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368年,大明王朝橫空出世,開國皇帝朱元璋期望朱明王朝能夠千秋萬代,萬世一系。然而,封建王朝的“歷史週期律”,大明王朝也難逃此劫。
公元1644年(崇禎17年),276年的大明王朝已經步入風燭殘年,但氣數未盡!同年,李自成在西安稱帝,建立大順政權,敲響大明王朝的喪鐘!元月,李自成的農民起義軍開始東征,2月初,大順軍渡過黃河,3月13日,攻克太原,之後連戰連捷,佔領山西,兵鋒直接北京。
1644年4月7日,大順軍攻克寧武關,當晚,大同總兵姜瓖投降,宣府總兵王承胤降表亦到,又連下居庸關、昌平,明眼人都知道:北京陷落只是時間的問題。此時的北京城,人心惶惶,崇禎帝更是熱鍋上的螞蟻,他怎麼也想不通:“朕自登基以來,不聞聲色,不近聲色,勵精圖治,勤政思勉,國家如何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明末的糟糕局面,崇禎皇帝(性格缺陷)要負主要責任,正如史書所評價(崇禎的性格缺陷):“性多疑而任察,好剛而尚氣。任察則苛刻寡恩,尚氣則急遽失措。”
王朝危亡,北京岌岌可危,眼前緊要的不是追責,而是如何應對?崇楨急調遼東總兵吳三桂、薊遼總督王永吉、昌平總兵唐通、山東總兵劉澤清入衛京城,並號召在京勳戚官僚捐助餉銀。
現實卻給了崇禎皇帝潑了一瓢冷水,吳三桂、王永吉、唐通、劉澤清等手握重兵的武將們大多聽宣不聽調,他開始懷念去年在潼關兵敗身亡的孫傳庭了,那是大明王朝最後一支最聽話最能打的主力部隊了。
吳三桂、劉澤清、左良玉接到詔令,雖然率兵勤王的動作很高調,但是以各種理由遲緩行軍速度,滿朝文武都知曉這些人的“別有用心”:隔岸觀火,準備坐收漁利。
崇禎皇帝號召捐助餉銀的工作更是令人失望:那些平日滿嘴“仁義道德、為國為民、忠君愛國”的勳戚官僚們,個個富得流油,此時卻爭相哭窮賣慘,連富可敵國的國丈、太師周奎,也只肯出幾兩銀子,其他人就更指望不上了。
真是應驗了那句話:觸動利益比觸動靈魂更難!崇禎此時已經沒有更多的選擇,擺在他面前的只有2條路:一是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坐以待斃;二是效仿大宋王朝,南遷(南京)偏安一隅,憑藉長江天險重振旗鼓以圖東山再起。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並不是最優的選擇,更不是崇禎皇帝的初衷。三年前,崇禎皇帝就有了南遷的念想,但他卻不願意自己提出來,害怕有損尊嚴,對不住列祖列宗。他希望諸臣懇切勸他“南遷”,這樣既能“保住性命”,又能“保住名聲”,其實就是典型的“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然而,諸位臣工不願意配合崇禎演戲,害怕崇禎秋後算賬,自己成了替罪羊,畢竟“放棄國都,南遷偏安”並不是多光彩的事情,要是被人戴上“投降派”的罪名,按律可以滅九族。公元1644年正月,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左中允李明睿斗膽勸崇禎儘快南遷,史書詳細記述了兩人之間的商議過程。
崇禎十七年(1644年)正月初三,李明睿勸崇禎放棄北京,儘快南遷,皇帝告訴他:"汝意與朕合,但外邊諸臣不從,奈何?"。李明睿說:"天命微密,當內斷聖心,勿致噬臍之憂。"並請崇禎勿猶豫,儘快決斷。崇禎一直有意遷都,三月初四日,崇禎對眾臣說:"李明睿有疏勸朕南遷。國君死於社稷,朕將何往?又勸朕教太子先往南京,諸卿以為如何?"
“左中允”一職屬正六品,一般兼翰林院編修銜,掌記注撰文之事。也就是說,李明睿雖然是個明白人,比較務實,但是官微言輕,不足以壓下雜音。崇禎卻將他拋了出來,等於是將其架到了火爐上。
反對南遷的內閣大學士陳演、魏藻德挑唆兵科給事中光時亨進言,激烈諫阻,光時亨是個作秀高手,如今的鍵盤俠要是見了他,也得甘拜下風。祖宗之訓,聖人之法,為臣之道,君王之德,信口拈來,口如懸河,燦如蓮花,一副大義凜然之態、視死如歸之情,儼然是綱紀國法、人倫道德、君臣之道的守護者,保護神,義正詞嚴,嚴絲合縫,讓人無招架之功,反駁之由。
兵科給事中,明清兩代參與軍事監察的職官名稱,為皇帝的近侍職官名稱之一。職責是輔助皇帝處理兵機奏章,稽查兵部、太僕寺、鑾儀衛(清)之違誤,並有建言進諫之責。
光時亨,字含萬,桐城人,崇禎甲戌進士。時亨為人有才氣,斷決明敏,清正自守,性嫉邪,不為群小所悅。起家知四川榮昌縣。已而徵入京師,歷兵、刑二科給事中,直聲震京師。
光時亨的諫言非常講究策略,先是將矛頭對準李明睿,朝堂上站在“道義制高點”嚴厲譴責李明睿,並揚言:"不殺李明睿,不足以安定民心。不殺李明睿,何以治天下!"接著,光時亨先聲奪人,捎帶著將群臣“教育”一番(怒罵群臣):“食君之祿,關鍵時刻不思以死報國,卻建議皇帝遷都,試問國家尊嚴何存?”
李明睿有苦說不出,後背嚇得直冒冷汗。群臣見崇禎默不作聲,也都緘口不言。畢竟,誰也說不過光時亨,光時亨說的道義確實沒錯,雖然會導致“崇禎萬劫不復”。群臣沉默後,光時亨對著崇禎就是一番慷慨陳詞:
“你不要江山社稷啦,你就不管你們爸爸爺爺祖爺爺的陵寢啦,你要做明朝第一個出逃的皇帝嗎?”
光時亨甘願當作“反對南遷派”的利劍,最大的目的就是博取“名氣”,有名才有利嘛!這時候,崇禎應該學老祖宗朱元璋的狠辣,將這個只會“清談誤國”的讀書人用“廷杖”打個稀巴爛,並嚴查其“不法行為”,將其定罪發配前線與起義軍交戰。
偏偏崇禎好面子,面對光時亨咄咄逼人的“反問”,崇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為了不丟掉面子,崇禎腦門一熱,豪言破口而出:“朕志已定,死社稷!”
幾日之後,大學士範景文,左都御史李邦華再次勸說崇禎南遷,少詹事項煜請,先奉太子撫軍江南。督師大學士李建泰上書請駕南遷,願奉太子先行,防止被“一網打盡”,畢竟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這時候,光時亨再次跳出來新增戲碼,他大聲痛斥,並用歷史典故提醒崇禎:“奉太於往南,諸臣意欲何為?將欲為唐肅宗靈武故事乎?”
這話說得“一箭雙鵰”,點中了崇禎的死穴,更給範景文,左都御史等大臣扣上“別有用心”的大帽子。崇禎再次強調:“國君死社稷,古今之正。朕志已決,無復多言。”
崇禎被光時亨的豪言壯語所感染,激動地問其如何應敵,光時亨哼哼唧唧,說不出所以然,以“臣定與皇上一起為國盡忠,共赴國難!”
崇禎南遷的機會至此徹底喪失,1644年4月21日,農民軍抵達居庸關,沿途關隘守將紛紛投降,大學士李建泰在保定投降。4月25日,兵部尚書張縉彥主動開啟正陽門,迎劉宗敏所入城。
崇禎想將太子託太師帶走避難,結果發現城門已經出不去了。崇禎萬般無奈,讓太監撞鐘,想召集人馬抵擋,但是文武大臣竟無一人前來,都忙著迎接新主了。崇禎絕望之下,草草處理了後事,吊死煤山。
勸說崇禎南遷的左都御史李邦華聽說崇禎自殺,也自殺殉國,臨死前在閣門留下遺言:“堂堂丈夫,聖賢為徒。忠孝大節,之死靡它。”而光時亨則屁顛屁顛投靠了李自成,繼續做著兵科給事中的官職,大言不慚講述“忠義道德”的大道理。
與此同時,光時亨給身在南方兒子的信裡說:“父子奉侍兩朝,古已有之”。他在信裡開導兒子說:
“諸葛兄弟,分仕三國;伍員父子,亦事兩朝。我已受恩大順,汝等可改姓趙,仍當勉力讀書,以無負南朝科第也。”
對比光時亨寫給前線作戰將士的詩句:“瀝血矢神明,彈劍聽龍吼!”熱血之情,字字鏗鏘,是不是感覺這貨是典型的“兩面派”,虛偽至極,真正的利己主義者。
滿清入關,李自成兵敗退出北京,光時亨跑到南京,投靠南明弘光政權。馬士英對光時亨等人厭惡至極,上書彈劾:“給事中光時亨力阻南遷,致先帝身殞社稷;而身先從賊,為大逆之尤。”
結果,光時亨被論罪,與周鍾、武愫同時被斬殺。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崇禎臨死前曾嘆曰:“朕非亡國之君,諸臣盡亡國之臣爾!”並十分怨恨地說:“文臣皆可殺!”可後世的讀書人又將大明亡國的責任全部推給了崇禎,明亡於崇禎不假,但是文臣誤國更是可恨,只是可惜了那些為國盡忠,奮勇殺敵的忠臣良將了。
明朝能讓崇禎折騰十七年,靠的就是一群賢臣毀家紓難,比如趙光抃這種人,捐獻家財養兵打仗,最後不敵卻被崇禎殺死,家人沒有怨言,繼續抗清。盧象升死後屍體腐爛無人過問,三年間家人替他上書多次,要求給個名分,崇禎不給,盧象升家族後來抗清而死的人又有十幾人。
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放之四海皆準!看看明末那些以君子自稱的東林黨人的混賬表現,我們就會明白:百無一用是書生,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明朝末年,文官集團已經徹底地淪落為“精緻的利己主義群體”,他們牢牢地掌握著輿論話語權,罵人成了他們的工作主要內容,佔據著道德的制高點,罵同事,罵領導,罵皇上。
空談誤國,實幹興邦!(文中圖片均來自網路,如有侵權聯絡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