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衢州日報-衢州新聞網
唐池子
蘆蘆的作品,給人一個深刻的印象:她表現出一種天賦,就是她的個性,不做作、不矯飾、不扭捏,她總是憑著天性的敏感,自然而喜悅地靠近了美,找到了善,表現了真。初看,這些似乎並非某種藝術的千錘百煉,而會讓人覺察她天性中本身具有某個與自然對應的磁場,於是,自然萬物的善美吸引著她,她也情不自禁地吸引著自然的善美,好像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心性相吸。所以她的文字和童心世界,首先是源於善的,這是一份來自民間大地的樸實而豐厚的善,像衢州某條篤實的古老的青石板路,這條小徑一直幽幽地通達她心靈的最深處。
我以為,這正是蘆蘆最可珍貴之處,即,因為擁有了這份善的天性,所以她天生就是一個好的兒童文學作家。曠世奇才也好,文字的魔法師也罷,好作家貌似並不需要要求同時兼備人性的道德力量。然而,兒童文學恰恰是不一般的文學。它的特殊性在於特殊的讀者和特殊的功能。沒有哪種文學像兒童文學這樣面對純潔的年輕的心靈,面對渴求的信賴的清澈的眼睛,文學道德價值傳遞的功能在兒童文學所有功能中非常重要。人類薪火相傳的美德和傳統,正是在童年期默默播下了種子。這種本性中的善應當是,而且必須是成為好的兒童文學作家的必要條件。所以,從這個角度,我們可以說,兒童文學首先是善的審美,它給予人類的是未來的希望和當下的救贖。蘆蘆的文字無一例外地溢位善美,讓人感動,也讓我相信,她這樣的作家是裝不來的,就算她沒有成為一位兒童文學作家,她在生活中也是一個善者;而她幸運地成為了兒童文學作家,兒童文學沒有辜負她的天賦,讀者幸運地迎接來自善良天使的想象力。
當使用天使這個詞時,我會不自覺地想起冰心奶奶久富盛名的名作《再寄小讀者》,包括冰心後來的《小桔燈》等篇目,我們為什麼會在冰心典雅的文字裡深深感動,背後更深沉的原因究竟是什麼?除了文字之美,我想更是字裡行間的那種善,冰心使用了天使撫慰般的筆調,表達了對兒童深切的愛。愛在左,同情在右,愛和善是人性中永恆的美。
把最寶貴的東西給予兒童,是宋慶齡最重要的兒童教育觀。可是,這世上什麼人最有可能把最寶貴的東西給予兒童呢?對,是母親,把最寶貴的給予兒童,是母愛的天性使然。宋慶齡的兒童教育觀,是希望天下所有兒童教育工作者能像母親愛自己的孩子那樣去愛天下孩子,這樣的給予,便是世間最大的善。這種善,需要更加博大的母愛的發散和昇華。正因為冰心奶奶天性中有這份寶貴的善,加上她的文學才華和造詣,她得以成為兒童之愛的代名詞。
我想,蘆蘆的寶貴,是從她為人處世、作品文風中,都可以讓人感受到這份來自天性的善。她雖然寫兒童文學有些年頭了,但還年輕,在文學路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好,她如此勤奮謙遜真善,我想她也一定能夠走好。她的寫作讓我不時想起冰心,我以為她是承繼了冰心開創的兒童文學的寫作路徑,從蘆蘆的天性和文路判斷,我猜想,蘆蘆對冰心的兒童文學世界應該是心向往久之的,她在默默向大師學習、靠近。
當我們在人格美上定位了蘆蘆的可貴性之後,我們再微觀她的文學世界,就不難界定她創作的可貴性。她的文學世界、童心世界,是一個絕對純粹美好單純快樂的世界。在《花河馬》裡,作者把民俗寫進了小童話。坐在花轎中的新娘子,給河馬拋了一枝紅絹花,結果不偏不倚,紅絹花正巧插在仰頭呆望的河馬的鼻子裡,結果,這匹內心豐富的河馬,把這朵絹花當成了愛情的象徵,把自己當成了新郎官,樂得找不著北了。它的快樂,也神奇地改變了周遭的世界,原來最邪惡的河馬也在等一朵拋下來的紅絹花。險惡的世界因為多了一枝美好,於是悄悄發生了改變,一切變得和諧起來……在蘆蘆的小童話小散文裡,到處充滿著這種簡單的快樂和滿足、童心的快樂和感恩。所有故事的原點都是質樸的善,然後這份善被童心童趣推遠化開,漸漸推出一個人生哲理、一種人生領悟。這些輕巧、單純的故事會讓孩子會心一笑,也漸漸會讓他們領悟,哦,要做一個善良的人,善良會帶來快樂,帶來幸運,真正的快樂並不是索取,真正的快樂是默默付出,是懂得退讓、懂得包容、為他人著想、願意為他人帶來快樂……這樣的快樂,難道是僅僅滿足童年娛樂的嘻哈笑鬧,是逢迎童年的無限放大嗎?不,這是在善的基調上追求的快樂和美感,使蘆蘆的作品越發凸顯一種可貴,她遠離了世俗滑稽,處處從豐富生活中發掘兒童世界和現實世界的真善,同時因為她本身是一個生活經驗積累豐富的作家,又是一位寫作有心人,自覺寫作的態度和思考,讓她在這份挖掘中將真善轉化成了生活的智慧、哲理。這份挖掘,有時我甚至感覺仍意猶未盡,如果蘆蘆能窮究筆力,相信她的收穫一定會更豐。以目前的創作來看,蘆蘆的作品漸趨成熟,在藝術上表現出善生慧的可貴。
說到文體,散文無疑承載了蘆蘆更多的才華,她對美的敏感,對生活素材捕捉的自覺,對語詞豐富的掌控,在散文行文中游刃有餘。她的詞彙很豐富,可見她的用功。在各種詞類中,她最善於用形容詞,她的形容詞,用得重重疊疊、色彩斑斕,生動寫出人的情狀、物的形態和心理的變化。這種文風,透露出她對傳統的自覺承襲,讓我們能從她的敘寫中,不斷感受她堅韌的寫作態度和人格特質,不斷感受到善美的清風蕩胸。她的母性像她筆下的稻子花園一樣,一片金黃,毫無雜色,她的童心又像那隻青蛙蕩過來的荷花船一樣,在傳統的審美和現實的生活中,她找到了藝術表現的某種平衡點。這些都像她的純粹,讓人感動和喜歡。
(唐池子:兒童文學博士,作家,中國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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