後的第一場戰鬥就是同瞌睡作戰,接著就是蚊子。
這野地裡的蚊子又大又兇,可不是普通的蚊子,這種蚊子在越南有一個瘮人的外號“吸血鬼”。
只要叮一下,身體就會被咬出一個大紅包,奇癢無比,第二天,被蚊子咬過的地方疼痛瘙癢,而且這種蚊子有的還攜帶能使人發燒生病的病毒。
為它,戰士們還編了一首打油詩:“越南的蚊子大如鵝,翅膀兒一閃過了河,拿支步槍打掉一隻腿,掉下來砸破了黎筍的鬼腦殼。”
這未免有些浪漫,但這是戰士們吃了它不少苦頭後抒發的一種憎恨。
三人開始對這種靠吸他人血過日子的孽種深惡痛絕,後來發現,他也有一點微妙的好處:每次被它叮一下後,倒是一副很好的清醒劑,又痛又癢,正好醒醒瞌睡。這樣一來,也就心安理得了。
半夜時分,又下起雨來。風雨從脖子裡和褲腿裡往中間夾攻,風再一吹,冷勁兒直往骨髓裡鑽,整個身子都僵起來硬起來,又沒有什麼緩和的辦法,只能硬挺著。
快黎明瞭,風雨也停了,四周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眼看又白等了一個晚上,滿身的蚊子包就是昨夜三人戰勝瞌睡的法寶,經過一夜大雨,蚊子包漸漸發炎,甚至還會鼓膿。
大個子秦亮光雖然全身快凍成了冰,但心裡冒著火,他滾動了一下身子,一個土塊已經扔在了他的身邊,那是警告他——離天亮的時間還得一會兒。三人繼續一動不動,直到天完全亮了……
善用老鼠“新式武器”
雨季過後,貓耳洞裡可多“朋友”了,蚊子、蠍子、老鼠、蜈蚣等等,這裡的老鼠很大,經常會咬人。
有一次,一名戰士為了潛伏在貓耳洞裡,耳朵都被老鼠咬掉了。
到了夜裡,老鼠吱吱亂叫,使人不得安寧,老鼠對於戰士們來說還算能忍受,有時還會出現蛇,只要蛇一出現,戰士們只能一動不動,等著它自己離開,哪怕周圍到處是蚊子,也毫無辦法。
老鼠在戰爭中也有一定作用,被稱為警報器或“新式武器”。
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經常有越軍來偷襲我軍陣地,我軍某連戰士想了個辦法,晚上在哨位前放一些乾糧,引誘老鼠去吃,一旦發現老鼠集體逃竄,就知道越南軍人又摸來了,我軍戰士因而能提前做好應戰準備,老鼠又被戰士們稱為活的警報器。
越南軍隊有時也向我軍陣地施放催淚彈一類的毒劑,而且炮彈爆炸後也夾雜著一股難聞的氣味,令人捉摸不定是否其中摻有毒劑。
因此,每次我軍戰士寧可假當真,也不敢不帶防毒面罩。
後來,有位名叫王小龍的神槍手發現了一個簡便的判定是否有毒氣的方法,即看老鼠是否活動正常,如老鼠眼珠仍十分靈活,沒有任何異常,就可以放心地摘掉防毒面罩了。
中越邊境上峭巖密佈,山洞很多,越軍常龜縮在山洞裡。對越自衛反擊戰中,我軍戰士請來老鼠幫忙。
他們在老鼠身上綁個空罐頭盒,尾巴上澆上煤油,將鼠頭對準越軍的洞口,身上著火的老鼠,拼命地往前直撲。
越軍聽到叮叮的聲音,慌忙向洞外開槍,老鼠聽到槍聲,掉個頭又往別的洞口跑,這個洞的越軍以為是中國軍隊偷襲,也拼命向外開槍,一隻老鼠就能擾得敵人半夜不得安寧。戰士們戲稱老鼠為“新式武器”。
掏“鼠”洞
“你鑽洞,我掏洞,‘地老鼠’休逞兇。莫誇‘鼠洞’深莫測,龍潭虎穴任我衝。”這是戰鬥英雄韓永民的戰地日記。
一天,部隊直插敵人軍事重鎮——七溪,當部隊抵達時,突然遭受敵人強大的火力阻擊,連長立馬讓部隊隱蔽,經前線偵察發現,原來在靠近山頂處有個大溶洞,和他相連的還有四個洞口,從洞裡發射出的輕重機槍、衝鋒槍等火力分析,足有敵人半個連的兵力。
這個溶洞必定對敵人十分有利,想要渡過此地,必須把這顆釘子除掉。
正當連長緊鎖眉頭,一個操著河南口音的小夥兒來到他身旁,“連長,讓我去幹掉他!”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朝她眨巴著,這個人就是韓永民。
連長不忍,因為他知道“進洞”和“捨身”是連在一起的,不到必要的時候萬萬不可。但韓永民仍堅持,終於在得到營裡指示後,答應了。
韓永民帶領五班戰士來到洞口,自己和另一名戰士先進洞摸摸情況。
在全班火力掩護下,兩人來到離洞口三四米的地方,小韓側過臉去觀察:月牙形的溶岩洞口,高不過兩米多,五六十釐米寬,兩壁佈滿青苔,巖塊鱗次櫛比,裡面黑黝黝,陰森森。
韓永民先往洞裡扔了兩顆手榴彈,讓敵人退回原位,兩人趁此機會,一個箭步衝向洞裡。
洞裡伸手不見五指,一不小心就會撞到尖利的石筍上,真是鑽心的疼痛。身上的挎包讓他們無法前行,兩人打算退出去把身上利索利索,再重新來。
輕裝上陣的兩人再次順著狹窄的小洞匍匐前進。
好不容易擠了進去,卻發現左邊有一個很寬敞的洞,正當韓永民分析著敵情,突然一梭子彈從裡面射出來,擦著帽簷飛過,打得石洞裡的碎石簌簌下落,“老鼠”終於露頭了。
說時遲那時快,韓永民朝響聲的地方扣動扳機,擦身擠過大石壁,一下子撲到一個呻吟著的敵人身上,兩隻大手緊緊鉗住敵人的脖子,沒過一會兒,敵人就嚥了氣。
之後,韓永民準確判斷了敵軍的方位,用炸彈炸出一條路,最後點燃汽油桶,洞內頓時一片火海,負隅頑抗的“老鼠”全部嗚呼哀哉!
如果戰爭是地獄,在貓耳洞裡戰爭就是煉獄,不僅流血,還要飽受折磨,戰士們能夠在這種環境下仍保持樂觀自信的態度,堅持戰鬥,頑強拼搏,其精神永遠值得我們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